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七個
幫我洗澡的女人看到我身上的黑腳印后,倒抽了幾口涼氣:“嫂嫂,這些是什麼?”
婆婆哼哧兩聲,沒回話,那女人也沒敢再問。
這是我懂事後第一次被別人翻來覆去地洗,一直憋着勁裝暈特費力,肚子很快就咕嚕嚕地叫喚起來。
婆婆冷哼了一聲,抬手就在我大腿上使勁地掐了一把,疼得我眼淚水都出來了,強忍着齜牙咧嘴的衝動“慢悠悠”地醒轉過來。
臉上橫肉耷拉的婆婆立馬露出兇相,抖着三角眼直撇嘴:“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死。”
旁邊的姑媽怯怯地低着頭,沒敢啃聲。
等婆婆走後,她才拿了一套白慘慘的裙子給我穿,裁剪合身,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可衣服的質地特別像辦白事用的孝布,該不會就是給公公辦喪時買的吧?辦喪時不裁成布條扎身上,反而給我做了一身內衣褲和裙子?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立馬爆出滿身的雞皮疙瘩。
我不敢深想,因為要追查婆婆背後的目的,所以也沒吵着要穿自己的衣服。
可婆婆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我沒辦法淡定了,她不知道從哪弄來一瓶生血要我喝!
我就是餓死也不敢喝這東西,想起公公之前津津有味喝生雞血的樣子,我的脊梁骨就一陣發涼。
婆婆見狀立馬朝旁邊的姑母使了個眼色,姑母戰戰兢兢地抓住了我的雙手,婆婆則氣勢洶洶地奔過來踢我膝蓋后的腿窩。
我根本沒力氣跟她抗爭,一吃疼就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你喝別給我犟!你們青家沒一個好東西,家裏的邪祟肯定都是你個害人精招來的。”她捏住我的嘴兩邊就想直接往我嘴裏灌,我死死咬緊牙齒抿住嘴巴不肯喝,血直接順着我的下巴流了下去,被婆婆接在了手裏。
我心裏“咯噔”了下,她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姑母忙怯生生地提醒了一句:“別把她衣服弄髒了。”
婆婆氣得跳腳,剛要來捏我鼻子,郭沐霖來敲門了:“媽,叔公叫你們過去。”
郭沐霖等他們離開后,才僵着臉進來。
他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面無表情地告訴我:“郭家這些人都聽叔公的吩咐,具體的目的看來只有叔公跟他媽清楚。剛才叔公讓人去打什麼架子,他們今天夜裏應該就會有所行動。”
我不確定眼前的郭沐霖是不是九淵,下意識地就往他下面一瞟。
本意是用血漿裝落紅的,結果到頭來成了辨別他的唯一方法。
“你個醜女人少不要臉,這事我以後再跟你算賬!”他突然怒了,冷冰冰的眼神里射出寒光,抓起婆婆留下的那瓶血就喝得一乾二淨。
我驚恐地看着他血色的紅唇,明明用着郭沐霖的臉,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他氣質中那股肆意的邪魅。為什麼從昨晚開始他能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什麼?這種感覺很詭異,好像我整個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他一把捏住我的嘴巴親了過來,等我嘴上蹭滿血漬后才滿意地放開,然後才從褲袋裏掏出一塊血玉:“這是你的?”
我哆嗦了下,沒敢接。
爸媽留的紙條上說不能讓他……我猛地剎住思緒,不敢再胡思亂想。
他嗤笑一聲,冰冷的眼底浮起幾分戲謔,默不作聲地把血玉掛上我脖子后,還仔細地塞進了領口。
我臉上一熱,趕緊抬手捂住了胸口。
“還有哪裏是我沒看過的,裝什麼矜持。”他輕佻地勾起一抹笑,似乎故意在拿話氣我,以報復我用假落紅騙他!
可正常男人第二天看到自己的那個就能發現是假的了,不是嗎?想來是他自己笨得要命,現在反而怪起我來了。
他微眯着眼睛看了我很久,最後忍住脾氣指着我胸口那塊玉:“裏面的血是怎麼來的?”
見我悶悶地搖頭,他氣得背過身就往外走。
我趕緊怯聲叫住他:“你會救我的吧?”我現在是騎虎難下,萬一他不肯救我,我就死定了。
“我會眼睜睜地看他們整死我的女人?”他反問了這麼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婆婆回來時,看到我嘴上有血跡,以為是郭沐霖幫想法子讓我喝了那瓶血,也沒再為難我什麼。可她接下來的舉動卻越來越詭異,要不是郭沐霖一直在旁邊看着,我可能早就腳底抹油跑了。
她居然讓我躺進一口棺材裏睡覺!棺材四周圍了一圈紙人,個個都咧着嘴在笑,饒是大白天也陰森至極,看得我虛汗連連。
“進去!”婆婆看我不動,沒耐性地推了我一把。
我僵着脖子去看郭沐霖,可他卻跟沒事人似的在跟叔公攀談,壓根沒有管我的心思。
這下我真哭了,扒着棺材邊緣不肯進去,婆婆直接朝旁邊兩個男人使眼色,強行把我塞了進去,還把棺材封了口!
我拚命敲打棺材蓋,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叫:“放我出去!郭沐霖,救救我!一群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可外面突然安靜到可怕,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我驚恐地瞪大眼,忍着胃裏的飢餓在棺材壁上盲目地亂摸。
入手冰寒,這感覺似曾相識。槐木盒子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逝,我嚇得瑟瑟發抖:這棺材,也是用槐木做的!
槐木俗稱鬼木,陰氣十足,雖然半廟村有不少槐樹,可從來沒有人用這種木頭打制傢具,頂多砍了圍在院子裏做柵欄。婆婆家裏一而再地出現槐木製品,恐怕不是巧合。
我安靜下來后,才聞到棺材外有香火氣往裏灌,狹小的空間立馬被其充斥。
祭祖的時候都會上香,我媽說香火氣是老祖宗的食物,現在婆婆他們想讓我身上沾滿這種氣味,難道是想把我供奉成老鬼的盤中餐?
呼吸漸漸開始困難,我餓得抓心撓肺昏睡了過去。
我是被顛醒的,棺材外外面一片嘈雜,好像有人在敲鑼打鼓。
棺材在移動,我直覺他們是把我往村北樹林抬,等棺材重重地摔落在地后,周圍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大氣也不敢出,心跳快得不像話。
幾分鐘后,上面傳來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棺材蓋上。
緊接着,響起一陣揪心的撓動聲,聽得我異常焦躁,棺材蓋也在這時緩慢地挪了開來,有晃動的光線穿透了我眼前的昏暗。
我嚇得牙齒直打顫,藉著那條縫用力地推開了棺材蓋,慌慌忙忙地爬出了棺材。
包括叔公在內的所有人都圍在旁邊,舉着火把木然地盯着我,我硬着頭皮回頭一看,果然是在老槐樹下。頭頂上有個影子在晃悠,不等我抬頭看,齜牙咧嘴的公公居然從天而降!
有根樹枝直接穿進了他的脊梁骨,他現在就跟一個被控制的木偶,詭異地咧着嘴朝我笑,在離地一米高的地方沖我勾勾手,指着老槐樹的大嘴讓我過去。
我渾身發抖地回頭找郭沐霖,儘管他偷偷地朝我點頭,可我就是邁不動腿。
可能僵持地有點久,婆婆等得不耐煩了,居然衝過來推了我一把。
我腳下不穩,直接踉蹌兩步撲在了樹榦上,肚子直接撞上了老槐樹的大嘴。
碰到樹身的一剎那,有一隻沒有皮肉的爪子從裏面耷拉出來。
我嚇得翻身用背貼在樹榦上,就在這時,包括叔公在內的所有人居然都朝老槐樹跪下來,極其有儀式感極其莊重,叔公開始嘰里咕嚕喃喃私語,我隱約聽到一句:“第七個,請仙家笑納。”
我拔腿就想往外跑,可背後突然有什麼東西拉住了我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