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與叛軍決戰(2)
“現在就是我稱之為戰爭的東西。”莫非的聲音打破了他從幾個小時之前就一直保持的沉默。在他的視線之中,隔着一條小溪與他的軍隊進行對峙的叛軍終於決定結束漫長的僵持——他們在前進。
死亡的天使在天空中盤旋。只要叛軍越過小溪,她們就會迅速降臨到這片大地上。
莫非知道她們已經等待了很久並且早已經開始變得不耐煩。實際上,昨天傍晚紮營的時候,兩支軍隊就已經發現了各自的對手——幾乎是同時。但是,非常有風度的,他和費立國都沒有選擇立即開戰,也沒有在夜晚偷襲對方的營地,而是等到今天早晨所有士兵都吃過早餐之後,才指揮部隊在營前列陣。
然而戰鬥依然沒有開始。莫非並不清楚費立國的想法是什麼,總之他並沒有讓部隊主動進攻的想法,而費大將軍似乎也有相同的打算,所以兩支軍隊在整個上午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排列成整齊的隊形,站在陽光下享受春風的吹拂。
戰場一直保持着沉寂,除了戰旗鼓動的聲音,什麼聲音也沒有。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大聲叫罵。雖然罵陣是一種被各**隊普遍採用的戰術,但莫非並不喜歡;而在一位已經自立為皇帝的大將軍面前滿口污言穢語大聲叫嚷則會冒犯到皇帝的威嚴——過去可以做的事情並不表示現在也可以做。
所以全體士兵只好將自己看成是木頭,筆直的站在方陣里,既不動,也不說話。
這其實是一種折磨——在沉默中耐心等待死亡降臨;等待死亡的過程遠遠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誰也不知道戰鬥會在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死去,他們會不斷想到這個問題,並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
因為恐懼,所以他們感到痛苦;因為痛苦,所以他們感到憤怒——而憤怒,使士兵們變得狂躁。他們渴望立即進入到戰鬥之中,然後迅速得到一個結果:殺死敵人、或者被敵人殺死。
但他們的渴望並不能轉化為現實。他們還沒有得到命令,因此只能繼續忍受煎熬。
兩支軍隊的士兵因為同樣的原因而痛苦不堪。唯一的問題就是,在這種痛苦之中,誰能堅持得更久。
而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大人,叛軍已經開始前進,我們是否也要進攻?”左文豐小心的向莫非提出一個建議。
“再等一等,左將軍。”莫非看着正在前進的叛軍。費立國派出了1萬名重步兵。因為某些原因,他對莫非的情況非常清楚,因此想通過一次打擊徹底擊潰他。
但他並沒有出動騎兵。不過就在他的陣地上,5千騎兵已經準備好發起進攻。他們在等待重步兵打垮敵軍重步兵的陣形——或者敵軍騎兵投入戰鬥。
莫非看着這些騎兵,轉頭向左文豐笑了笑。“我相信,費立國已經準備好慶祝他的勝利了。但令人遺憾的是,我同樣已經準備好慶祝我的勝利——”
左文豐並不清楚他想表達什麼意思——或者他什麼意思也沒有、僅僅只是發表了一個毫無意義的感嘆。他不想妄自揣測什麼,因此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莫非,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並沒有什麼下文,那其實就是一句毫無意義的感嘆。停頓了一段時間,然後莫非向聚集在他身邊的所有軍官宣佈到:“所有人就位,等待我的信號。May.the.force.serve.us.well。”
軍官們都愣了一下,他們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但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句話代表着某中祝福。雖然要重複這句話對他們而言還非常艱難,但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向莫非致敬,然後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在他們移動的時候,費立國派出的重步兵正在渡過小溪。小溪有些窄,溪水也很淺,並沒有對步兵的前進造成任何阻礙。他們很容易就踏上對岸的土地,然後繼續向敵人的戰陣逼近。
在重步兵的身後,弓箭手也在緩慢向前,準備為他們提供支援——兩支軍隊的距離超過了弓箭的射程,而且風向也對他們不利,除非他們站到河邊否則也沒有辦法把箭矢射進莫非的軍隊中——然而即使在這個距離,他們可以傷害的也只有戰陣中央的5千降軍。
莫非將戰鬥力最差的軍隊佈置在中央對抗他的兩軍精銳。這讓費立國感到非常開心。雖然他也曾經對此感到迷惑不解,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對手在兵力上的完全劣勢,他就不再感到奇怪了。
還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呢?莫非只有那麼多士兵,無論他怎麼佈置軍隊他也要把5千降軍佈置在戰場上;而無論他把這些缺乏戰鬥力的士兵佈置到哪裏,無論是中央還是兩翼,他們都會很快被擊敗。
然後就是莫非全軍的失敗。
費立國看着自己的重步兵不斷靠近敵軍的方陣,然後滿意的閉上眼睛,可愛的圓臉上浮現出一個喜悅的笑容——就好像他已經聽到了勝利的歡呼聲。
過了一點時間,可能有幾分鐘,他確實聽到了一些聲音,然而卻與他期望聽見的聲音相去很遠。
在激烈的喊殺聲中,是他身邊親兵的驚呼。
這給了他很不好的感覺。費立國睜開雙眼,然後一副悲慘的畫面立即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他最精銳的中軍竟然正在發生潰敗。
在那支應該毫無戰鬥力的降軍的打擊下,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他最精銳的兩軍重步兵竟然被打得不斷後退。雖然他們是一點一點、緩慢的向後退卻,並還保持着陣形,但這已經丟光了他們的臉。
也丟光了他的臉。
費立國勃然大怒。“南雲。”他對身邊的親兵隊長吼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對於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南雲也沒有任何答案。他一直注意着戰場,看見重步兵逐漸的越過小溪。然後,當有一半的部隊踏上對岸之後,敵軍的攻擊就開始了。
先是兩輪密集的箭雨,大概有接近5千支箭落進重步兵之中。南雲看見步兵的隊列中出現了一些缺口,但很快消失不見。部隊遭受的損失還不至於對他們完成任務產生影響,因此士兵們加快速度沖向敵人的陣地。
然後他們就遭到了敵軍的反突擊,異變也是出現在這個時候。南雲不清楚該怎麼向費立國解釋,但是,敵軍中央那支應該沒有戰鬥力的降軍卻像是發了瘋,或者吃錯了葯,或者被什麼東西附體……總之,他們不顧一切的衝進了己方部隊的方陣之中。
他們完全不要命的、以自己生命為代價打垮了己方的重步兵。
那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情景,南雲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前方重步兵心中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但並不完全。他還看不到降軍士兵那一雙血紅的、只能屬於某種野獸的眼睛。
但他能看見的東西已經讓他心驚不已。
在兩支部隊發生碰撞的那一瞬間,重步兵手中的長矛就刺穿了敵軍士兵的身體。但這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要沒有傷害到要害,這些士兵就像是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依然揮舞着長矛殺死已經重創自己的重步兵,再機械的將長矛抽出,刺進下一個重步兵的身體之中……
還能有什麼對手會比他們更加可怕?不止一個敵人,身體上插着一支原本應該已經使他受到重創的長矛,卻接連殺死自己的戰友,然後才倒地死去。他們並不像是一個人,而像別的什麼東西——怪物。每殺死一個這樣的怪物,己方就要付出加倍的代價。重步兵們無法承受這樣巨大的壓力,因此只好節節敗退。
這也就是費立國看到的、使他憤怒異常的情景。
他臉色鐵青的聽完南雲的敘述,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心正在一陣一陣的發涼。無論莫非是用什麼方法將降軍變成了一群可怕的瘋子,只從他使用軍隊的方式看,他都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
可怕的敵人必須被立即消滅。幸運的是,他最為致命的一擊還沒有發動,他依然有把握消滅莫非和他的軍隊。唯一的遺憾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比預期的大了許多。
他將得到一次慘重的勝利。
費立國獨自思考着這些問題,圓臉上那一雙小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十分狹窄的細縫。然後他又聽到了一聲更大的驚呼。
在戰場上,兩翼的部隊也發生了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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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將中央交給雨村指揮的那支軍隊了?”莫非漫不經心的看着身邊的兩個軍團長——他的話其實只是說給左文豐一個人聽。對於陳川指揮官,他並不需要解釋什麼。
左文豐並沒有回答他的統帥。就像其他人,他也被戰場上的可怕景象嚇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看到如此血腥而殘忍的戰鬥。
那種紅色的粉末實在太可怕了!
當他在感嘆的時候,莫非的聲音又在他的耳朵邊迴響起來。“費立國一定還以為他能夠得到勝利。”
這句話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左文豐終於將他的目光收回來,重新集中到他的統帥身上。“大人,你指的是叛軍其餘的1萬騎兵?”
“當然,左將軍。”莫非將他的頭轉向左側,看着遠處的那團飛揚的塵土。“你看,他們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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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更新晚了,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