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一百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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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啞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說話間呼出的熱氣縈在耳廓,姜瑤光下意識的往後躲。

蕭璟伸手虛虛托着她腰,不着痕的屈臂將她攬在臂彎往懷裏帶了帶,垂眼便見她剔透白皙小巧的耳朵透出昳麗粉色,一直蔓延到雪白/粉嫩的脖頸,又隱入衣襟內,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對襟齊胸襦裙。蕭璟心蕩神搖,喉結上下滾動了下,心底一股燥意騰升而起。

呆了呆的瑤光抬頭,正對上他灼熱如火的目光,眸色深深,不覺心慌,一把推他的胸膛,蕭璟順勢鬆了臂。

瑤光趕緊後退幾步,表情怪異,即是尷尬又是羞澀,還有點兒惱意。

蕭璟以拳抵唇清咳了一聲,“我走了。”

瑤光回過神來,上前了一步,咬了咬下唇,“你要平平安安的,我不要什麼體面。”

蕭璟凝神看着她的眼睛,在她期盼的目光下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便離開,再不走,他怕自己捨不得走了!

姜瑤光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回想他的話,隱隱約約覺到一些讓人害怕的東西,可又抓不着。

初三送走了姜劭勛和蕭璟,後腳便到了二姑娘入宮的日子。

鎮國公府又忙亂起來,無論如何都是進東宮,又是三品良娣,章程並不輕省。

不過這忙的,主要是二夫人盧氏和大姑娘,光是嫁妝這一條就夠二人忙的四腳朝天。

雖是納非娶,可二姑娘該有的嫁妝一點不少,府里自有一套規矩,無論哪一房女孩兒出閣,公中都會準備一份嫁妝,剩下的便是各家父母自己準備的,私房愛怎麼給怎麼給。

當年太子妃進宮,嫁妝是一百二十八台,二姑娘則是一百零八抬。宮門深似海,姜安和愁腸百結,其它他幫不上忙,只能儘力貼補她。為了不礙太子妃的眼,沒把嫁妝弄得沉甸甸的一擔頂別人兩擔,而是給了大筆的壓箱銀。大姑娘也貼補了不少,有錢能使鬼推磨,手上有錢總比沒錢來得自在。

在姜安和和大姑娘父女的憂心忡忡中,二姑娘便被一頂粉色小轎子抬進了東宮,從此以後再見就是姜良娣了。

太子納良娣不算小事,當日東宮擺了酒席。東宮裏,張燈結綵,觥籌交錯,女主人卻是太子妃,因此便是熱鬧也是有限的。

酒過三巡,眾人散了。

染上三分醉意的蕭杞入了新房,子孫滿堂的紅紗帳下,佳人執扇而坐,聽的動靜,團扇輕輕一顫。

蕭杞揮了揮手,屋內宮人如潮水般退下,吧嗒一聲,房門被合上。

蕭杞緩緩走到床前,伸平手掌搭在扇頂,頓了下,微微用力。

團扇一點一點下沉,橘黃色的燭火打在她的側臉上,粉嫩嫩一片,艷若桃李。

姜瑤惠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如同受驚的蝴蝶,垂着眼盯着團扇,不敢抬頭。

“你不是素來最大膽的。”蕭杞低笑了一聲。

姜瑤光抬眼飛快睃他一眼,又羞澀的垂下頭,緊張的捏着扇子,捏的手指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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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燭火爆裂聲驚得太子妃跳了跳。太子妃恍恍惚惚的扭頭看着蓮花底座上的紅燭,“叫水了嗎?”

宮人愣了下才回,“還沒。”

太子妃望一眼更漏,都這個時辰了,還溺在溫柔鄉里,她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她總歸是不一樣的,無論是身份還是情誼。

宮人躊躇半響,忍不住道,“您是八抬大轎從神武門抬進來的,她,”指了指西邊,“一頂小轎子送進來,連堂都沒有拜,不過是以色侍人的妾室罷了。主子犯不着!”再退一步,這位良娣又不能生,太子妃實在犯不着和她較勁,不過這話犯忌諱,她不好明說。

太子妃笑了笑,站起來,拿了剪子剪燈芯,“傻子!這天下要都是按着理來,就沒這麼多亂事了。”燭火搖曳了下,驟然明亮起來,太子妃把燈罩套上,放下剪子道,“歇着吧,新婚燕爾,溫香軟玉,我哪能熬得過他們。”

說歇,哪裏好歇,輾轉反側,睜眼到天明。

翌日,太子妃早早醒來,盛裝打扮后便坐等,不一會兒,東宮諸位女眷接連到來,諸女說著話,眼角瞟着太子妃,間或往外瞄。太子妃不動聲色的喝茶。

須臾之後,門外傳來響動,蕭杞出現在門口,身後幾步處跟着一女子,皓齒明眸,耀如春花。

頓時屋子裏瀰漫出一股酸氣,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怪不得昨晚鬧這麼久了。

卻說姜瑤惠,知道蕭杞妻妾眾多,然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她心裏一緊,不由的腳步一頓。

在嬤嬤的提醒下才接過茶,盈盈跪在太子妃跟前的蒲團上。

太子妃對蕭杞道,“多年不見,瑤惠妹妹都出落的這般絕色了,我差點就認不出來呢,恭喜殿下得一美人。”

姜瑤惠端着茶的手微微一抖,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心裏遠不及面上平靜,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絕了她做母親的資格。

蕭杞唔了一聲,拿眼盯着太子妃,目含警告。

太子妃笑容滯了滯,才施施然接過茶,佯裝喝了一口,實際上連嘴唇都沒濕。

太子妃喝完茶又賞了一對玉鐲與她,慢條斯理的訓話,“妹妹進了東宮的門,就是東宮的人,從此以後,萬事當以殿下為先,伺候好了殿下,我絕不會虧待你們。”后一句對着下首眾女道。

諸人忙應諾。

姜瑤光捧着玉鐲的手一緊,這話聽得十分刺耳,她差點綳不住自己的表情。姜瑤惠在宮人的攙扶下起身後,其餘人又向她行禮,再是她賞見面禮。在這裏,除卻太子妃以她份位最高。

蕭杞略坐了坐便離開,留下一群女人。蕭杞一走,姜瑤惠登時便覺氣氛古怪起來,而她也切身體會到了大姐口中所說的女人之間的綿里藏針。

鎮國公府沒有姨娘妾室之流,幾個妯娌相處融洽,姐妹之間便是偶有拌嘴也就埋汰幾句,點到為止。

這種乍聽平平無奇,細想字字帶勾句句扎人的聊天方式,是她前所未見的。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姜瑤惠的臉來回變幻如同風車。

這就是她以後的生活和一群鶯鶯燕燕爭寵,想到這裏,她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煩悶和惶恐。

半響,看夠了戲的太子妃不輕不重的合上茶蓋,“知道你們得了新姐妹高興,”睇一眼姜瑤惠,“可也沒這樣高興法的,來日方長呢。瞧瞧,都把人嚇壞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要是真嚇壞了,回頭殿下心疼,我可不會替你們求情。”

太子妃回想往昔她在書院時意氣風發受不得丁點委屈,一不高興就能和人爭執起來,再看她如今明明氣得身子都在打擺,卻苦苦壓抑。到底是她懂事了,還是沒倚仗了?太子妃撥了撥華麗的護甲,她還可以再試。

一趟請安對姜瑤惠而言不亞於一場酷刑,心裏如同打翻了調味瓶,什麼滋味都有。晚上見了蕭杞,她想訴苦,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麼說,又想起大姐的話,硬生生憋回淚意,揚起笑臉兒湊上去。

蕭杞在姜瑤惠屋裏一連歇了大半個月,弄得後院怨聲載道,紛紛跑到太子妃跟前告狀。

太子妃笑吟吟安撫她們,沒了人,臉立時就拉了下去。

太子這是在給她撐腰,沒見這些人當著姜瑤惠的面規矩多了嘛!在東宮,太子就是天。太子如此給姜瑤惠做臉,一則對她的不滿未消,二則是看在姜瑤惠背後的姜氏份上。

沉吟片刻,太子妃開口,“請太子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量。”

晚間,蕭杞才慢悠悠的來了,坐下,淡淡道,“有何事?”

太子妃笑容不變,“民間都有三朝回門住對月的習俗,不過咱們宮裏不興這一套。可我想着哪個出嫁女子不想娘家,是以請殿下過來是想和您商量下,不如給姜良娣一個體面,讓她邀請娘家人進來聚聚。有來有往才是交情”

蕭杞沒料到她會說這個,詫異的看着她。

太子妃苦笑一聲,“有時候,我是忍不住拈酸做些荒唐事,但是我明白殿下好了,我才有可能好。”

蕭杞微微有些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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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鎮國公府,大姑娘替妹妹歡喜,這樣的體面起碼證明她在宮裏過得尚好。

歡喜過後,大姑娘想起來,“我讓人給妹妹們傳個話。”姜瑤惠邀了繼母盧氏,大姑娘並姜瑤光和三姑娘四個。

盧氏心裏一動,倒不好阻止她。

姜瑤光聽罷抬了抬頭對來傳話的丫鬟道,“不是很巧,十一我就要去溫泉莊子上探望外祖母,還要在那小住一陣子,十八當天是沒法趕回來了。”

她對東宮避之不及,當初陸宜安那事,這夫妻倆總有一個或者是兩個都是不幹凈的,她可不想送上門,萬一誰再抽瘋,在別人的地盤上,可不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說完,姜瑤光沖青禾遞了一個眼色,青禾便把那欲言又止的丫鬟請了出去。

姜瑤光繼續低頭做護膝,天冷了,西北更冷,遂她打算做幾副鵝絨護膝,父兄都有,邊關的姜劭勛和蕭璟更是少不了,拉了誰,必是要找她算賬的。

只她這點女紅手藝,就是護膝做的也馬馬虎虎,針腳完全不能細看,好在從鵝絨到布料都是上等的,實用度還挺高。

姜瑤光正和針線死磕,三姑娘風風火火衝進來,做的煩了的姜瑤光把針線往綉籃里一扔,抬頭問她,“跑這麼急,做什麼呢?”

三姑娘俯身瞅瞅,摸了摸,“誒,這東西真暖和,還軟。”

“裏面填了鵝絨,你要的話,我給你送一些過去,我還多出來不少鵝絨。”

三姑娘瞅瞅,不懷好意的湊過去,“你這是給你的璟表哥做的?”

姜瑤光翻了個白眼,大大方方承認,“要不要給你的白大哥做一幅”

這種事當事人要是反應平淡,就甚是無趣了,三姑娘還被她反將了一軍,鼓了鼓腮幫子,表示不高興,大聲道,“誰要給他做了,我給我爹做!”

姜瑤光要笑不笑的看她,哦了一聲。

三姑娘被她噎在半空中難受極了,姜瑤光看着她好笑,給她搬梯子,“你還沒說今兒這麼急沖沖做什麼?”

三姑娘終於想起正事,“剛二伯母那來人說二姐邀我進宮,要是別的地方去看看也沒什麼,可這是宮裏頭,又有個太子妃在,我娘沒在,我也吃不準該應不應,總不好說等我考慮考慮再回,想了想就推掉了。”說著吐了吐舌頭,巴巴的看着姜瑤光。

姜瑤光笑,“我也推掉了。”

三姑娘長出一口氣,頓時安心了,又老氣橫秋的嘆了一回,“看二姐才進宮就能邀娘家人了,看來在宮裏還是能說得上話的,這樣一來二伯母和大姐總算是能放心了。”

這心,想放,怕是沒這麼容易!姜瑤光卻不多說,與三姑娘坐在一塊談論起護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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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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