第7章 徐令琛動心
說自己是晚輩,來拜見太夫人,太夫人可不敢當,趕緊給他行禮。
徐令琛就上前,親自扶了太夫人起身:“平陽侯是國之棟樑,之前又教過我騎射,我既稱他一聲“老師”,太夫人就更是長輩了。以後常來常往,太夫人千萬不要如此客氣。”
太夫人先是受寵若驚,接着就眉頭一跳。
以後要常來常往,是什麼意思?
“殿下如此,折煞老身了。”心裏詫異,臉上卻分毫不露,太夫人笑着說道:“雖是殿下一片關愛之意,但到底禮不可廢。”
這位寧王世子徐令琛,雖然只是藩王世子,卻是極有機會成為未來的皇帝的。
當今皇帝年屆四十,只生了一個兒子,還被傷寒奪去性命。
而皇帝自己又身體虛弱,常年服藥,一陣好一陣歹,讓人懸心。
於是,皇帝就讓三位藩王世子奉詔進京,在文華殿讀書。
這三位世子都是是帝位候選人之一。
他親自登門了,太夫人哪敢怠慢,親自迎了他到上房喝茶。
一行人分賓主坐下,太夫人就讓幾位小姐向寧王世子徐令琛見禮。
當先的自然是陳寶靈了。
她是平陽侯府的嫡出小姐,母親是南康郡主,論身份地位,誰都越不過她去。
陳寶靈眼睛亮晶晶的,對着徐令琛喚了一聲“琛表哥”,語氣少了幾分恭敬,多了幾分親切:“上次見你還是去年八月十三在宮中,這半年來,琛表哥一切可好?”
紀清漪不由側目。
大大咧咧的陳寶靈竟然會主動關心人,還把日子記得這麼清楚,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不對,紀清漪瞥了一眼徐令琛,心裏暗想,應該是美色的力量。
太夫人臉色大變,目光凌厲地瞪着陳寶靈:“寶靈,你怎麼這麼不懂規矩?這是寧王世子!”
南康郡主與皇帝是堂兄妹,陳寶靈這一聲“琛表哥”的確沒有喚錯,可誰不知道寧王世子脾氣大,性子傲,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萬一他怪罪下來,平陽侯府如何承擔的起?
太夫人瞪了這一眼,就趕緊跟徐令琛賠罪:“寶靈被我們慣壞了,世子千萬多擔待。”
“太夫人多慮了。”徐令琛微微一笑,原本清冷的臉龐就好像被濃墨重彩塗過一樣,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他沖陳寶靈點了點頭:“我一切都好,勞表妹惦記着,聽說南康姑姑近來身子不爽利,表妹帶我問候一聲。”
陳寶靈睫毛顫抖,雙手死死地抓住衣裙,激動的臉都紅了。
太夫人看着就默默嘆了一口氣。
不怪自己的孫女不爭氣,只怪寧王世子太出色了。
面如冠玉,眉目如畫就不說了,板著臉就像出鞘的絕世寶劍,漂亮又散發著鋒利的危險,讓人不敢靠近。
可他一笑,那鋒利消失,能把人的眼都晃花了。
她這輩子見識的人也不少了,長得漂亮的少年郎君更不知道見過多少,可像寧王世子這般出色,這般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的人,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都說寧王世子徐令琛是萬中無一的美男子,這話的確名不虛傳。
陳寶靈退回到座位上,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儼然是墜入愛河的天真少女。
不知為什麼,紀清漪突然覺得心裏酸溜溜的。
長得好看還不知道收斂,到處沾花惹草!
要不是他自己到處張揚,誰會知道寧王世子徐令琛俊朗不凡?
要不是他總在大姑娘小媳婦面前晃蕩,京中少女又怎麼會把他當成乘龍快婿?
被一堆蒼蠅當成了臭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呸,真不要臉!
太夫人又介紹黎月澄道:“這是我娘家遠房侄孫女。”
紀清漪趕緊去看黎月澄的反應,不會連黎月澄也被他迷惑了吧?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也握成了拳頭。
黎月澄站起來,半低着頭,朝徐令琛福身:“黎氏見過殿下。”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十分得體。
徐令琛微微點頭之後,黎月澄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過徐令琛一眼。
太夫人頷首,面露滿意之色。
紀清漪鬆了一口氣。
不是說八十歲的老嫗與八歲的少女通吃嗎?可黎月澄卻沒有被他迷惑啊。
可見徐令琛魅力不怎麼樣,也說明傳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紀清漪覺得扳回了一局,心裏舒服了很多。
太夫人就指着她道:“這是我的外孫女。”
紀清漪也上前拜見,規矩禮儀一絲不錯,竟然比黎月澄還要出色幾分。
太夫人眼眸一閃,心中暗暗“咦”了一聲,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紀清漪連看都沒看徐令琛一眼,更沒有少女該有的嬌羞。
徐令琛有些納悶。
這反應不對呀!
為了今天,他可是準備了很久了。
從穿衣打扮,到一舉一動,就連笑容,都是精心設計過的,保證是他最好看最完美的一面。
身份高貴,容貌出色,她沒有理由不動心啊。
她從前明明最喜歡他的笑容了,她有好幾次都看呆了。
怎麼現在這一招不管用了?
徐令琛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在她面前失去了魅力,暗暗咬了咬牙。
在紀清漪就要退回去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我記得府上有一位姑奶奶的夫婿是前科探花郎紀嚴,後來出任河南開封府祥符縣知縣,因黃河水患為救百姓而為國捐軀。不知與這位小姐是何關係?”
太夫人一愣,沒想到寧王世子會提起這個人來,嘆了一口道:“這便是我那女婿的嫡長女。”
徐令琛立馬肅然起身,鄭重其事地對着紀清漪就是一個長揖:“紀大人忠誠王事,勤於國體,是百官楷模。聖上曾言:若朝廷上下皆如紀子密,則國泰民安有望矣。不曾與紀大人相見,是我此生之憾,心中更早已視紀大人為師,願此生能如紀大人一般造福百姓,澤被黎民。”
他知道,小丫頭一生最耿耿於懷的兩件事。
一是弟弟紀清泰壞了一條腿。
二是父親早早撒手人寰,撇下他們無處依靠。
既然不能讓她動心,至少也要讓她記住自己。
用揭傷疤的方式雖然卑鄙了一些,但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誰讓她不看自己的呢!
一見鍾情這招不管用,那就用刻骨銘心吧,總之,一定要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紀清漪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很激動,眼圈也微微有些發紅。
對於父親的死,她怨過恨過,怨父親為大國而不顧小家,恨朝廷任由水患肆虐讓她與弟弟清泰年幼失父。
特別是受到委屈無處訴說的時候,總想着如果父親還活着,一定能護着她與清泰,她也不至於那般艱難。
他白白死了,誰會記得他呢?
可此刻聽了徐令琛的話,她心中的烏雲頓時消散了不少。
父親沒有白死,他是為國捐軀,為民捐軀,是連皇帝都親口稱讚過的好官,他們也沒有忘記父親。
父親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定然十分欣慰。
她獃獃地站着,竟然沒有避開,就那樣完完全全受了徐令琛一拜。
太夫人大驚,對紀清漪呵斥道:“還不快退下。”
又趕緊跟徐令琛請罪:“我這外孫女到底年紀小,失禮之處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雖然知道太夫人呵斥紀清漪是怕他怪罪的意思,可徐令琛的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頓,那股子心疼與不悅怎麼都揮不去。
這是要做他的王妃的人,她縱是再不好,他也不想任何人說她一句不是。
上一世是他與她認識太晚了,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這一世,無論如何也要早點將她娶回家才是。
他跟太夫人說話的語氣就冷淡了許多:“紀小姐赤子之心,有此反應也屬人之常情,太夫人不必緊張,若說失禮也是本世子失禮在先。”
“殿下說笑了。”太夫人讓道:“這是今年的新茶,殿下嘗嘗。”
徐令琛便就勢端起茶盅,只略沾了沾唇,一舉一動都十分雍容。
紀清漪、陳寶靈、黎月澄坐在太夫人下手,聽他們兩人話家常。
陳寶靈支了耳朵聽,一個字都不願意漏掉。
太夫人心裏有所防備的,所以一點也不敢懈怠。
待聽到徐令琛說自己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兵部跟着平陽侯學習辦差之時,太夫人不由就多想了。
有不少官員上書讓皇帝立太子。
平陽侯是兵部尚書,地位舉足輕重。
寧王世子今天來,難道是為了示好拉攏平陽侯府來了。
這可不行!
當今皇帝刷新吏治,整頓官場,嚴令明申禁止官員貪污、結黨。
錦衣衛趙扶的爪牙遍佈各處,若寧王世子真說了不該說的話,焉知不會給平陽侯府帶來滅頂之災?
“老身一屆婦人,不知朝廷大事。殿下即是奉皇命到兵部辦差,侯爺一定儘力相助,絕不敢辜負皇上的信任。”
太夫人一口一句皇恩,只表明自己忠於皇帝,其他的多一句都不說。
徐令琛聽了,不由心裏就是一聲嘆息。
他是為紀清漪而來,本想藉此機會跟平陽侯府親近,以方便以後接近紀清漪,卻不料太夫人竟然誤會他要拉攏平陽侯府。
人都說平陽侯府太夫人持重穩健又不失精明,果然名不虛傳。
他計劃的很好,第一次見面他出手幫她,然後送她回家,對她一見鍾情,表達愛慕之心。
此時陳家還未給她說親,也沒有讓她嫁給陳文錦的打算,他溫柔地進攻,她一定會放下戒備,愛上他,乖乖嫁給他,從此他們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可沒想到太夫人這樣小心翼翼,草木皆兵。
如今看來想要娶她回家,是任重而道遠的事情啊。
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趕緊離開,打消太夫人的防備之心。
可他來都來了,還未跟她單獨相處呢,就這樣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而且,她還是沒有看他一眼,只低着頭,讓他心裏發急。
這一次,不在她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決不罷休!
他好似不經意一般,目光從一旁端坐的三位如花似玉的小姐身上掠過,站起來告辭:“這趟出來,本想順路看看平陽侯是否在家,既然平陽侯不在,本世子這便回去了。”
聽說他要走,太夫人鬆了一口氣,起身相送,紀清漪幾人自然跟隨。
“對了。”走到二門處,徐令琛突然止住腳步,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我看紀小姐養的那幾盆蘭花不是凡品,不知可否割愛轉於我一盆?”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就集中的紀清漪身上,她成了全場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