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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敲梆聲陣陣,常有夜巡的軍士經過鎮國公府門前一條路,韓七隱在女巷內再次抬頭看向高牆,翻牆入戶夜半造訪非奸即盜,他非得要用這種辦法見阿瑤?見過她之後,下一次又該以何種身份登鎮國公府大門?

淮北韓七到了京城淪為不起眼的小魚小蝦,若非他手裏的一點兵馬和與宋十一郎之間的瓜葛,恐怕沒人用正眼瞧他。他又拿什麼身份求娶阿瑤?

韓七背靠身後牆壁抱臂而立,一個人在靜謐的長夜裏思索,從夜晚守到天明一雙眸子明亮如舊。

等到天色微明宵禁解除,他抽身離去,踏着晨曦大步穿過長安城空曠的街道。宋宅門口幾個早起犯困的軍士打着呵欠盯着韓七從他們眼前進去,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宋十一郎早起剛準備進宮,韓七將他堵在屋中,他看向韓七的肩頭,那裏衣料發潮像是被露水打濕。

“這一夜去了哪裏?”宋十一郎捋着廣袖問道,聽韓七回說姬家,他轉過身灼灼目光逼視眼前的少年郎。

“在牆外站了一夜,沒進去。”韓七痛快承認,就着宋十一郎洗過臉的殘水抹了把臉,水珠流淌現出少年朝氣蓬勃的面孔。

宋十一郎鬆一口氣,這小子敢夜闖阿瑤的閨房,自己真要打斷他的腿。

“既然去了怎麼沒進,不像是你。”宋十一郎乾脆坐下問話,驚奇韓七的變化。

韓七脫下弄髒的袍子,穿着單衫斜倚在獨榻上,挑眉說道:“我總不是一直偷偷摸摸見阿瑤,何況我還要娶她,難道也是悄無聲息把人娶進門。”

宋十一郎差點噎住,眼下有好幾個大族的郎君公子有求娶阿瑤的意向,託人傳話或者直接遞話找到他跟前,他都沒有鬆口,包括最先介紹給阿瑤認識的王四郎。

一來,局勢動蕩形勢不明,這幾個家族今後如何一時看不出來。二來,他太忙,沒有時間去考較那些人的人品性情,怕的是有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更有人虎狼之輩不能託付終生。

這倒好,韓七大言不慚說要娶阿瑤,好似阿瑤是他的囊中之物。

宋十一郎清楚韓七的品性倒也沒有生氣,只問他:“你拿什麼求娶阿瑤,別說你將來準備帶着她顛沛流離四處討生活,眼下咱們自顧不暇,允諾的大話不能輕易說出口。”

韓七目光清明,偏頭道:“所以我來找宋大哥,問下一步該怎麼辦。”

宋十一郎和韓七目光對視約有片刻,他笑了:“那些兵馬的事,原先的鹽幫的兄弟撒出去至少有八成會收回來,但你這回出去新收的上萬人有點懸。他們暫時被分成四部,分別在南郊大營、蕭氏手中、鍾家也收了兩千精銳,還有少半的散兵游勇被編在健步營,準備下月開拔南伐叛軍,已經設定由鍾家大郎統率。”

韓七凝神聽完,敏銳地指出一點:“為何不是鍾大將軍當主帥,他不敢離開京城?”

宋十一郎微笑點頭,鍾氏樹大招風,根基卻沒有想像中那般深厚,南伐大任只能交給長子,自己卻坐鎮京城守着的不僅是宮裏少不更事的幼帝,還有朝廷六部官員和心思叵測的各派勢力。

顧頭失尾,鍾家已經露出破綻。

宋十一郎利落起身,一手拿起官帽,一手敲着光可鑒人的桌面,言簡意駭:“你再將養二十多日,等我撒出的網有成效就該你出手,對付草莽硬漢你比我在行。不過有一點,開弓便無回頭箭,你一旦出京城將很難再回來,而且出了差錯我也保不了你,直到鍾氏倒台的那一天。”

韓七警醒目如點漆,沒有認下也沒有說不。

宋十一郎越過桌子走到韓七面前,氣勢放緩輕拍他的肩頭:“我只能幫你到這裏,出去後天大地闊由你來做主。爭於不爭,都在你。若是只想為阿瑤,也不必費這麼大的氣力,不過形勢逼人大丈夫該有所作為。”

說完,他戴正官帽廣袖輕揮出屋而去,人走到石階下又回頭問道:“差點忘了,蕭述下貼子請你我七日後做客他家,還說想和你較量箭法,你去還是不去?”

“去!”韓七脆聲答道,跟着宋十一郎的腳步出門去練武場舞刀弄槍,棍棒舞得忽忽做響,帶動周圍的樹葉搖曳,生龍活虎英氣勃發。

看得一旁的四斤直咋舌,我的乖乖,大當家一夜沒睡還這麼精神,難道說昨晚真的見過姬家大娘子,兩人說了半宿的話火氣全消了?

*****

姬瑤早起從枕頭下掏出匕首,用現成的布套綁在小腿上,再罩上底裙,這才喚阿奴進屋侍奉。

今天蕭氏宴請全城達官貴族,小梁氏病着,託付鎮國公帶着她們姐妹三人出門去做客。

出門的衣裳前幾日便備好,她捨棄宋十一郎送來宮制華服,穿着小梁氏準備的衣裙。自己這一套是櫻桃紅遍綉滿地碎花宮裙,料子一般,綉工也是平常,樣式倒也不俗氣,比華麗和精美當然比不宋十一郎送來宮裙。

不過想到要和鍾盈碰面,姬瑤選擇藏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和鍾盈水火不相容,比家大勢大比不上人家,沒必要時不時上眼藥刺激鍾盈。

大門前,姐妹三個聚齊,二娘子一身湖綠明媚快活,三娘子穿着淺粉襦裙竟有些妖嬈的姿態。

雖然姬瑤極力把妹妹朝端莊大氣的方向打扮,可還是擋不住三娘子與生帶來的一股媚態,相對她的生母秋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遮也遮不住,而且順着年歲見長,風姿愈來愈出眾。

姬瑤微皺了下眉頭,招手道:“上車罷。”

鎮國公騎着馬走在最前面,姬瑤姐妹三人共乘一車,她們各自帶了一個小婢女坐在後面的小車裏。

二娘子和三娘子都是以前在洛陽時的舊仆,唯有姬瑤的幾個婢女被太夫人刻意拋下,聽說全留在南大嬸的莊子裏,也不是長久之計。

“阿姐,聽說阿盈和蕭家郎君的親事快定下,前兩天鍾家的人過來送料子,說起他們府里的綉娘開始上手綉嫁妝,讓我阿娘也早點準備咱們姐妹的。”二娘子上車后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提起鍾家是一肚子火:“你說可不可笑,我們姐妹的嫁妝哪用得着他們管,拿着幾匹料子真當打發叫花子。”

姬瑤警覺,鍾夫人送來布料讓姬府做嫁妝,難道小梁氏沒發覺事情不大妥當,還是她們姐妹暗中通過氣?

不過,人前她裝糊塗,以此調笑二娘子:“鍾夫人關心外甥女的終心大事,嫁妝都給你備好,珝娘,你什麼時候出嫁呀?”

二娘子氣得掐姬瑤,姬瑤咯吱她,姐妹兩個笑得花枝輕顫。

三娘子坐在角落裏默不作聲,等到蕭府門前下車時姬瑤伸手給她,她遲疑一下方才把手遞給胞姐,勉強擠出笑意。

“蕭家今天請了滿長安城的權貴,一會兒人多,你別亂跑,跟在我身邊,記下了。”姬瑤忙着抽空叮嚀胞妹。

三娘子輕輕點一下頭,行動中帶着生分。

這個妹妹自從洛陽分別後,不比以前親近胞姐,當中有太夫人刻意拘着的原因,也有三娘子自己起心思。

可能小梁氏對秋娘下手的事被太夫人捅破,家裏這麼多事,再添上這一件,真不好辦。

姬瑤攜着妹妹走在蕭宅,蕭家可真大,長安城的宅院雖然不常住,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庭院整潔,花草興盛,奴僕訓練有素對人不卑不亢,有積年的世家真不容小覷。

引路的家奴把她們領到招待女眷小花廳,烏壓壓坐着半屋子花枝招展的妙齡女郎和差不多同等數的半老徐娘,脂粉香味四溢。

姬家三姝露面,屋中寂靜了片刻,迎面撲出來一位麗人,捉住姬瑤笑說:“你可來了!”

能這麼親熱地打招呼的人只有梁恆麗,她彷彿瘦了一般,容貌雖艷,細看之下眼底透着憔悴。

姬瑤明白慧劍斬情絲當真不容易,梁恆麗舍下自己痴戀多年的宋十一郎,受了不少苦。“阿姐”,她笑着說,身邊兩個妹妹也向梁恆麗行禮。

“都是大美人,特別是三娘子猛一下讓我沒認出來。”梁恆麗笑着拉姬瑤走向屋后花叢,在她耳邊悄悄說:“虧得阿盈剛才不在,若不然見你們姐妹個個貌美如花,她又要犯酸勁。”

“可別提這人,我是怕了她。鍾夫人也來了?”姬瑤問。

梁恆麗點頭:“和我阿娘還有阿盈在後面的小廳里坐着喝茶,幾位尚書夫人陪着她們。”

“怎麼沒見表兄?”二娘子終於忍不住問出口,明明答應阿娘要忘記表兄的一切,情之驅使她不能自控。

梁恆麗比姬瑤更早知道二娘子的心事,她只淡淡道:“魏家娘子也上京來了,今天可巧在,我阿兄過去陪着她,別說你,我都沒見着他的人。”

二娘子啊的一聲,站在原地不地,姬瑤她們走出老遠,她依是發獃。

“珝娘”,姬瑤喊道,“咱們去蓮花池那邊,人少清靜,等開席再過來。”她看着二娘子慢吞吞走來,像霜打過的花兒提不起精神。

瞅着沒人,三娘子嘴角輕勾冷笑。遠處倒有幾個青年郎君望着她指指點點,不乏獵艷好奇之人起了打問的心思,三娘子勾頭看裙角上的花,直到身邊伸出一隻手拉她向前走。

她知道是阿姐顧念着自己,可阿姐心裏還裝着別的姐妹,她又不是唯一。

臨出門前太夫人叮囑的話響在耳邊:玥娘,長安城能與你的長相比肩的又有幾個,她們不是丑便是蠢,不及你聰慧,機會就在眼前,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

三娘子想着心事,沒提防走在前面的胞姐停下腳步,她依是往向,一腳踩在姬瑤后裙角上。

姬瑤顧着兩個妹妹,也沒看到前面的梁恆麗會停下腳步,不小心和她撲個滿懷,又被後面的三娘子擠到身邊,輕哎喲道:“你們幾個想把我擠成胭脂餅?”

“哪裏有胭脂餅,我要瞧一眼。”越過花叢幾步開外,高大的梧桐樹下,韓七抱臂而立,唇邊帶着淺笑盯着姬瑤看,他身邊宋十一郎身穿銀衫捻着一片梧桐葉說著什麼。

少年銳而出眾,青年穩而不俗,姬瑤明白梁恆麗為什麼會停下腳步,她偏頭瞥向梁恆麗痴痴的眼神,感受到一道同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躲着他還看,她索性轉過去讓他看個夠。韓七挑眉示威,姬瑤哼一聲輕翻白眼,真是的人前也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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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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