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浪潮起
文人清骨可以讓人在朝堂之上撞柱而死,留清名存世。
可惜這又不是朝堂,庄柔也不是昏君,宮老爺子就算一心求死,他也不會真的在家犯蠢。
撞死在自家祠堂隔壁,傳出去還以為他犯了什麼家族不容,冒犯先祖的大罪,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庄柔能體會宮老爺子的心情,但並不會遷就他,突然就竄到了他面前,伸手就按住了宮老爺子的腦袋。
眾人一驚,就想來救宮老爺子。
庄柔冷聲道:“住手,一邊去,除非你們想讓他的腦子立即爆掉。”
“大家別動。”明堂先生趕快站出來,讓大家別慌。
宮老爺子感到全身被什麼東西壓住一般,連眼珠都轉不動。
這是他活到現在,第一次嘗到內力的滋味,果然非常危險。
還好當年他也同意青梁滅武林之事,把青梁的武林人士全給滅掉,不然他們對朝廷就是一大禍害。
庄柔說道:“宮五爺等一等,我先幫宮老爺子把蟲驅了。”
“不急不急,麻煩公主下手輕些,我父親年事已高,怕身體經受不住。”宮五爺趕快客氣的說道。
先給自己爹治病他當然不敢有意見,何況他還沒驅蟲,說話不客氣些,這位直接甩手走了,那他可怎麼辦。
宮老爺子有怒說不出,只能氣呼呼的瞪着庄柔,平時誰敢這麼無禮對他,現在氣都順不過來。
庄柔可不會讓他死,他再氣也沒用,就是要讓他欠着哥哥一條命,彆扭的繼續活着。
驅蟲的難度只在於蟲子的數量和大小,和人身體的好壞並沒有關係,她又不會讓蟲子亂動。
宮老爺子在被迫中一動不動的接受了驅蟲,渾身都透着拒絕的氣息。
蟲子一驅完,都不用庄柔吭聲,宮家老大就趕快喊上兄弟,把老爺子給扶回去休養了。
老爺子氣得不行,又不好罵庄柔,只能邊對兒子罵罵咧咧,邊被他們拉走了。
庄柔洗洗手,拿着棉布擦了擦,看着立在一旁的宮五爺,笑道:“本公主說話算數,宮五爺請。”
給宮家六人驅蟲,都沒有給楚夏一人驅蟲來的累,把六個人輕鬆打發掉,庄柔看起來依舊精神百倍。
明堂先生把庄柔又請回了書房,茶水是沒敢上,他卻在桌上揮筆寫了起來。
庄柔歪頭瞧着他,不知道他在寫什麼,難道是欠條?
一會,明堂先生拿着一張紙走了過來,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蠅頭小字。
“公主的援手宮某無以為報,例了份名單,還望公主笑納。”他把手中的紙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庄柔好奇的拿起紙,見上面寫了好多人名和官職,足有好幾十份。
她不解的問道:“先生,這是什麼?”
明堂先生抬頭往外看了一眼,見沒人後才低聲說道:“公主,這些人都是舊臣,全受過天景帝的恩惠,家中之人偶爾也有提起陛下的好,沒忘當年的恩情。”
“雖不知他們現在的想法,但總比公主到處打聽來的強。”
庄柔來青梁都許久了,自然是知道匪亂而死的便是天景帝,也就是哥哥的父親。
聽人談起時,都說他是個仁善之君,雖然發動了幾起對周邊國的戰爭,但相比前幾任皇帝已經算是很不好戰,比較重文的皇帝了。
名單上的人看官職,都是文官和皇親國戚,武官一個也沒有。
向來重武的青梁,出了個稍微喜文的皇帝,自然會讓武官很不滿,有種從他們嘴裏搶食,會剝弱他們權力的擔憂。
這種擔憂自然會化為焦慮,君臣矛盾堆積到一定時就會爆發。
庄柔把紙折起來收好,謝道:“多謝明堂先生,其實並不是有蟲就會死,婦孺可以去別院寺廟等地方住些日子。滿城的人,國師犯不着派人跑去跟着你們,沒人去激發蟲子,它們也是很聽話的。”
“等國師自斃之時,應該能尋到驅蟲葯,就算沒有葯,不也還有我嘛。”
明堂先生拱手道:“以後可能還要麻煩公主,到時還請公主多多關照。”
“沒問題,和宮先生這樣的人打交道,讓人心身愉悅啊。”庄柔笑道,說著客套話告辭了。
庄柔回客棧用過飯,把明堂先生給的名單又拿出來仔細看了許久,最後還是放棄去找他們。
有些事她出手就是錯的,時機還不夠成熟,只會誤事。
不過,她主要是嫌麻煩,當官這麼多年的老頭很難搞定,花花腸子一堆,很累人的。
之後的幾日,庄柔除了翻進御所找小郡王玩幾個時辰,便是吃吃睡睡,去街上閑逛,玩得特別開心。
漸漸的寧陽城中突然開始流傳起一件事,國師是皇上的私生子,是那被他是王爺時獻給天景帝,把他害死的妖妃所生。
這可就有意思了,國師到底是鴻業帝的私生子,還是天景帝的遺腹子?
全寧陽城上到達官貴人,下至平頭百姓,都在閑暇之餘聊這個刺激的事。
庄柔很肯定自己沒出去傳,不是小郡王便是宮家為了其它家人腦子裏的蟲,在努力不造反的情況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沒過多久,青梁國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錦龍宮統領庄曄因為貪贓枉法迫害官員,炮製無數冤案,在御史拿出的確鑿證據之下,於朝堂之上被當場拿下,革掉官職進了錦龍宮大獄。
緊接着錦龍宮有官職的莊家人全部下獄,錦龍衛還到庄府要進府抓人,被莊家老夫人用皇姑姑的身份給擋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看在她的面上,鴻業帝不好做的太過分,庄府沒有被強行闖入。但年滿十四歲的男丁,全部按名冊自行出來進了大獄。
之後庄府也被禁軍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更讓人驚訝的是莊家這次被拿下,全是因為王家的倒戈。
一個個人證一件件供詞,還有倖存下來的苦主控訴,都是莊家犯下的血淋淋罪行,所提及的內容讓人觸目驚心又不寒而慄。
家裏有娶回莊家女的人家,也全趕快把人休掉,給送回到庄府門口,扔垃圾搬把人和簡單的包袱扔下,馬上就逃走了。
就怕走慢些,就被打成了莊家同黨。
寧陽城中和莊家有來往的全人人自危,就怕自己也受了牽連。
皇上要搞莊家,那可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一直有顧忌才沒動手。現在動手的話,肯定陣勢小不了。
更讓人震驚的是,頂替莊家接手錦龍宮統領的不是別人,正是國師孟仲季。
想到之前的流傳,所有人都相信了,國師是鴻業帝的親兒子。這是要讓兒子接手重要的錦龍宮,先要把莊家趕盡殺絕。
以前莊家雖然是皇帝的狗,但皇帝並不信任他們,御史沒事還能罵他們一頓,告上幾狀。
官員和莊家走的近些,平時有什麼事時,還能有些遷回的餘地。
現在換成了鴻業帝的親兒子,那大臣還有什麼好日子過,遇上抄家賣為官奴,連花銀子把人買出來都沒機會了。
皇子不敢任這種官職,這種遺臭萬年的活,皇帝也是要面子,皇子去當的話就沒人為他背鍋了。
但國師是私生子,只要鴻業帝不承認,他就只是個外臣而已。
果然,拿下莊家沒多久,國師先清洗了錦龍宮內部,然後開始向和莊家有來往的官員下手。
他展現出了恐怖的一面,不管是送禮還是投靠,也不論只是和莊家有來往,並沒有一起參與事情,全部抓走。
國師軟硬不吃,百官在朝上為同僚求情也無濟於事,在鴻業帝的支持下,他完全沒有弱點。
後來聽聞帶罪立功可以免死,錦龍宮門口擠滿了權貴官員,都想先檢舉別人來立功,好換家族平安。
這股風氣攪得寧陽城中烏煙瘴氣,百官就連國事都無心處理。
大家清晨還一同上朝,到了下午可能就在錦龍宮大獄裏受刑了,誰還能有心思做事,關心的只是昨天誰又被抓進了錦龍宮。
庄柔聽聞后真是百感交集,莊家就這麼完了?
什麼時候把他們推到菜市場砍頭,她可要去瞧瞧,一點也不信莊家就這樣束手待斃,那時肯定有熱鬧看。
“大人,你們不管莊家的死活嗎?”庄柔邊吃着葡萄,邊向桌對面的楚夏問道。
楚夏沒回答,只是看着她不解的問道:“你竟然吃得下去,不覺得這東西和蟲卵一樣嗎?”
庄柔看了一眼手中的葡萄,這還是她今年頭一回吃,不介意的扔進嘴中說道:“大人,別人的蟲卵都小,只有你吃的那粒有這麼大。再說我可是寧死也沒吃蟲卵,所以對這麼大的東西沒陰影。”
“大人消息靈通,可知道莊家男丁什麼時候問斬,我好去瞧個熱鬧。”她無情地說道。
楚夏看着院子裏開始發黃的銀杏樹,慢悠悠地說:“應該趕不上,青梁的文武百官又不是死人,只要有人領頭,就不會讓國師繼續折騰下去。”
庄柔來了精神,興緻勃勃地問道:“大人知道是誰想去領頭?這傢伙膽子很大嘛。”
“不告訴你,怕你會壞事。”楚夏回道。
“切,真小氣。”庄柔不滿地說道,隨手就把一粒葡萄扔到了楚夏身上,把他嚇得整個人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之後屋子裏傳來兩人罵罵咧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