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莊上瑣事
事實證明，轎子確實是有備無患，邊走邊歇邊察看還要給羅庄頭說事，剛走到莊子盡頭嬌娘就走不動了。回來時則坐着轎子從另一條路繞道而行，算來起是圍着莊子轉了一圈了。但她也不敢逞能，乖乖的休息了半晌這才坐了起來寫寫畫畫。
“娘子，你畫什麼呢？”論畫像自己也算是高手了，但左看右看，也不明白小妻子在這張紙上都畫的是什麼，點點線線圈圈彎彎繞繞的，將自己這顆原本就不太夠用的腦袋又繞暈了。
“畫的是我們的莊子！”嬌娘很滿意這個莊子，一千多畝地，現代公司租賃的園林也就兩千多畝，自己算不算是一個小地主了？為此特意為自己的這個地盤繪製了一張地圖。
這也算是莊子？王淵嘴角抽了幾抽，看不懂，比起聰明的小妻子王淵不得不甘拜下風，他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得摸着鼻子灰溜溜的出去陪兒女了。
山川湖泊橋樑村莊，小小的地圖無所不有，全球都能繪在一張紙上更不要說自己這個小小的地盤了。嬌娘細心做了標註，還特意標明了此地圖的比例是多少。
收攏是一張紙，展開就一副畫，嬌娘決定對這個莊子重新規劃。
“立秋後就收穀子！”羅庄頭正在安排着田裏的收割事宜，聽聞女主子召見連忙跑了過來：“等到九月下旬種小麥！”栽秧打穀最是農忙時，他想着上午嬌娘說得天花亂墜的東西腦子裏就是一團漿糊，只希望這次叫來訓訓話就好，別又想出一出是一出。人手也就那麼多，她要做的事貌似動靜不小。
“是這樣的，我想起曾在一本札記上看到過這樣一件事，就是在收穀子前十天半個月左右再追一次肥！”嬌娘也是聽說田裏穀子產量不高才想起了再生稻的事，她決定嘗試一番。
“太太，追下肥是小，一旦下了肥穀苗會轉青而且容易倒伏，穀子也要推遲好些時候才能黃透！”就說是瞎指揮吧，羅庄頭心急不已：“收穀子是和老天搶時機呢，就那麼幾天，若沒能搶收回來又遇上大風暴雨倒伏就完了！”
“嗯，我知道！”嬌娘點點頭：“所以，我的意思是你選個三五畝地來做個嘗試。而且，這肥下了后也不推遲收割，和那些沒追肥的一起收割，只不過，禾庄留高一些，至少有個六七寸長！”
“太太，穀子打完后靠田坎的地方要割禾庄鎖開田坎蓄水，以保來年春有水栽秧子；而且，緊跟着還要挖禾庄將田整理出來！”羅庄頭突然間覺得與其讓這個女主子來瞎指揮還不如像康清王府一樣不要來人的好。每到收完莊稼該給你們繳糧什麼的自己按時辦就是了，余多餘少能讓人活命就成，這樣瞎折騰下去說不定會耽擱時節，到時候餓肚子的可就是自己這類幹活的人了。
嬌娘瞬間覺得和老實人溝通起來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兒了！這老實人是一根筋，也不是不聽你的指揮，就是覺得你這樣說讓他做是不成事的，揮揮手讓羅庄頭下去了，然後按着太陽穴重新想辦法。
“你這算不算出師未捷？”聽聞嬌娘的準備改革莊子上的事務遭到了羅庄頭的連連打擊后王淵笑着對小妻子道：“你也別傷神，一個奴才而已，不聽話的換掉就行了！實在不行的，打發了就是。”
“別換掉他！”老實人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認認真真的做事，又沒做錯事兒，你要輕易否認了他就會一蹶不振，輕者傷了鬥志重則要了人命：“你那邊情況如何，有沒有適合的給我一個人用用？”
夫妻二人分工明確，男主外女主內，自嬌娘母子從康清王府回來后王淵就着手找人組建自己的勢力，。別是買下這個莊子后對外一致宣稱的是找護衛。里裡外外的找了不少有武功的好手，但這些人都是高價聘請的，真正賣身的奴才很少。
“目前有六十八人，昨天經人介紹了一個小子，武功沒多少，人看着憨實，也有一身蠻力！”此人叫查建，實際上是城北的一個外地漢子，一直在城北做臨工謀生，東家干一天西家干兩天的。萬先生看他手腳麻利人不錯，想着王淵在找護衛，問他願不願意賣身。查建說賣給萬先生這樣的好人就成。萬先生笑言自己也是給做工的，但東家不錯，待人也好，幾番言語下來查建還真動了心，正巧王淵去了店上，二人交談一番后查建真的就簽了賣身契：“我看他做護衛差了點，不如給你在莊子上用！”
當嬌娘看過查建后覺得王淵看人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欣然任命他為莊上的管事。但其不管理羅庄頭。嬌娘讓羅庄頭將主院附近的六百畝地劃了出來歸查建管理。
羅庄頭心下明白是女主人對自己不滿意了！他主動讓嬌娘在莊上挑一半的人家協助查建。最後也是劃了臨主院近的十戶過去。最後又將莊上的農具什麼的一應設施全都對半分了。羅庄頭出了院子裏後背都在冒汗，但是好歹庄頭的職位保住了。劃出去又如何，老莊稼未必然干不贏一個毛頭小子。羅庄頭是卯足了勁兒的要干出一番成就讓嬌娘後悔。
查建則不同，在此之前僅僅是做臨工做小工謀生的愣頭青一個。從來沒有種過田土，陡然接手六百畝地和十戶人家，關鍵一點兒是，秋收在即，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從哪兒下手開工。
“不要緊，你按照我說的做就成了！”嬌娘看他紅着臉解釋，那憨實的樣子挺可愛的，笑着替他解圍：“縱然是做錯了我也不會責罰你！”
“是，太太！”查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讓追肥他立即組織了十個壯漢給幾畝田下肥。那些跟着下肥的漢子也是有些怨言的，無奈他是管事，當然由他說了算。就如羅庄頭一般，減少管轄範圍那是開恩了，說不定就撤職發賣了。嬌娘無心插柳卻也給他們上了一趟警鐘課。
臨到收割穀子時，這幾塊田的禾庄都要留六七寸長，行，你讓留多高就多高，高一些還懶得彎腰！收穀草時也輕省一些，不用挑得太多！
羅庄頭那邊收割完穀子就割禾庄瑣田坎蓄水了，這邊還沒動靜，查建讓大家集中精力先將穀子晒乾后再說。
這年的立秋那天下了雨，老莊稼都知道漏了秋曬穀子是一件痛苦的事兒。果然，老天爺像是和人對着干似的，經常是東邊日出西邊雨，上午還是紅火大太陽午飯後就烏雲密佈陣雨來襲。好在查建的人手充足，平日裏翻曬得也勤快，穀子幾乎都曬了個八分幹了，再曬一個太陽就能收倉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天突然又下起了雷陣雨。
“太太，今天的穀子沒淋着雨！”搶收了穀子后查建看着傾盆大雨對嬌娘感慨道：“從來不知道秋收這麼難！”自己還沒有種地，只從秋收開始，當一個農戶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顆粒歸倉卻是粒粒皆辛苦，就是收回來了還得看老天爺是否看顧！”嬌娘消息靈通，知道查建因為沒有派人去割禾庄鎖田邊所有的人都在家曬穀子，因此沒有淋着雨。但是羅庄頭那邊就沒這麼好運了，壯漢勞動力都出工了，家裏剩下的是老幼婦孺，等陣雨來時根本來不及搶收挑回屋，大部分都淋了雨了。當然，這也不能全怪羅庄頭。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一場陣雨沒完沒了就成了陰雨，連連綿綿的下了三天，連嬌娘都感慨自己運氣不好了。羅庄頭那邊淋了雨的穀子堆放在一起氣溫升高，裏面就開始發酵了，人一靠近都能聞着濃濃的酒味。有些原本就沒有晒乾水氣的這時候就開始發芽了。
“太太，小人失職這次損失太大了！”發霉生芽的穀子肯定是不能入庫存放了，羅庄頭的意思是用來抵自己這些人的月錢，分發給莊戶們自己晒乾后碾米吃。聽聞查建那邊的穀子都沒事後羅庄頭所有的苦只能往自己的肚子咽，原想着不蒸饅頭爭口氣，結果事與願違。
“種地本就是靠天吃飯！”嬌娘雖然心疼到手的糧食不能進嘴，但也不忍心將那些發霉生芽的穀子給莊戶們食用。在她的眼裏，人命都是同等重要的：“先將那部分穀子晒乾單獨存放，實在不行就餵豬吧！”
“太太，那些追了肥的禾庄開始冒出新芽了，這就是您所說的再生稻嗎？”而羅庄頭報憂的同時，查建卻是興匆匆的跑了回來：“新芽長勢很快，才幾天功夫就冒出一長截了！”特別是這一場雨後，新芽長得綠油油的，讓沒種過莊稼的查建瞬間都有了些種就感，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兒女在茁壯成長一般。
“對，這就是再生稻，管理得當，到時候還會再收一季，你做好觀察和記錄，明年咱們莊上大面積推廣！”點點頭，嬌娘其實也算是摸着石頭過河，只在書上看到過聽說過，真正種植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如果管理好了，要當一季小春的收穫！”
說起種小春，嬌娘想起了種葫豆，也不知道這兒有沒有種子。
“有的，一直有的！”對再生稻之類的詞羅庄頭是聽都沒聽說過，哪一年不是割后的禾庄會發出新芽，這又有什麼稀罕的》難不成查建他們還能變個花樣出來？不過他也學聰明了不再多問。當問及葫豆時這才出聲：“每年官府都會收葫豆，聽說軍中用葫豆當馬糧的！”
“那就多種！”嬌娘知道人沒有橫財不富，馬不吃夜草不肥，卻不想馬糧是用的葫豆，還以為是黃豆呢。既然有收購，那就有市場，嬌娘當下決定：“少種麥子多種葫豆，查建，將那些水不多的田缺口全打開，以後田也種成葫豆！”
羅庄頭暗自慶幸沒安排自己打開缺口，要知道，自己和十多戶壯漢辛辛苦苦鎖了這麼久的田邊，好不容易蓄起了水，這時候卻讓打開晒成乾田種葫豆，以前那些活豈不是白乾了？再說了，女主子只看見了眼前的利益，她也不想想明年開春田裏沒水怎麼栽秧？沒命令自己做，那就當沒帶耳朵不用去做！
查建這一組人因為要備小春，所以忙碌起來了。而羅庄頭他們相對輕鬆。嬌娘卻是一個見不得人輕鬆的，招了羅庄頭說要餵豬。
“太太，豬圈少，而且，咱們幾乎都沒有經驗？”豬仔成本可不小，普通人家可沒有本錢去餵養，莊上統共才有三間空屋當時備用做豬圈的，而女主子開口就讓喂二十頭。
“無妨！”嬌娘趁散步時去看過豬圈了，好在三間屋都寬大亮敞，用鄭嬤嬤的話說，這三間屋比自己一行人在水口山村住的茅草屋還整齊：“也別拘着一個圈喂兩頭了，我看圈大喂七八頭都行！還有，你選三個手腳利落的婦人一人管一個圈，她們要麼識點字，要麼記性好！”
反正都是頭一遭，嬌娘也不在乎又多一樣事兒。
最後羅庄頭選了李家的三個兒媳婦，這李家兒子不咋樣，嘿，別人運氣好，娶回來的三個媳婦是莊上公認的能幹，識字是指望不上，但記性都好。
“我相信羅庄頭的眼力，你們三妯娌往後就專管三個豬圈，同樣的豬仔買回來了，你們各人好好伺弄，到時都有你們的好處！”先畫個餅給她們，三個媳婦兒自然點頭爽快的答應下了。
養豬除了傳統的青草外，嬌娘讓她們將莊上剔除的一些青菜葉子之類都背回來砍了和着糠一起喂。又讓羅庄頭將那些發霉生芽的穀子派人碾成粉混着青料一起喂。
“太太，豬不是喂一次嗎？”當聽說要一天喂兩次后，李老大媳婦兒率先提出疑問，羅庄頭之所以選中她，還因為她說在娘家餵過豬。
“不，咱們的喂兩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嬌娘甚至都想首開先河喂三次了：“只有喂不飽的狗，沒有喂不飽的豬，豬要貪吃貪睡才長得快，喂一次餓得嗷嗷叫哪有功夫去長肉！”
“太太說得在理！”李老大媳婦訕笑道：“當年在娘家餵豬時，連糠都要做成菜糰子來吃了，人都沒得來吃，哪來米糠喂它們，所以就喂點青草了事，難怪一頭豬喂一兩年呢！”
“除了喂飼以外，你們還要注意清潔！”嬌娘覺得自己這半罐子水到了這兒可以成為專家了：“豬圈要定期打掃，不能污了豬，要知道，這麼多豬在一起，若一頭有閃失另外的就逃脫不了！”
羅庄頭這邊的豬喂起來以後，讓他省心不少的是不用愁種小春的肥料。李家三妯娌每日都要清掃豬圈，怕真有什麼閃失，她們還挑了水來沖洗，讓糞坑隨時都滿滿的。
查建這邊相對就要愁一些了。最後嬌娘讓他們割了青草漚肥這才算解決了這個問題。同時，讓嬌娘意識到，莊子生產本就是一條環形鏈，多種經營是相互帶動的。到種小春時，查建的幾畝田的再生稻給莊上的人上了一場生動的現場課。收割時，嬌娘讓羅庄頭的人也來幫忙了。查建想着割青草到都去割，還不如將打了穀子后的禾苗丟進糞坑漚肥，這一點得到了嬌娘的讚許。
“確實比種小春還划算！明年咱們也種再生稻。”經過這一事後，羅庄頭開始對嬌娘的看法總算有了改觀，決定以後少說話多做事了。女主子讓幹啥就幹啥吧！
“再生稻是好事，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就是田裏經過兩季的收割后肥料一定要跟上，否則會影響來年的收成！”嬌娘想着在化肥農藥橫行的現代，植物園裏依然保持原始的農家肥，當時還不明白。等農家肥出來的天然綠色蔬菜與超市裏買的那些大棚化肥的菜蔬口感兩相對比后嬌娘才感覺得到農家肥的可貴。這兒可沒有化肥，要保證收成只能讓大家多積肥了。
除了餵豬以外，喂馬喂牛也是肥料多的。特別是王淵組建了自己的護衛隊后，他找了一個馬夫餵了十匹馬。嬌娘看羅庄頭他們對田土的翻耕全是人工后又出資讓去買牛。結果，買牛還鬧出了一個笑話，那買牛的人不懂，第一頭牛買回來的是黃牛。黃牛隻能吃肉，是不能耕地的。最後還是護衛隊的一個懂行的人去買了兩頭水牛回來，嬌娘也將它們分給了羅庄頭和查建一個組一頭，兩人比伺候祖宗還經心，都卯着勁的怕落後於對方，更怕這麼貴的牛有個什麼閃失。
之所以要分組什麼都分成兩份，有比較才有差別，有差別才有動力。這僅僅是莊上的初步改變，等自己生完孩子后，將會進行一個大的動作。
種植、養殖、生產、銷售，這是嬌娘對莊子的整體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