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施恩
宮老爺子是這幾個老頭的爹,別看他八十多歲,但誰也不敢說您老反正也活夠了,乾脆把名額讓給兒子們吧。
而明堂先生的爹是嫡長子,現在的家主,宮老爺子肯定不會同意他讓出位置。
那就只剩下四位叔叔,有一位得自己退出,晚上還不能在屋裏點艾香薰蚊子,恐把腦中的蟲子給激怒了亂動。
明堂先生看着四位叔叔的臉色都不好看,心中默默嘀咕起來。要是當時只有三位叔叔來就好了,五人哪還有這種尷尬的事。
他們可不願意讓小輩看笑話,雖然明堂先生孩子都有了,但在幾位面前就是小輩。
宮老爺子讓明堂先生先退下,等他們商議后再說。
明堂先生跑到了院外,離遠些可以避免聽到什麼不想聽的東西,乖的就像個孫子。
庄柔坐在屋裏也不無聊,她側耳仔細的聽着,那牆后已經沒呼吸了,看來在後面偷聽的人已經走了。
她就是聽到牆後面有六個呼吸和心跳聲,才決定只給宮家五個名額的。
不管落下的那人是誰,整個宮家都會把此事怪在不聽舊太子話,賭氣只給五個名額的自己身上。
而那人,等親自看到蟲子怎麼爬出來時,就會驚嚇過度,一日不得安寧,說不定會帶着一家子找過來,求自己出手驅蟲。
庄柔等了好半天,終於看到明堂先生回來,臉上並不算好看。
她笑盈盈的瞧着明堂先生,不用想就知道,宮家今天沒人會開心。
明堂先生拱手道:“請公主移步,此處不適宜。”
“走吧,帶路。”庄柔起身跟着他來到了偏院,此處離后宅和前院都遠。
祠堂就在這邊,他們來到祠堂旁邊的屋子裏,這是有祀拜先祖時,給年齡大的族親休息用的屋子,平日裏不會有人來。
除了打掃的下人,只有犯了錯被罰跪的人才會來此,讓明堂先生站在這裏,就能阻止人闖入。
庄柔走進去看了看,雖然沒人住,但隔幾天有人打掃,還算是乾淨。
她吩咐道:“明堂先生,你提個小爐子過來備好。”
“要煎藥嗎?”明堂先生好奇的問道,上次他可沒有吃過一口葯。
庄柔無語的說:“燒蟲子呀,你怎麼就忘了,不然它們到處亂爬多噁心。”
明堂先生頓時回憶起當時的事,她確實把蟲子扔火塘里燒了。
一直以為是她見有火,隨手為之。
這事不方便找別人,明堂先生去把自己燒水泡茶的小爐子搬了過來,就雙手能捧的大小,精緻無比。
有底蘊的人家裏的東西就是不一般,要是被抄家,得弄出多少好東西來呀。
庄柔下意識的想到,打劫官員已經成了她的習性。
把爐子和炭放下,明堂先生又問了問庄柔還缺少什麼東西。
本來不必如此精細,但庄柔轉念又想,他們比自己還害怕,東西備的齊全些,看着都會覺得心裏有譜,於是又提了不少東西。
很快,凈手的銅盆,水和火鉗子都拿了過來。還準備了乾淨的綿布和百年老參片,這是明堂先生怕出小意外,到時還能用人蔘片吊個命,最後說幾句遺言。
庄柔其實想讓他別浪費這個精力了,再小的意外都用不上人蔘片。
不過看着他忙前忙后的佈置,她便沒有吭聲,讓人家好好的做個孝子孝孫吧,說不定人當場就沒了。
一切準備妥當,首先來的是位看起來比明堂先生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同樣是文人氣濃厚。
明堂先生給庄柔介紹了一下,這是他的七叔。
大戶人家七十多還能納小妾,兒子比孫輩小的都有,也不覺得奇怪。
庄柔估計了一下,此人應該是因為比其它幾位都年青,所以推出來給自己試手的。
她也不客氣,讓人趴在床上,臉歪着靠在床沿,把半張臉露出在外面。
這時,有五個中老年男子走了進來,一位老者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就請公主動手吧。”
“這是我祖父。”明堂先生低聲說道。
宮老爺子態度算不上好,庄柔知道他心裏憋着氣,舊太子說的是救他們全家,而不是才五個人,當然對她非常不滿。
這有什麼辦法,她可沒想當皇帝,用不着拉攏人心,他們拿自己沒辦法。
再說把火發在自己身上,就會覺得舊太子是個不錯的人了。
庄柔抬頭朝他點了點,捲起手袖,拿起一塊棉布放到宮七老爺嘴邊,“咬住。”
宮七老爺愣了愣,還是猶豫着咬住了棉布。
庄柔則利索得按住他的頭,內力就順着手鑽了進去,另外一隻手也壓着他的肩膀,放出內力把他整個人死死按在了床上。
宮家吃的是大廚房,紅線蟲卵扔在菜中不可能這麼平均,宮七爺的腦中有兩條紅線蟲。
這蟲子就愛在腦袋裏待着,兩隻也纏在一起,感覺再不驅除掉,說不定就開始下卵了。
輕車熟路的庄柔,很快就把兩條紅線蟲從宮七爺的眼睛裏弄了出來,明堂先生是見過的,所以只是忍着噁心並不驚恐。
其它五人可就不一樣了,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噁心變態的事,臉色都白了。
還沒輪到他們驅蟲,就感覺腦袋裏在發癢,眼睛難受,臉上有蟲子爬過一樣。
只是長年的風骨和體面,在幫他們強忍着這種不適,沒有把恐慌表露出來。
宮七爺更不用說了,他現在只想昏過去,就什麼也不用看到。
可惜他現在精神特別的好,又動不了,只能憑蟲子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揮動着細如紅線的觸手。
要是沒用內力壓着他,宮七爺肯定要跳起八丈高,然後驚叫着在臉上抓。
兩條蟲子一起鑽了出來,庄柔突然放開宮七爺,閃電般抓起床邊放着的火鉗子,夾住紅線蟲就給扔進了茶爐里。
頓時,蟲子在火炭中不斷扭曲掙扎,被燒成了灰燼。
宮七爺這時才覺得全身發軟,加上蟲子也沒了,身心放鬆又有些后怕的倒在床上起不來。
庄柔瞧着蟲子被燒成灰后,又走回來,按住了他的腦袋。
“怎麼,還有蟲啊?”宮三爺忍不住說道。
明堂先生是經歷過的人,趕忙解釋道:“三叔,這是再查驗一番,看還有沒有蟲卵和蟲子。”
“上次我和侍衛也都是這樣做過,不然有殘留過幾日又會孵化成蟲子了。”
宮三爺的嘴唇抖了抖,總終還是沒說什麼,站在宮老爺後面有些忐忑不安。
太可怕了,就沒有服藥下去,就能除掉蟲子的辦法嗎?
以庄柔熟練的手法,驅完蟲人就沒事了,宮七爺被她趕走,目光又看向了宮家那幾人,“下一個,輪到誰了?”
這回宮大爺走了過來,客氣的對庄柔說道:“有勞了。”
庄柔笑了笑,只要不是瘋子都不會打笑臉人。
屋中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驅除了蟲子,當第五位站出來時,卻不是庄柔想像中的宮老爺子。
她不由得疑惑得看了過去,文人以忠孝為先,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放棄長輩,更別說這是宮家了,為了面子也得硬撐一下呀。
這目光太過明顯,眾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還是宮老爺子開了口,“我活得夠了,還是讓這些孩子多活幾年。”
“他們跪求我多時,我又怎能忍心看着他們處在危險之中。反正我年歲已高,說不定明天就歸了天,沒有這個必要了。”
“父親!”
“祖父!”
宮家幾位老爺,還有明堂先生痛不欲生地喊道,就算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但一輩子的孝道教導還是讓他們真情流露。
庄柔看着本已經走近床邊,現在又蹦回去,跪在地上抱着宮老爺子小腿,哭得像個孩子,嘴裏一直喊着要讓父親來驅蟲子,自己寧死的宮五爺。
七個老爺們在她面前抱頭痛哭,鬧得亂鬨哄,一副生離死別被抄家的樣子。
雖然心裏覺得宮家不至於用這種方式來對付自己,但庄柔總覺得好像哭給自己看似的。
她扁了一下嘴,翻了個白眼說道:“行了,別哭了。一大家子哭兮兮看着怪可憐,我再添一個人總行了吧。”
哭聲頓停,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明堂先生趕快拱手行大禮,“多謝公主大恩。”
“我不要,不能吃這嗟來之食,要有骨氣堂堂正正的死!不要別人的同情。”宮老爺子突然就喊道,覺得自尊受到了羞辱。
庄柔能體諒他的心情,自己確實在同情他,而且表現的特別露骨,故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