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百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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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闊別多年的妹妹,皇帝十分高興,蒼白病弱的臉上湧出一些血色,趕緊讓人扶起,笑道,“不是還要幾天的,怎麼早到了?朕都要來不及給你擺接風宴了。”

泰安長公主笑回,“這不是急着回來看皇兄嘛!”

皇帝笑着指指她,莫可奈何的對一旁的蘇秉道,“朕這九妹最是促狹的,駙馬怕是沒少受她欺負。”

蘇秉笑笑不說話。

皇帝又巴巴看着奶娘抱着的孩子,小糰子吃了奶睡著了,無比的乖巧可愛,露出一張圓嘟嘟白嫩嫩小肉臉,看的人心都要化了,皇帝想摸摸他,又收回手,“朕這病還沒好利索,可別過了病氣給小傢伙,得朕徹底好了再抱抱小外甥。把他抱到偏殿去吧!”

泰安長公主心裏一熱,不管別人怎麼說皇帝無能平庸,作為一兄長,他無可指摘,對她這個異母妹妹真心不錯,所以她才會千里迢迢趕回來淌這趟渾水。

她端詳了下皇帝臉色,問,“皇兄的身體,御醫如何說的,要不然駙馬瞅瞅,否則我這心放不下。”

提起這病,皇帝就想起太子。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最倚重的大太監竟然是太子的人,太子收買自己身邊人,是要做什麼?對着妹妹,忍不住倒苦水,“朕這父皇對太子還不夠好,以至於要收買朕的心腹監視朕!”

泰安長公主沉默,理智上,蕭杞的行為她能理解。在皇帝身邊安插眼線,除了太子,她相信其他人也在做,差別就是誰的眼睛耳朵埋更得深藏更得好,而太子更倒霉。當然,這話,她是不會和皇帝說的,她又不是傻的,遂道,“這事都查清楚了,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皇帝道,“太子都親口承認了,哪有誤會。”

泰安長公主心想,看來證據確鑿,蕭杞沒法推脫,她便道,“太子年輕難免糊塗,但是若說他包藏禍心,臣妹是不相信的。”

皇帝臉色稍稍緩和,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皇帝自然不願意相信他有什麼壞心眼。他只是無法接受這種欺騙和背叛。

見狀,泰安長公主便知皇帝態度了,“說來太子還沒及冠呢,犯錯也情有可原,皇兄說是不是。”暫且不說她懷疑皇后紅杏出牆,便是沒有這一茬,她也是支持太子的。以皇帝這年紀,是等不到小皇子長大成人的,主幼國疑,到時候這江山是姓蕭還是姓江或是姓俞就說不準了。

“翻過年就是十九了!還小!”話是這麼說的,皇帝臉上的怒氣已經少了。

“在爹娘面前孩子再大也還是小孩子。”

皇帝便笑,“到底是當娘的人了,以前你可說不出這話來。”

泰安長公主看他這樣,也笑,“是啊,臣妹年輕那會兒做了多少荒唐事,現在不也改好了。”

回想當年,皇帝笑起來,挪揄的看着蘇秉,“駙馬功不可沒。”

泰安長公主打了個唉聲,“盡顧着說話了,還沒讓他請脈呢!”

皇帝笑了一聲,便伸出手來,對這個妹夫的醫術他也是見識過得,這一病,他明顯覺得自己身體不比之前,目下皇后還未誕子,太子又那樣,他實在是不放心啊。

泰安長公主頗為緊張的看着蘇秉,一顆心隨着他面部的變化而隨之變化。

蘇秉收回手不疾不徐道,“陛下最好這一年內忌女色,”又若無其事的問,“可否將御醫開的藥方脈案讓臣一看。”

皇帝十分尷尬的乾笑兩聲,趕緊讓人去拿藥方脈案,見蘇秉一本正經的閱讀,皇帝額上豆大的汗都要流下來,在妹妹面前被妹夫指出要忌女色,這感覺真是……

泰安長公主也有些尷尬,心裏埋怨了兩句。

看完藥方脈案,蘇秉道,“太醫院開的葯都是極對症。”

皇帝打了個哈哈,“駙馬這麼說了,朕就放心了。”忽然間想起皇后因為懷孕面上長斑鬱鬱寡歡,他幾次過去都被趕出來,而這才是駙馬最擅長的,立時興奮道,“皇后孕期長了些斑點,妹夫看,要不朕把皇后請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皇後年輕愛美,這陣子因為面有瑕疵,很是不開懷。”

泰安長公主心頭一刺,看皇兄這樣真是把皇後放心坎上,要是皇后真的背着她,皇帝怎麼受得了。面上還得笑,“我懷恆兒時,面上也長了一些,後來擦了駙馬配的葯就好了。”

皇帝大喜,又反應過來,“瞧朕這腦袋,朕這病還沒好利索,不好請皇後過來。”

泰安長公主聞弦歌而知雅意,“正好我們也要帶恆哥兒去給皇后請個安。”

“那就有勞九妹和駙馬了。”說著命人送夫妻倆去翊坤宮。

泰安長公主與這位比她還年輕的皇嫂關係平平,多年不見,更是生疏,好在恆哥兒醒了。

歷來冷冷清清如同神宮仙子的皇后見了圓滾滾的恆哥兒瞬間冰雪消融,奈何恆哥兒認生的很,不讓別人抱。

皇后甚為惋惜,不無羨慕道,“公主將恆哥兒養的真可愛”

泰安長公主道,“將來娘娘的小皇子會更可愛。”

皇后笑了笑,“借公主吉言。”

“娘娘自己就是個有大福氣的,哪裏需要借我的。這麼多年了,後宮嬪妃裏頭就您孕有龍嗣,可見娘娘才是有大造化的。”

皇后眉心一跳,垂眸看着手上的護甲,“都是祖宗保佑!”

泰安長公主道,“是啊,必是祖宗見不得我們蕭家人丁單薄,特意顯靈了。”

皇后略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泰安長公主攥緊了帕子又鬆開,若無其事的笑道,“看我說著說著都忘了正事,陛下讓駙馬替娘娘看看面斑,”她甩了甩帕子,“不是我這個做妹妹替自己哥哥說好話,這麼多年,我再沒見過皇兄對誰如此上心過得了。娘娘可真讓人羨慕!”

“公主與駙馬神仙眷侶,豈不讓人更羨慕。”皇后淡淡笑起來,側身對蘇秉道,“有勞駙馬了。”

蘇秉略施一禮后,上前請脈,隔着一方絲帕,又看了看她面部斑點,便道,“等娘娘生產後,臣送一瓶藥膏來,臨睡前塗在患處,一月可消。”其實這葯孕期也能用,泰安就用過,不過對方是皇后,這種節骨眼上送葯,一着不慎就會被人利用。

皇后見他胸有成竹,不禁喜上眉梢,哪個女子不愛俏,雖然要產後才能用,不過即便孕中能用,她也是不敢用的。

略略坐了會兒,泰安長公主便帶着丈夫兒子告辭,又陪着皇帝說了會兒,晚間便是接風宴,在京的宗室都來了。

不過剛出了太子窺視君父的事,雖然皇帝沒把太子怎麼著,太子還赴宴了,可氣氛卻不大好,尤其是主人翁泰安長公主亦是心事重重,眾人當她舟車勞頓遂宴會早早結束。

泰安帶着丈夫兒子踏着月色離宮,後面跟了兩輛馬車,裏面裝的都是皇帝給妹妹和外甥的賞賜。

馬車裏,泰安長公主忙問蘇秉。宮裏人多眼雜,她根本不敢多問。

蘇秉沉吟了片刻道,“皇帝在服用助興的葯,看脈象服用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積重難返,你做好心理準備。”

泰安長公主臉色一變,怔了怔神,“怎麼會?”又問,“那皇后那兒?”

“皇后懷孕六個月與脈案上寫的一致,不過皇帝那身體,在我看來,想讓皇后懷孕怕是不容易。”

泰安長公主道,“宮裏那些御醫就沒一個看出來?”

“醫疾這種事沒有絕對,便是有御醫的看法和我一致,這種話誰敢說。”

泰安長公主沉默,宮裏的御醫向來是但求無功只求無過。便是她不也是不敢明說,皇帝對皇后的寵愛對那個孩子的期盼,有目共睹!沒有真憑實據,就等着被反咬一口吧!以前她光棍一個可以不怕,可現在,她有夫有子。

但是蘇秉這樣說了,泰安長公主心裏幾乎已經認定那個孩子來路不明,讓她眼睜睜看着不知哪兒來的野種混淆皇室血統,甚至染指蕭家的江山,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瞥見妻子心煩意亂的摳着桌子上的雕花,蘇秉提醒,“這事你可以找老王爺商量。”

泰安長公主醍醐灌頂,對啊,她勢單力薄找不到證據,王叔手握重權輩分又高,許是有法子,立時要人轉道去追武成王的馬車。

蘇秉無奈,“你明天不是打算去拜見老王爺的,這時候追上去徒惹人非議。”

泰安長公主悻悻的坐回去。

夫妻倆回到屋裏又是一番討論,輾轉難眠,半夜被人叫起。

“皇后見血了!”披着外袍的泰安長公主驚了驚,“怎麼好端端見血了,孩子怎麼樣?”

“宮裏還沒傳出消息來。”

泰安長公主心急如焚,可這時辰她也不好進宮,只能打發手下去打探。

蘇秉將手爐塞到她懷裏,“你在這裏着急有什麼用!”拉着她往榻上走。

泰安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腦袋,“這京城就是個是非之地,等事情了了,咱們趕緊走。”

蘇秉扯了扯嘴角,等事情了了,也就沒是非了,是非的根源就在皇后的肚子裏。

翊坤宮內,得知母子均安的皇帝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帶着人退出寢室。

人一走,合眼假寐的皇后幽幽張開眼,她將手蓋在隆起的腹部,你要是個女孩兒多好!

泰安長公主的話叫她害怕,滿皇宮的后妃就她有孕了,皇帝不多想,會不會有人多想。

是她不甘心糾纏俞斯時,以至於情難自禁,可她真沒到會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泰平長公主的行為讓她心驚膽戰,這個孩子能讓她生下來平安養大她已經很滿足了,皇位是她想都不敢想。

背德的愧疚和壓力,事泄的恐懼,種種情緒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讓她無法面對皇帝。

到了外間,蕭杞和太子妃迎上去,皇後為嫡母,二人住在宮內,沒有不來的道理。

皇帝掃他們一眼問,問太醫令,“皇后怎麼會見血的?”

太醫令猶豫了下。

皇帝□□一厲,喝道,“還不快說!”

太醫令豁然下跪。

蕭杞眼皮一跳。

“娘娘,這是用了紅花的癥狀!”

皇帝一愣之下,倏地抬頭,視線直射蕭杞。

蕭杞渾身一顫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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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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