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子撩妹
太.祖皇帝的髮妻明元皇后喜歡花草,於是就有了三年一度的插花節。
大齊上下都愛養花、賞花、斗花,名貴的花草能賣出特別高的價錢。
貴人們也經常舉行斗花大會,看誰家的花種得最好,以此來作為消遣。
收集名花異草跟收集古董字畫一樣,在簪纓望族之間十分流行,是一件極風雅的事情。
當今皇帝受乳母奉尚夫人的耳濡目染,也十分喜歡花,三位藩王世子就更不必說了。
只要不提拉攏站隊的事情,太夫人當然不會拒絕,她當即就笑着替紀清漪答應了下來:“能得殿下的青睞,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不行的道理?老身這便讓人端一盆過來,不知殿下想要的是哪一盆?”
“不用這般麻煩,既然是紀小姐養的花,便讓紀小姐把花的情況介紹給本世子,本世子權衡之後,再做挑選。太夫人不用相陪了,我挑好了,自會離開。”徐令琛大步朝紀清漪走去,毋庸置疑道:“走吧,紀小姐。”
紀清漪面無表情,心裏卻把徐令琛罵了千百遍。
身後太夫人的審視、黎月澄的詫異、陳寶靈的憎恨便如芒刺一般,偏偏她還不能發作,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說的果然沒錯,不管前世今生,不管是徐保生還是徐令琛,自己碰上了他,絕無好事!
紀清漪跟徐令琛進了院子,就看到那五盆蘭花擺放在廊廡下,紀清漪眼睛不由一亮,步子也比剛才快了許多,一時忘情,竟然跑到徐令琛前面去了。
徐令琛看着她靈動的腳步,不由就笑。
那個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才不是紀清漪呢,眼前這個活潑的姑娘才是他記憶中的小丫頭。
所以,她跟前世一樣,見到他的時候,沒有驚喜沒有痴迷,卻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像個漂亮的貓兒。
她多麼特別,是上天為他準備的。
徐令琛跟在紀清漪身後,慢慢地站在了她的身邊:“這幾盆花是你養的,長得可真好。”
廢話!
她親手從山谷中挖回來的,日日澆水施肥,像照顧孩子一樣細心,能不好嗎?
這麼葳蕤青翠、婀娜修長,讓人一見就心生歡喜。
可他卻像個強盜一樣,來搶她的東西,真是可惡至極!
紀清漪又是氣憤又是不舍,說出來的話也硬邦邦的。
“都在這裏了,殿下請隨意挑選。”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不善於掩飾情緒。她捨不得這幾盆花,卻礙於太夫人的吩咐,不得不割愛。
徐令琛本想算了,可一想這是她親手栽種的蘭花,心裏又捨不得,遂放低了聲音道:“我雖然喜歡蘭草,卻也認得不全,你跟我說說,這都是什麼種類?”
他的聲音低啞輕柔,從耳中直打到紀清漪心上,讓她的腦海有片刻的空白。
徐令檢跟她說話的時候也會這樣深情款款,情意綿綿,好像她是無價的珍寶一般。
可站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徐令檢,而是徐令琛,寧王世子徐令琛!
他文武雙全,傲氣凜然,從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裏,放在心上。他們今天又是頭一回見面,他怎麼可能會跟徐令檢一樣?
錯覺!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紀清漪強忍着想要去看徐令琛臉色的衝動,穩了穩心神道:“這兩盆是春蘭,已經開始長花苞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開花。這一盆是建蘭,花姿欣長香濃,若放在室內,可滿屋清香。這兩盆也是春蘭,等那兩盆開敗了,它們應該就會開花了。”
這樣一盆接一盆的開,可保證日日鮮花不斷。
“殿下,你看自己喜歡哪一盆?”
從前叫他徐保生,沒大沒小的,現在叫他殿下,也沒有多少恭敬。
可他聽在耳朵里,就是覺得好聽,就是覺得悅耳,就是覺得美妙極了。
還有她現在半低着頭溫柔的樣子,就像一隻貓,看着溫順可愛,實際上卻沒有放鬆警惕。只要你進一步,她就會趕緊跳開,躲起來偷偷打量你,直到沒有危險了,才會再次靠近。
娶她回家,與她日日相守,便是一輩子也不會寂寞了。
徐令琛的心燥燥的。
“你替我挑。”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歡。”
聲音徐徐傳入耳朵,像羽毛一般撩人心弦,他不信她能無動於衷。
紀清漪的心跳的確漏了一拍。
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歡!
這話出自寧王世子徐令琛的口。
這怎麼可能?
別說這個人是徐令琛而不是徐保生,便是她跟徐保生特別熟悉的時候,也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他只會趴在牆頭上笑嘻嘻地跟她說話:“小丫頭,你在院子裏悶不悶啊,我帶你去放風箏好不好?”
那個時候,徐媚媚就蹲在牆頭上替他放風,一有風吹草動它就去按徐令琛的頭,直按到別人看不到為止。過一會沒人了,他還會繼續爬上來,嬉皮笑臉地讓徐媚媚拿果子砸她,直到她同意為止。
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麼性格差這麼多呢?
紀清漪抬頭去看他,卻不料徐令琛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看到他臉上帶着點點笑意,眸中有掩飾不住的愛慕與欣賞。
“轟”地一聲,紀清漪覺得自己雙頰火辣辣的,一顆心也如擂鼓般咚咚咚跳個不停。
“殿下真會說笑!”紀清漪忙退後了一步,趕緊回頭去看彩心素心,她們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低着頭端正地站着。
想到徐令琛剛才聲音很小,她們不可能聽見,紀清漪稍稍放了心,卻不敢繼續再看徐令琛的臉,指了那長得最好的一盆花:“殿下帶這盆建蘭帶走吧。”
從聽到他說話臉一下子就紅了,到獃滯慌張回頭去看丫鬟,再到恢復平靜連頭也不敢抬,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就像貓兒受到了驚嚇,反應又敏捷又可愛。
她的臉紅撲撲的,羞的頭也不敢抬,那修長的脖子,小巧的耳朵,精緻的下巴,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就像盛開的海棠花,說不出來的嬌媚。
他真想摟在她懷中,好好憐愛一番。
他們今天是頭一回見面,讓她知道他對她一見鍾情,點到為止的透露愛慕之心才能恰到好處,再進一步就孟浪了,焉知不會嚇壞他的小姑娘?
徐令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腦海中那旖旎的想法壓下去。
“好。”他摸了摸那建蘭青翠的葉子,若有所指道:“紀小姐割愛,我感激不盡。我定惜花護花,將她放置在案頭,用心灌溉,期待她開花時那滿室的芬芳。”
那話中的深意,紀清漪不敢細想,心裏暗暗罵了一聲該死,福了福身:“恭送殿下。”
“花我帶走了,過幾日,我還會再來的。”
徐令琛走了,紀清漪的心還在噗通噗通的跳。
徐令琛這是……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還不等她細細去想徐令琛的話中的深意,黎月澄就來了。
“清漪,你可總算是回來了。”黎月澄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像在看她是不是少了一塊肉一樣。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天天求神拜佛,一有機會就跟姑祖母求情,謝天謝地,總算我那些頭沒有白磕,你回來了,咱們姐妹以後又可以在一處了。”
真誠的語氣中透露着殷殷的關切。
就是這份關切,讓紀清漪對她掏心掏肺、毫無防備,最後着了她的道。
紀清漪把臉一板,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內室,門帘摔的“噼啪”作響,把黎月澄晾在了那裏。
彩心語氣很沖地朝外攆人:“澄姑娘你回去吧,大小姐才是你的姐妹呢,我們家小姐高攀不起。”
“清漪。”黎月澄站在內室的門口,隔着帘子跟紀清漪道歉:“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你沒有推寶靈落水,可當時那個情況你也看見了,郡主火冒三丈,姑祖母十分惱怒。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若是幫了你,郡主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她只會讓我也去別院,到時候,我們倆都走了,誰來照顧清泰,誰來替我們周旋呢?”
“所以你就做起了縮頭烏龜!你就任由我被送出去!”紀清漪掀了帘子,失望憤怒地瞪着黎月澄:“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麼過的?我天天盼着侯府去接我的馬車,天天盼着你去看望我,可你連個面也不露。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推陳寶靈落水,可你卻袖手旁觀!黎月澄,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配做我的好姐妹,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她說著,眼圈都紅了。
人生如戲,全屏演技。
紀清漪就該這麼衝動、無知,黎月澄才會滿意。
“清漪!”黎月澄大急,拉了她的衣袖道:“我跟你說,不是我不幫你,而是……”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到寶靈是自己跳下去的,她存了心要栽贓陷害你。當時那個時候,我說十句,也抵不過寶靈說一句啊。郡主是她母親,姑祖母是她的親祖母,我們兩個寄人籬下的,誰會相信?”
她有些急了:“這麼多年,我們在陳家相依為命,互相依靠,你若是再與我生分了,那就是着了寶靈的套了。”
紀清漪眼皮子不由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