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這香水不適合你
從四合院出來,庭意獨自意識到,一個不真實的冬天要來了。
公園裏三倆個晨練的老人悠閑打着太極,對她來說,自己彷彿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她做夢都沒想過,許峰儀做事如此決絕。
不僅害死她父母,還將她家所有東西拿去拍賣!
庭意記得,當時自己鼓起勇氣問廖翠喜,廖翠喜笑道:“想回去也可以啊,叫阿鍾叔送你。”她很高興,因為走得急,來許家並沒有帶多少東西。一方面,想帶回零碎的小東西,一方面則是想家厲害。
可是,廖翠喜下句話讓她跌至谷底:“回去就不要再過來了!”
現在想來,原來那時候,許峰儀已經將她家的東西明碼標價了。怕她知道,就着力阻止她回去。
如果說,之前她要報復許家還有一絲猶豫。那麼,現在,痛心之餘則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會一步一步來,將許峰儀推向他自己打造的地獄!
身體彷彿上緊了發條,她不緊加快腳步。
校門口,她接過電話,眉頭一蹙。
“是我,”他說。
“回頭,馬路對面的黑色林肯。”
“我要遲到了。”她下意識地拒絕,可能因為昨晚的事。
“我不想說第二遍。”一向不容否決的語氣。
蔣正南坐在車后,前方是司機。
“你下去。”他對司機說道。
車上就剩下倆個人。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不明白你怎麼這樣問,一切都很好。”
“在許家也是?”
“是。”她說。
“關於畫的線索,有什麼發現?”他問道。
“第一天能有什麼發現?”她反問,“未免要求也高了吧。”
“徐庭意,”他警告,“這是你自己的事!”
“沒錯,這是我的事。”因為早上受到的刺激,庭意膽大了許多,之前她是不敢衝撞蔣正南的。
“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私心?”庭意冷笑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一旦許氏變更,你就不會從中受利?”
“徐庭意!”車裏本來較外面暖和,因為他剛才這句話,足足降低了十度。
庭意這會有些怕,她刻意不看他的眼睛,“我快要遲到了。”說完,就要匆匆下車,再待下去,她實在不敢想像。
她剛觸摸到車把手,他搶先摁住。
車門被鎖住,“我真的快要遲到了!”她叫道。
他的氣息包圍住她,“我當然有自己的私心。”聲音卻毫無溫度。
“放開我!”她極力掙扎。
她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他的馴服心。
他將她的臉別過來。
“看着我”,他說。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索性對着他的眼睛,裝作毫無畏懼的樣子。
他定定看着她,看出她藏在眼底深處一絲害怕,勾起嘴角:“你說,我想幹什麼?”
“我哪知道?你快放來我!”
原本只是想給嚇嚇她,給她個教訓,沒曾想離的近,卻嗅到她身上不同以往的味道,縈繞鼻息的絲絲沉醉,帶着引誘······
他眸色一暗,她是不擦這種氣味香水的,以往都是淡淡的氣味。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昨天晚上為什麼不接電話?”
“關機了。”不提還好,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不是許悔之,恐怕她就要流落街頭了。
“徐庭意,是我對你太好了嗎?”他注視着她,語調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慄,彷彿暴風雨之前短暫的平靜。
而暴風雨真正來的時候,讓她猝不及防。
她像是一隻在波濤洶湧的大海深處的一隻孤舟。
他一手扶住她的頭,動彈不得,盡數吞下她的反抗。
他的吻帶着懲罰,暴冽,完全無往日的憐惜和顧忌。
這是她從未見過他的一面。在她的認知里,他都是克制,理性的。
她這才意識到害怕,想要逃脫。他卻不肯給她機會,把她逼最後,直到在她體內也掀起驚濤駭浪。
她恐懼看着他,帶着自己一點點沉淪,像一隻缺氧的魚。
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一瞬間,他放開了她,她無力靠在他的肩上,微微喘着氣。
頭腦慢慢清明,在他略帶探究的眼光下。
天哪!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明明是極力反抗,卻像無知的少女沉浸,陷落······竟然也被攪起心緒澎湃,甚至回應起他。如果再理智一點,再克制一點······
他似乎很滿意她內心的懺悔,帶着引誘問道:“昨天和誰在一起?”
“就我自己,”話一說出來,她就想咬自己舌頭,剛從qingyu里褪出來,尾音還帶有一絲小女人的嫵媚。
“沒回學校?”
她頓了一下,趕緊正色道,“做完家教,天太晚,就留在許家住了。”
“還習慣?”
“不是好好的。”
她沒說自己昨晚沒有住處。
經歷了昨晚,她不想接受他太多的幫助。好像潛意識裏,如果接受他太多的幫助,她怕自己真的會慢慢沉陷進去。
她不應該過分依賴他,就像之前所說,她和他的關係只限於書面上的協議。
她負責轉移媒體的注意力,而他幫她奪回許氏,這就夠了,而不應該牽扯太多。
就算現在倆人無意突破了禁忌,但是以後他還會有別的女人,而她不應該期望太多,或是假戲做真。
然而這一系列的想法,在她腦子裏自然發生,而又一閃而過。
儘管如此,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是要掩飾住一絲絲不確定和恐慌。
還好,他並沒有發現她在撒謊。
“再不走,就真的要遲到了。”他說。
他拿這話在取笑自己,她趕緊別過頭,連說:“你把車門給打開。”
臨下車前,他說:“這香水不適合你。”
她一怔,香水,自己什麼時候擦香水了?他又怎麼知道。
她剛要說:“我沒有。”
卻見門外的司機迅速別過頭,欲蓋彌彰,嘴角還掛着瞭然於心的笑,明顯這司機以為······她真是有口說不清。
這一幕,卻完整落在一個女子的眼裏。自庭意上車起,女子就沒挪開腳步。
女子手裏提着從學校對面買回來的早點,本來剛出鍋的還冒着熱氣,在寒風中站了一會,早已慢慢變涼。
她慢慢掏出手機,對着電話里那個人說道,“我答應你。”
“什麼時間······”
走在路上,她覺得沒什麼異常,卻見有人在偷看自己。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跑到離自己最近的禮堂的洗手間。
原來如此,她又羞又憤。因為有了之前的教訓,她不敢大意。
還好自己裏面穿的是高領毛衣,再稍往上卷一點。
當她進了教室,剛好踩着鈴聲,引來老師不悅的眼神。
她從後門進去,找了一個緊靠後門的位置坐下。
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熟悉,她好像······她想起來了。
小滿和陳海心坐在教室的前排,她們卻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回頭,也沒有問她。
其實她早該想到了,之前小滿也表明過自己的態度。
儘管蔣正南和喬柔熙並未證實戀情,但是似乎已經得到大家默認。而莫小滿在餐廳看到自己的蔣正南在一起,再聯想之前,怎麼不會誤認為她是第三者呢?
小滿是厭惡第三者的,更何況竟然發現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而她應該早點告訴小滿,不是嗎?
心裏面空落落的,儘管如此,想到她以後的計劃,她應該振作起來。
她不敢讓自己想其他的事,認真做着筆記。
她知道,在自己自怨自艾的時候,許峰儀絕對不會閑着。
就這樣,倆節大課說長不長,本子上滿滿做了筆記。
下課鈴響了,她長舒了一口氣,莫小滿拉着陳海心早就離開教室,並沒有往日那樣等她。
她自己去了食堂,在排隊等待的時候,陳海心手裏拿着炸串向自己走來。
“庭意,中午吃什麼呢?”海心臉上掛着與往日無異的笑。
這是她們來食堂前經常問彼此的一句話。
“中午想吃什麼呢?”
“炒米,再多放些辣白菜。”
“好,我也吃這個。”
“那趁人少,走吧。”
或者是“我也不知道,沒想好”
“進去一家一家瞅。”
就彷彿是她們之間無聲達成的協議,每天都要上演,但是又樂此不疲。女生之間是需要這種小小的形式感。
庭意本以為失去了她們。但是聽到陳海心的問話,覺得好像什麼東西“嘩”地又回來了一樣。
庭意嗔怪道:“你怎麼老吃油炸的?對身體不好。”
“哎,又不是不吃飯,”海心嘻嘻道,“小滿不是在那排隊買飯,我就過來了。”
看到庭意眼裏閃過一絲傷感,海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說:“庭意,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海心。”庭意笑了笑,“沒關係。以往我們不都是這樣?”
一個人先排隊刷卡,食堂阿姨做好了,另個人再上前幫忙拿她們的飯。
海心不是在炫耀什麼,但眼下確是無意傷到了她······
“庭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海心急急問道,好像知道庭意根本不會回答,嘆了一口氣:“多希望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庭意搖搖頭,笑了笑。
海心一向是活潑的,如今臉上卻是肅穆:“這倆天,我會勸勸小滿。”
“哎,對了,昨天晚上你在那住的?真的要搬走了?”
還沒等庭意回答,海心就被小滿叫走了。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但庭意清楚望見,小滿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帶着厭惡,不屑,是她看錯了嗎,還有一絲凜然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