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雷劫
有圍觀群眾的證明和阻攔，周魚和張浩順利脫離了那個女警的視線，穿過一條小巷來到大路，攔了輛出租車直達港區。
在回咖啡店之前，周魚到附近的商店買了一條沙灘褲和一件背心，打算今後穿着這些東西睡覺，免得在月城裏穿着條內啥亂晃，有礙觀瞻。
店裏有客人，生客，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帶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坐在角落裏和素姐談着什麼，老人穿着陳舊的深藍色幹部服，可能是被咖啡的價格嚇到，面前只放着一杯水，看起來局促不安；小孩的臉紅撲撲的，估計是第一次見那麼漂亮的女人，目光無法從素姐身上離開，今晚大概是很難睡著了。
不像是有錢人，但咖啡店裏的人都不在乎這個，他們從來不會免費幫人做事，據說和賊不走空一個道理，不過收費標準是看人不看事，素姐覺得應該去做的事，付出比收益多幾萬倍的代價也會去做。
和素姐打了個招呼，周魚和張浩回到他們住的屋子，屋子的佈局很簡單，一進去是個小客廳，陳設簡單，標準的沙發、茶几、電視機，那電視機估計買回來就開過兩三次；再往裏走是隔出來的兩個小房間，也就是他們的卧室，二人平時都呆在卧室里，周魚的卧室里有電腦，張浩的卧室里則有各式各樣的家用機。
離吃飯還有一會，張浩打開ps4，繼續他的黑魂3受苦之旅，周魚則打開電腦，隨手搜索一些關於夢的東西，這才知道原來還有個名為“夢學”的醫學學科，是精神學科中的一種，不過夢裏的時間、空間都和現實不相干，似乎也可以歸屬到物理學、天文學和哲學學科之下。
有趣的是，他搜到了不少和夢有關的典故，曹操說過“吾夢中好殺人”這句話，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孟德兄和太白一樣，也是個罪人？
魏徵夢中斬龍，殺的會不會是超凡夢魘？
周穆王隨化子神遊幻境，游的會不會月城或月城之外？化子會不會是非常厲害的狩夢人？
還有曹雪芹寫的太虛幻境，和月城有一絲微妙的相似？警幻仙子不就是月城中人使用的名字么？《紅樓夢》後半部的丟失有很多說法，沒有正確答案，不妨把狩夢人也算作是原因之一。
…………
晚飯是在店裏吃的，廚師是個整天板著臉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米叔，喜歡呆廚房裏，右腳有點瘸，左手無名指少了一根指節，但背脊一向挺得很直，做事雷厲風行，從不挑剔食材，烹飪走的是簡單粗暴風，偏偏都很好吃，哪怕是一堆土豆皮他都能玩出好幾種花樣來，而且對各國菜式都很了解，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晚飯後休息了一會，周魚到地下室的健身房鍛煉了兩個小時，洗了個熱水澡，心不在焉的看着張浩被無名之王虐得死去活來，等到十一點，他穿上背心和沙灘褲，關燈躺在床上。
會出現在哪個地方呢？如果離月柱太遠，會不會被厲害的夢魘纏上？又遇到超凡夢魘怎麼辦？大個子夢魘還可以藉助建築物避難，要遇到個小個子超凡夢魘，屬性點全加在力量、敏捷上那種，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滿腦子問題，想得有些亢奮，他反而睡不着了，烙餅似的在床上翻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被一個極為響亮的炸雷聲驚醒。
…………
“11。”看清周圍的環境，周魚在心裏呼喚了一聲，那對漂亮的銀色臂甲立即出現在手臂上。
醒來的地方是一棟建築物的內部，和月城的所有房間一樣，這個房間裏也沒有裝飾或傢具，但是有兩隻夢魘，一隻像是遊戲裏的骷髏士兵，拿着一根木棒和一塊陳舊的小圓盾；另一隻穿着破爛的黑袍，戴着兜帽，臉部被黑暗籠罩，跟戒靈似的，只是手裏沒有拿劍。
周魚一出現，它們就轉過頭來看着他，並且毫不猶豫的展開了攻擊。
骷髏士兵抬着盾沖向周魚，舉棒就砸，穿袍子那隻用手指指着周魚，指尖亮起了綠色的光芒。
“這種配置，是要再來個治療或輸出，我豈不是要回篝火？”周魚躲過木棒，直接沖向黑袍。
法系血少輸出高、近戰弱，先殺法師再打戰士是常識。
問題是遊戲裏的常識可以應用在遊戲之外嗎？答案是不能，比如遇到了甘道夫，衝上去近戰絕對會被大劍秒殺。
從黑袍指尖射出一支綠色的光箭，速度極快，周魚用護臂一擋，光箭偏轉方向射進了天花板，他衝到黑袍面前，握住拳頭，將護臂里伸出來的劍刃刺進了黑袍的胸膛。
什麼也沒能刺中，袍子下面什麼也沒有，而黑袍猛的往前一撲，前襟被劍刃拉開來，兜頭將周魚罩在了裏面。
周魚急忙去扯，可是被緊緊裹住，掙脫不開，柔軟的袍子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可身後還有隻拿着木棒的骷髏，挨一記悶棍就得交待在這裏。
他想到了【盲目】夢符，使用之後就能擁有透視的能力，不怕骷髏士兵偷襲，可是用這個能力眼睛會疼，疼得使不出力氣來，估計會死得更慘，還是得等以後零力高了再用。
盲目的翻滾、躲避着，一隻手伸直了胡亂揮打，另一隻手繼續掀黑袍，像是在玩斯巴達版的瞎子摸魚，周魚只希望在挨打之前先碰到骷髏，他對近身肉搏還是很有信心的。
折騰了好一會，骷髏士兵沒抓到，倒是把黑袍扯了下來。
骷髏士兵已經不見了，黑袍被砸在地上之後，又飄了起來，它的兩隻手已經被綠色的光球裹住，越來越亮，把整個房間照得陰慘慘的。
“要爆炸。”周魚立即意識到這個問題，奪門而逃。
可一出門他又定在原地，臉色蒼白的看着前方地上一堆焦黑的駭骨，駭骨旁倒着根木棒，一面小圓盾歪歪扭扭的往前方滾去，滾到牆邊，原地轉了個圈躺下來。
“當雨停的時候，它就會把雷與電釋放出來……”新月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周魚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被雷聲驚醒的，也就是說在他醒來之前，雨已經停了。
可是他不能退回去，身後的屋子已經被強烈的綠光填滿了，很是嚇人，更嚇人的是停步后劈在身前的那道閃電和隨之而來的驚雷，震得他耳朵發疼。
閃電被地面無聲無息的吸收了，也沒有真正的“電”蔓延開來，但周魚能清晰的感覺到閃電中蘊藏的巨大力量，如果打在身上可能將他砸成肉醬，糊得滿地都是。
進退兩難，只好往旁邊跑，他先是往右邊一引，再朝左邊跑，果然就有一道閃電打在右側。
“還會預判，這就有點尷尬了。”周魚保持着冷靜，以詭異的路線逃跑。
閃電一道接一道，驚雷一聲接一聲，夢魘像是在玩節奏醫生；周魚配合著雷聲行動，忽停忽走，時快時慢，像是在玩節奏地牢。
他想跑進另一棟建築物里，可找門是件很困難的事，月城裏的建築物都有門，可是門的方向卻是隨機的，相鄰的建築物可能面對面，也可能背靠背，不繞半圈根本找不到門在哪，偏偏他又不能走直線，拐來拐去的反而錯過了不少門。
醒來的那間屋子裏，綠光終於從門裏噴射出來，沒有聲音也沒有熱量，只是單純的釋放力量，無論是呆在屋裏還是站在門口，周魚的下場都會很凄慘。
黑袍沒有死，跟出門來，被一道閃電劈成了灰燼。
周魚已經徹底迷路，他仍在折騰，烏雲夢魘卻失去了戲弄他的興趣，主動打亂了節奏，閃電接二連三的劈下來，有時候同時封住好幾個方向，他被一步步的被逼到了牆邊。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醒來。”他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天上的烏雲，想道：“怎麼搞得跟渡劫失敗似的。”
連環閃電圍成的牢籠將周魚罩在裏面，漸漸收攏，眼看他就要遭萬雷轟頂，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一棟建築物里竄出來，敏捷如豹，離着老遠就把手中的劍扔向周魚。
劍是黑色的，又寬又長，如門板一般，“噌”一聲釘進周魚頭頂的牆壁里，擋住了閃電，但被打得“嗡嗡”作響。
周魚抓住時機，在閃電打中劍身的時候沖了出去，走“之”字型路線朝着那個矮小的身影跑去。
黑色的長發隨着她的動作飄揚起來，阿八昨天砍了周魚一劍，今天一劍救了周魚。
她躲進了一棟建築物里，也為周魚提供了門的位置，他險之又險的跟着撲進門，摔在地上。
趴在地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周魚抬起頭來，見阿八已經蹲坐在牆邊，長發的發梢垂到地上，像是斗篷一樣圍着她，手中拿一簇黑水晶，不時的掰下一小塊來扔進嘴裏，嘎吱嘎吱的嚼着，看起來很乖的樣子。
“大恩不言謝，我這次活下來了，以後總會找到報答你的機會。”周魚也靠牆坐下來，看着門外。
阿八像是沒聽見一樣，掰下一小塊水晶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