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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宋十一郎和靖義侯府梁家都派人向南陽送來節禮,聽說蕭家長孫蕭述也奉祖父之命再一次來南陽示好,當然這些得不是最緊要的,令滿府喜氣盈盈的只有鍾家長子回鄉報平安,午時前剛到府里,人此刻在鍾夫人正廳內跪拜慈母。

一樁樁全是喜事,說起來這位鍾家大公子身上領着從三品的雲麾將軍職務,衣錦還鄉順道也給自己的妻子也討來誥命,讓在一旁的鐘家二少夫人喬氏瞧得眼熱。

同樣是鍾家的兒媳,瞧瞧人家夫妻團聚得享榮華,再比比自個孤身一人在屋裏受冷落,喬氏一口銀牙快要咬碎才忍着沒哭出聲。

姬瑤房裏的小婢女鵲兒說起二少夫人犯酸的樣子惟妙惟肖,這個婢女也是姬瑤費盡心思暫時籠絡到自己身邊,人過於機靈好貪便宜,總好過以幾個下人得了鍾盈的暗示無時不刻給姬瑤穿小鞋。

她又不在鍾家常住,使喚三五個月別出大錯就成。

姬瑤莞爾一笑,從桌上成堆的東西中挑出幾塊香餅和上用的胭脂並一對珍珠耳墜、一條鑲寶石的吊墜交到鵲兒手中,笑說:“你拿去使吧,別嫌不好,回頭別人問起來,就說是我賞的。”

鵲兒裝樣子推辭兩下,嘴裏說著不敢東西已經袖到懷裏,聞過香餅,指尖挑起一點胭脂對着銅鏡抹開,又拿耳墜和頸璉對鏡比劃,小身段扭來扭去已顯去幾分妖嬈的氣色。

姬瑤由着鵲兒在一旁折騰,她悶頭分桌上的東西,香料、首飾、文房四寶和上好的錦緞……全是些常用之物,件件非凡品。

宋十一看來真是翻身得勢,惟怕姬瑤在鍾家受冷眼,已是第三回派人送信送東西,回回堆滿姬瑤住的小西廂,也不知他有沒有想過姬瑤根本用不上這麼多。

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宋家得勢,姬氏卻成了破爛戶。京城那一把大火燒掉大半個鎮國公府,僅剩小花園裏幾個涼亭水榭完好無損,又逢亂兵洗劫,鎮國公只帶着太夫人和三娘子逃出來,兵荒馬亂中小四娘都不知流落到什麼地方。

他們三個如喪家之犬在京城裏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最後還是南大嬸看在姬瑤的面子上把人收留在郊外的農莊裏。

這會子,鎮國公別說派人送節禮,自己也在四處打秋風吧?!

但願以後世人千萬別擔起往日姬氏的輝煌,今昔對比之下,更顯得如今的姬氏成了笑話。

姬瑤是姬氏的人,她的根在姬氏,想到煩心的事,緩緩坐在桌邊意興闌珊。

鵲兒轉過頭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她有意討好,從桌上翻出一個黃梨木的雕花盒,長約九寸,寬三寸,樣子極為精美,想着可能裝着項鏈之類,非要姬瑤打開看一眼。

姬瑤不願意在人前顯露自己的真實情緒,何況是寄人籬下,不高興也要裝高興,傷心也要當成沒事人。

她微笑接過盒子,輕輕打開鎖扣翻開盒蓋,呃,裏邊居然裝着一對明晃晃的匕首。

“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鵲兒的臉皺成小苦瓜。

姬瑤笑了,她盯着匕首突然覺察到可能不是宋十一郎的手筆,能想出這麼別緻心裁的年禮大概只有韓七。

她合上木盒,暗罵一句討厭,她要的是亡父的遺物,又不是天下所有的好兵器,真是個榆木腦袋,哼!

不去想韓七那個賴皮,姬瑤收起木盒,帶上鵲兒到各處派送節禮,先去了正屋樑恆麗母女的住處,受到梁夫人好生一通誇獎,也得了梁家幾件回禮,客套幾句后笑意滿面離開。

再去小梁氏的屋裏,進門她還沒來及說話,小梁氏斜靠在牆前的胡床陰陽怪氣道:“大娘子現在可是風光了。”

冬天天氣陰沉,又是在國孝期,小梁氏穿着淺青素錦衣衫,半邊臉隱在暗中,眼皮也不願多抬一下,忽略小鵲懷裏抱着的一大堆上好東西。

二娘子從屋子另一頭走過來拉姬瑤坐下,衝著小梁氏嗔一句:“阿娘,你衝著阿姐發什麼脾氣,又不是她放一把火燒掉咱們家,沒頭沒腦的存心讓人不好過。”

“你”,小梁氏坐直身,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女兒說的句句在理,她又不是不知道,可心裏憋着一股氣無處發泄。

看一對哥哥姐姐得富貴的得富貴,得名聲的得名聲,輪到自己呢,勉強揀條命活着,大把的嫁妝和私產全化為烏有,鎮國公府也變成一片廢墟。

姬家都這麼破落她心裏還好受些,可姬瑤仗着有個宋家表兄,處處比她們娘兒倆在人前得臉,小梁氏把自己的憋屈全撒到姬瑤身上也覺得不解氣,她翻個身側躺着氣嘟嘟道:“我們娘兒倆不缺那些東西,大娘子拿回去再送別人罷。”

二娘子氣得跺腳,讓鵲兒把東西放在桌上,攆趕姬瑤道:“阿姐你快回去吧,這裏留我一個人受氣就夠了。”

這對母女一個比一個不好伺候,小梁氏不敢在姐姐和嫂子面前耍威風,更不敢衝著鍾盈擺長輩的架勢,只有回屋自己生悶氣。

二娘子經過逃難幾天幾夜相處,倒是對姬瑤一改先前抵觸做對的態度,可她不會說話,更不擅長人情世故往來,言語硬梆梆不饒人,縱是好話也別人品不出好。

姬瑤出來后暗地裏搖一下頭,冷風迎面吹來她攏緊肩上的大氅,領着鵲兒又去了鍾夫人和鍾盈處,沒想到也吃了閉門羹。

鍾夫人的貼身婢女眼高於頂,冷冷掃一眼姬瑤和小鵲兒,硬聲道:“夫人身子不舒服,說要早點歇下,女郎那邊也小染風寒,奴勸姬瑤家娘子莫再跑冤枉路。”

姬瑤笑道:“不知道姨母身體欠安,是我多事,勞煩這位阿姐替姨母收下我的一點心意,改日我再來給姨母請安賠罪。”

鵲兒趕緊走上前幾步,雙臂捧着東西等着人接,半天沒動靜,鍾夫人的幾個婢女互相看一眼,最後有人站出來伸臂接下。

姬瑤轉頭沒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有人嘀咕:“什麼破東西也敢送到夫人房裏。”

那聲音絕對不是偷偷在說被她不小心聽到,而是有人故意想下她的面子。

鵲兒的臉刷拉變得蒼白,輕聲勸姬瑤要不先別去兩位少夫人房裏。

“既然出來了索性一趟跑到,免得我明天貪玩忘記這回事。”姬瑤站在枯樹下打發鵲兒再回屋拿一回東西,趁着沒人她在思索鍾夫人為什麼突然轉變態度,或者說是鍾夫人閉門不見的緣由是什麼。

想到早晨陪着見縣郡夫人,鍾夫人還是一別笑容滿面的模樣,她生氣和姬瑤沒多大關係,那會是……和今天來的鐘家大公子有關,鍾家大公子帶來朝中的消息和動向,只會是宋十一郎和鍾大將軍之間的恩怨。

才幾個月的功夫,沒道理結盟的兩人這麼早鬧翻?!

姬瑤輕咬嘴唇,手指捏斷一節干樹枝,帶動樹枝上積雪灑落到她的頭頂,用手拂頭頂落雪時她發覺身後幾步的雪地上立着一雙男子的皮靴。

姬瑤忙回頭,見來人有幾分面熟,高大健壯一身戎裝十分英武,五官出眾,黑眸明亮,眉毛細長和鍾盈有兩分相似,忽地想起一人,她福身道:“大表兄。”

“你是阿瑤吧,一恍眼長這麼大都快沒認出來。”鍾家大公子聲音醇和,說完話沒有要走的意思,偏頭再打量姬瑤一番,從頭到腳,再從下到上,眼眸深深讓人瞧不透。

姬瑤和鵲兒約好地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更找不出打岔的話頭,只有垂頭靜站。

周遭落雪無聲,不一會兒鍾家大郎肩頭落下一層薄雪。

姬瑤身上的大氅是宋十一郎前回送來的,單用白狐皮毛拼接,根根毛髮油亮,雪花落在狐皮上輕輕向下滑落。

白衣勝雪,少女顏色又是一等一的好,氣度上佳,亭亭立在院中不卑不亢。

鍾家大郎審視着面前的女郎,想起臨來前與父親的夜談,還有方才在母親屋裏聽到的話,冷笑一記拔腳從姬瑤身邊繞過,看方向是出了鍾夫人正屋回自己的院子。

鍾家大郎前腳走,鵲兒後腳趕到,捧着手裏的兩份東西催促姬瑤趕緊。

“不必了,我也累了想先回屋,你代我去給兩位表嫂送禮。”姬瑤說完話抽身離開。

留下鵲兒在原地目瞪口呆,姬家大娘子今天轉性兒了,不想着討好夫人和少夫人?

她舉着雙臂在原地發愣,犯難一會兒見到兩位少夫人該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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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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