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潮
接過阿八扔過來的黑色水晶，周魚聞了聞，問道：“這就是零晶？居然是用來吃的，真能嚼得動？”
阿八不會說話，沒有理會他，繼續嚼着水晶。
周魚拿黑水晶在護臂上敲了敲，硬得跟石頭一樣，又舔了一下，沒有味道，最後扔進嘴裏一嚼，牙齒差點給崩飛了。
歪頭看了一眼阿八，見她很認真的繼續吃着，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也只好繼續含着，試着用牙齒去磨——總不能吐出來還給她吧？
幸好零晶是可以含化的，就像糖一樣，而且化的速度不慢，不知不覺就含沒了。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屋裏，阿八已經習慣了，周魚也挺喜歡這種氣氛，不過他也希望太白或新月在這裏，還有太多問題想問，關於夢符、關於藤條夢境、關於過去的狩夢人。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漸變得稀少起來。
在這期間，周魚作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不把醒來后仍記得月城中人這件事告訴別人，至少目前不會說。
身份是狩夢人最大的秘密，自己的秘密被別人知道了，任誰都會覺得不舒服，熟人之間會產生隔閡，陌生人間會產生矛盾，矛盾一旦升級成仇恨，就會有無盡的麻煩。
特別是那些在現實世界的身份比較敏感的狩夢人，大概會冒着成為罪人的風險暗殺周魚。
阿八的黑水晶已經吃完了，安靜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一會沒打雷了，終於又要開始下雨了吧？”周魚伸了個懶腰，偏頭看了一眼阿八，見她皺起了眉頭，頓時有不祥的預感。
阿八小巧的鼻子正在抽動着，像只小兔子，死死盯着門外。
“超凡夢魘？”周魚也學着她的樣子用力的聞，可是什麼都沒能聞到。
阿八起站身走到門口，朝周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周魚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來到阿八身後，見她彎着腰，身體微微前傾，做了個簡單的起跑姿勢，也連忙學着她擺好姿勢，非常緊張緊張。
阿八沒有立即衝出去，雷聲已經停止，但雨還沒有下下來，整個月城都變得靜悄悄的，從各種意義上來看，這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幾分鐘過去，就在周魚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的前一刻，第一滴雨終於落了下來，雨滴大得驚人，幾乎能灌滿一個高腳杯。
阿八像箭一樣射到門外，落在她身後的不是雨滴，是各種各樣的兵器，叮叮噹噹的砸在地上，十分嚇人。
周魚愣了一下，也跟着衝出去，他怕晚一步就被堵死在這裏。
出門就嚇了一跳，只見數十米外，無數夢魘正往這邊衝過來，黑壓壓一大群，看不到邊際，單是看得到的就有上萬隻，它們的視線先是被阿八吸引，接着又轉向周魚。
周魚本想着夢魘的武器都扔出去砸阿八了，衝出來應該相對安全些，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夢魘，還有無數的武器可以用來扔他。
一把斧子擦着後腦勺飛過去，打在牆上，嚇得他脖子後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沒命的跑，心想自己在月城真是倒霉透了，昨天就被追殺一回，今天先閃電后夢魘，被追了兩回，明天莫非要被追三回？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莫非買彩票的時機已經到來？
投擲武器的威脅遠不如閃電那麼大，夢魘的奔跑速度也沒有周魚快，周魚不可能把它們徹底甩掉，只能緩緩拉開距離。
阿八的速度比周魚快得多，不過她沒有全力跑，不時回頭看一眼周魚的情況。
離月柱還有三四千米距離，躲在建築物里避電的夢魘這時紛紛走出來，不過都被阿八一一秒殺了，周魚不用擔心前面有阻攔，專心跟在後面跑，儘管速度比夢魘稍快一點點，可他的背被擲過來的武器劃出來好幾道口子，跑得頗為痛苦。
雨滴小了不少、密了不少，在大雨中狂奔總有一種電視劇里中二男主角失戀的感覺，周魚一邊跑一邊大叫：“導演呢？怎麼還不喊卡？讓後面的群演休息一會啊！再這麼跑下去，一份‘便當’就不夠吃啦！”
…………
月城的中心，幾乎所有人都來到了月柱前的環形小廣場上，拿着各自的武器，嚴陣以待。
被眾人零力吸引來的超凡夢魘一共三種，一種是體型巨大的，一種是實力極強的，還有一種是數量眾多的，第三種情況就是“黑潮”，也就是阿八和周魚遇到的這種情況。
黑潮是最麻煩、最令人討厭的，實力較弱的夢魘集群攻擊，對於強者來說，殺死夢魘得到的零力不夠看；對於弱者來說，夢魘的數量會對他們夠成威脅，而且每一次黑潮過後，狩夢人都必須花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去清理。
離月柱還一千多米，阿八陡然加速，僅用了兩分鐘就鑽進了站在廣場邊緣的人群中，站到北風身旁。
周魚可沒那麼大本事，他從一開始就在全力奔跑，已經無法再提速，夢魘被他甩開不到兩百米遠，投擲武器已經打不到他，但它們是不會放棄的。
“大家！我回來啦！”周魚朝北風、新月他們揮着手，忽然意識到恐怖片里的醬油角色通常都是在這個時候領便當的，要麼被撲倒，要麼自己摔倒，死得還都很凄慘，於是急忙放下手，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跑步。
他沒有摔倒，路旁卻有夢魘撲過來。
幾隻像貓一樣的夢魘從兩棟建築物之間的空隙里飛出來，沒有毛皮，身上血肉模糊，長着蝙蝠一樣的翅膀，速度很快，張嘴向周魚咬去。
“完了。”周魚能看出來這些夢魘不堪一擊，可是速度很快，很難打到，如果他停下來和夢魘戰鬥，在殺死這幾隻夢魘之前就會被後面的夢魘淹沒；如果不停下來，他又躲不過這些夢魘的攻擊，如果把他的腳咬出問題來，他也一樣跑不掉。
在這千均一發之際，小廣場邊緣的幾個人同時出手，擲出了手中的武器。
來得最快的是北風的雙鐧，就是像劍一樣的四棱棍，兩把一起擲過來，帶着令人心悸的怪嘯，直接把兩隻夢魘打成兩篷黑煙，連渣子都沒落下來，雙鐧又砸進後面追着的黑潮中，不知殺死了多少夢魘。
接着是燴羊膝的細劍和新月的大太刀，細劍把一隻夢魘刺成兩半，像子彈一樣射進黑潮里，射出去怕有千八米遠；太刀旋轉着把剩下的兩隻夢魘斬斷，飛進黑潮，沿路留下了無數肢體。
【青芒】賦予的是持續型能力，不用擔心收回武器的問題，取消能力幻化的武器就消失，再使用能力武器就出現在手裏，只是每一次都會消耗一點零力，對於這些已經在月城呆了很長時間的人來說，耗損的可以忽略不計。
終於，像是跑完了全程馬拉松一樣，周魚高舉雙臂衝到人群最前沿。
他不是最後一個跑進人群的，還有人比他醒得晚，在被黑潮淹沒的屋子裏醒來，不過這些人實力不俗，踩着夢魘就回來了，根本不會受傷。
夢魘大軍越來越近，狩夢人卻一點不急，面無表情的等着。
周魚左右看了看，發現排在前面的都是實力很強的人，想往後縮，卻被人擋住了，回頭一看，發現是阿八。
阿八用手抵着周魚的背，不讓他往後退，北風回頭看到了，笑着對周魚說道：“她看起來很信任你的實力呢。”
“信任我的實力？莫非剛才她給我吃的是靈丹妙藥，一瓣水晶抵一甲子功力，所以對我才這麼有信心？”周魚皺了皺眉，向北風問道：“零晶是不是那種黑色的、像水晶一樣、含在嘴裏會化的東西？”
北風點了點頭。
“那就不是靈丹妙藥了。”周魚沒時間多想，黑潮已經到了近處。
“散開打，免得被別人武器傷到。”北風交待了一聲，猛的躍出去，雙鐧出現在手中，流星一樣砸進夢魘大軍中。
在她落點附近，夢魘被巨大的力量掀起來，接着就是黑煙升起，不斷的扭動、搖擺，又被雨滴打散。
眾人紛紛躍出去，各自找一片區域收割着夢魘，黑色的煙柱一個接一個升起，像是在傳遞狼煙，黑潮是從四面八方湧向月柱的，黑煙漸漸連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
周魚也在奮勇殺敵，他的實力遠不如其他人，殺死了不少夢魘，可自己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不斷有白霧冒出。
除了殺還是殺，他麻木了，對疼痛的麻木、對殺戮的麻木，意識也漸漸模糊了，彷彿自己就是為了殺戮而生，除了殺別的都不會。
就在這時，一隻手按在了周魚肩上，讓他猛的驚醒過來。
北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旁：“可以了，你的零力原本就不多，再打下去連藤條夢境都無法進入，去月柱吧，不用擔心夢魘，當你和藤條連接的時候，身體會變成‘虛無’狀態，任何形勢的攻擊都只會穿過你的身體，攻擊原本應該造成的傷害會反應到攻擊你的夢魘身上。”
“好。”周魚眼睛一亮，歡天喜地的跑進月柱，躺到月神樹下，握住一根藤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