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一百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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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和大姑娘聽得下人回稟,俱是默了默,盧氏見大姑娘發怔心頭不落忍,斟酌了用詞道,“這是趕巧了,反正都在京城,她們姐妹見面有的是機會,倒是你,馬上就要走了,趁這機會,可得好好和瑤惠說說體己話。”

大姑娘動一下嘴角,笑不出來。兜頭這一盆涼水澆的她發昏的腦袋冷靜下來。她只想着妹妹這身子,寵愛再盛也是不靠譜的,何況這份盛寵之下有多少是衝著她自身又有多少是為著姜氏。所以她巴不得妹妹和家裏關係和睦,有了家族扶持,便是妹妹無子,也無人敢小覷。

“母親說的是。”大姑娘赧然,“說來也是我疏忽了。”忘了陸宜安之事過去沒多久。

見她這麼說,盧氏鬆了口氣,“過去了少不得要拜見太子妃,兩人見了面,怕是要尷尬,長生不去也是好的。過上一陣,事情淡了就好了。”

大姑娘應了一聲。

到了十八那天,盧氏和大姑娘正裝出行,到了東宮之後被宮人迎進正殿,姜瑤惠坐在右下首,主位上坐的是太子妃。

太子妃笑吟吟的,“貴府三姑娘五姑娘怎麼沒來?”

姜瑤惠的臉先陰后沉,二人不來,她早就稟報過,太子妃當著面再問一次,不就是要打她的臉。

盧氏笑回,“太子妃恕罪,三姑娘要去上香,五姑娘要去陪大長公主,遂都不能來。”

“真是可惜了,”太子妃嘖了一聲,“良娣可是十分想念姐妹,不過都在京里,下次良娣想見,再傳她們進宮也是使得的。”

姜瑤惠笑了笑,接話,“太子妃說的是,殿下也說了,若是想見親人,稟他一聲便是。”

盧氏和大姑娘皆是臉色微變。

太子妃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饒有興趣的看了看三人迥異的面容,漫不經心道,“咱們殿下可真會疼人呢!”

大姑娘的眼皮輕輕顫了顫,尤其是在見妹妹笑的不無得意,好懸沒有暈過去。

“好了,想來你們一家子有好些體己話要說,我就不耽擱你們骨肉團聚樂。”太子妃放下茶盞,送客。

一行人趕緊行禮告退。

人一走,太子妃就嗤笑出聲,蠢貨!

不比正殿端莊大氣,姜瑤惠所在的青華殿更精緻奢華,盧氏掃一圈,倒是符合她‘寵妾’的身份了。再看她面色紅潤,神采飛揚,看來在宮裏這日子過得不錯。

在東宮除了開始幾天略有不適應,後面姜瑤惠過得反委實不錯,就是太子妃也得讓她三分。

大姑娘一肚子的話要和她說,哪有功夫欣賞,遞了個眼色讓姜瑤惠把人打發走。

姜瑤惠便把人支出去,沒好氣道,“上香看望外祖母,偏挑今天,她們是故意的吧。不來就不來,稀罕!”

盧氏低頭清咳了一聲。

大姑娘的臉乍紅乍白,“你這態度,就是我也不想來。”

姜瑤光輕哼了一聲,到底顧忌着盧氏也在,沒再說什麼。心道,有本事和東宮徹底劃清界限啊,如今端着,過上一陣還不得放下身段討好。

盧氏瞅瞅香爐,溫聲道,“趕了一路我想去更衣。”

姜瑤惠知她有意避開便喊了個小宮女進來給她帶路。

盧氏這一走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她是故意給姐妹倆騰出地方來,想來大姑娘要苦口婆心,不過二姑娘那模樣,能聽進去多少怕是懸。

這孩子在家裏還算是有點明白了,怎麼在宮裏待了一陣子又發昏了,她再得寵還能越得過太子妃去。

這宮裏的女人,吃人不吐骨頭,二姑娘那點心機真不夠她們塞牙縫的。等太子新鮮勁兒過去了,她又得罪了太子妃,家裏呢,說句涼薄的話,她無法生子,家裏支持她根本得不到相應的回報,沒有利益維繫,感情上,她也不得掌權派的歡心。

若是她肯關起門窗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憑着姜這個姓,性命還是無憂的。可她再這樣下去,盧氏有點不敢想。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盧氏才回去,發現姐妹倆臉色都不好看,想來是談崩了。親姐妹都如此,她這個做繼母更不便開口,遂裝作若無其事,挨到出宮。

回去的路上,盧氏對着大姑娘欲言又止,看二姑娘那模樣,怕是大姑娘一番苦心付諸東流,望她明白了,及時抽身,免得帶累了自己。只不過歷來疏不間親,她想了想終是不好開口。反正大姑娘馬上要離京,山高水遠,鞭長莫及。

晚些時候,太子妃便把姜家來人的情況和蕭杞說了。

“我想着良娣和三姑娘、五姑娘年齡相仿,想來在家裏關係也是極好的,便邀了她們一塊來玩,不過不巧兩人都有事,遂今兒只姜良娣的繼母和胞姐來了。”

蕭杞目光閃了閃,不置一詞。

太子妃笑容苦澀起來,“我想着怕是託辭。”

蕭杞抬起眼盯着她。

太子妃眼裏閃過一絲黯然,“姜表妹不來,怕是還在為宜安的事耿耿於懷,都是我的錯。我原是想着她來了,趁機向她賠個不是。”

蕭杞半闔了眼,“父皇和孤都已經安撫過武成王府和鎮國公府,這事便到此為止,日後你也不要再提,不管是私下還是公開場合,省得雙方尷尬。”姜家對東宮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先前的事有所改變,可也沒有因為姜瑤惠入宮而更親近。這樣的滑不溜丟讓蕭杞心裏沒底。

皇后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他從楊公公那得知,好幾個御醫都說皇后懷的是位小皇子。他一直在找皇后和俞斯時私通的證據,然而一無所獲。

若是一直找不到,等小皇子生出來,正宮嫡出的身份,背後還有泰平長公主一系的扶持,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這種時候,重臣的支持就顯得尤為重要,

姜家人才輩出,兩位老國公雖然都是半隱退狀態,可威名赫赫,門生故舊遍佈。青壯派手握重權,尤其是姜家老大和姜家老四,都是手中掌兵的,還是京城的兵馬。年輕一輩也展露崢嶸。加上背後的姻親勢力,是一股誰也不容小覷的勢力。

俞姜到底是姻親,若是哪天被泰平長公主拉攏過去,他一點都不驚訝,兩家雖然政見不合,時有紛爭,但是從來沒有結下仇。

他寵愛姜瑤惠有感激也有幼年情分的因素在裏頭,可更多是為了示好姜氏,然姜家的態度卻頗為耐人尋味。是因為姜瑤惠無法生子嗎?所以姜家不肯把所有籌碼壓在他身上。陸家鼎力支持他,不只是因為是太子妃,他們更想出一個皇帝外孫。從此陸家和皇族血脈交融,之後三代富貴可期。而姜家連一個王爺都撈不到!

屋漏偏逢連夜雨,蕭杞正愁着,晴天一個霹靂下來,楊公公暴露了,窺視君父,太子這是要做什麼,皇帝震怒之下病倒了。蕭杞一下子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皇帝病了,還是被太子氣病的,京城頓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淑陽郡主讓人給姜瑤光帶信,讓她在溫泉莊子上多陪琅琊大長公主一陣。

天寒地凍,祖孫幾個泡完了溫泉就躺在炕上吃鍋子,日子倒也過得和和美美。

今兒宮裏傳來好消息,皇帝能起身下床走了,琅琊大長公主心情大好,讓人取了梨花白上來,又對姜瑤光和鄭語道,“你們一人只能喝一杯哦。”語氣活像哄小孩子。

姜瑤光故意扁嘴,“才一杯啊!兩杯行不行?”

“不行,要醉的。”琅琊大長公主笑。

姐妹兩哄着大長公主多吃了半碗飯,因着酒勁,她老人家很早就睡了,安置好琅琊大長公主,姐妹倆才攜手離開。

頭頂的弦月清清冷冷的掛在夜空中,夜風瑟瑟。走到屋外,鄭語打了個寒噤,頓了頓腳后把斗篷圍了圍緊,“陛下可算是好了。”

姜瑤光攏了攏手,“可不是,要不然這年都沒法過了。”

走了幾步,鄭語期期艾艾開口,“姐姐,太子不會出事吧?”

姜瑤光側了臉看她,捏捏她的臉,“堂堂太子,哪能這麼容易出事。”因為這麼一件事廢太子顯然是不現實的,但是讓皇帝對太子生出一點失望卻是不可避免的,若是這種事再出那麼幾件,旁邊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兒子承歡膝下,廢太子,還真不是不可能。

可皇后腹中骨肉血統可能不正!這事老王爺也知道,以老王爺脾性,是萬不會容忍。

“不出事就好,一出事,祖母就要牽腸掛肚!簡直不讓人清凈,太子也是的,他都是太子了,安安分分的,這麼多年父子感情擺在那,陛下最是念舊情的一個人,還能委屈他不成。”鄭語皺皺眉道。

姜瑤光步子一緩,忍不住笑起來,可不是這個理。以皇帝猶豫心軟的性子,廢太子真不是件容易事,其實對比皇后腹中孩子,贏面更大的是他,可相較起來,更着急的那個也是他,多做多錯!

姐妹倆在岔路口分開,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就得到一個好消息,泰安長公主打發人來稟報,大概下午那會兒能到莊子上。

琅琊大長公主興奮的直念佛,“這是好事成雙啊!”

姜瑤光也高興的找不着北,興奮完了才想起來命人去準備酒席。原以為要大後天才到的,沒想提前了這麼久。

鄭語則是跑去翻出了一堆小玩具,哎呀呀,馬上就能看見九姑姑生的小外甥了,不知道是像九姑姑還是姑父?

大名蘇恆的小傢伙長得像只糯米糰子,白嫩嫩圓滾滾,讓人見了就想咬一口。

危機感爆棚的小糯米糰子躲在他爹懷裏,撅着屁股朝外,死活不敢探頭。感覺一出來就要被吃掉怎麼辦?

姜瑤光和鄭語圍着他團團轉,奈何怎麼哄都不行,蘇秉無奈道,“他有些怕生,過幾天就好。”

鄭語還不放棄拿着撥浪鼓風車使勁搖。

姜瑤光已經偃旗息鼓,她打算把肅哥兒接來,小哥哥才是最好的玩具,這是她的經驗之談。

姜瑤光瞅瞅蘇秉,三年不見,她這位姑父身上的煙火氣越發濃了,如今駕輕就熟的抱著兒子,完全是一個二十四孝奶爸。

泰安長公主一把撈過姜瑤光,捏着她的臉,調笑,“這才幾年不見,小丫頭長得夠水靈的啊!”

臉都變了形的姜瑤光翻白眼,拍她的手,“疼疼疼。”

鄭語咽了口唾沫,悄悄往後挪了幾步。

泰安長公主鬆開手,又把她摟在懷裏搓揉,軟綿綿水靈靈,嘖了一聲,便宜阿璟那小子了。

姜瑤光差點要喊救命,從她懷裏艱難的逃出來,呼了一口氣,“外祖母等着你呢,九姨!”

“不差這一會兒。”泰安長公主又把魔爪伸向鄭語,小姑娘要跑,被蘇秉攔住了。

鄭語驚恐的看着在她眼裏素來是真人君子的姑父,一臉的難以置信,猛地扭頭沖姜瑤光求救。

姜瑤光笑眯眯的見死不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生無可戀的鄭語一臉慷慨就義的投入她九姑姑的懷抱。

泰安長公主玩夠了,一手拉着侄女另一手牽着外甥女入內,琅琊大長公主見了她,晦暗的眸子驟然明亮起來,喜形於色。

泰安長公主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跪在她身前,難掩激動,“姑母。”

琅琊大長公主一邊捶着人一邊把人都頭到腳摸了一遍,罵,“你個沒良心的,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泰安長公主不敢惹得她哭了傷身,遂打岔,“輕點輕點,我現在可不比年輕那會兒,要打壞的。”

琅琊大長公主一哽,哭不下去了,恨恨的又捶了她一下,然後眼不見心不煩的推開她,雙眼發光的看着蘇秉懷裏的小肉團,放柔了聲音道,“這是恆哥兒。”

蘇秉抱著兒子上前,想給大長公主抱一抱,對妻子而言,這位老人如同母親。

怎奈小傢伙拽着領子不放手,察覺到有人試圖強行扯開他,就扯着嗓子嚎,閉着眼睛,咧着嘴,甭提多可憐了。

琅琊大長公主心疼,趕緊道,“別別別,別嚇着孩子,小娃娃怕生,慢慢就好了。”

泰安長公主不好意思,“在路上走了四個月,不是在車裏就是在船上,他見人少,特別怕生。”

琅琊大長公主嗔她,“不是和你說了等孩子周歲了才回來。小娃娃經不起折騰。”

泰安長公主笑笑,“這不沒事嗎?”本來是打算明年等孩子周歲后才回京,可誰讓皇后懷孕了呢!當年蘇秉給皇帝號過脈,私下就和她說,皇帝這情況是沒法再有子嗣的了。一聽說皇后懷孕,她就驚了。要是皇帝中間有什麼奇遇,身體好轉,那當然最好,就怕萬一,要皇帝真做了便宜爹,她怕父皇從皇陵里氣得活過來。

琅琊大長公主瞪她一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都是當娘的人了,不過這種晦氣話就不說了。

親熱了一番后,泰安長公主道,“我得進宮去看看皇兄。”

琅琊大長公主點頭,“該去的,不過你皇兄身子不大好,你注意點。”

“正好讓阿秉給皇兄診診脈,雖然宮裏不缺名醫,可這也是我們一番心意。”

琅琊大長公主道,“阿秉醫術有目共睹,你也不必自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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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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