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滿為患
有道是,江湖險惡。
喜歡看小說的人都知道,在道上混的日子裏,並沒有什麼事能保證是絕對安全的。比如那些習以為常的打打殺殺,哪怕對手只是一個最小的嘍嘍,也不能保證他就不是某某大人物的親戚、朋友、弟子、跟班、僕人、奴才……若是一個不小心處理不當,隨隨便便讓他缺胳膊斷腿少腦袋什麼的,大靠山追究下來,往往惹禍上身。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在江湖上混的,雖然彼此個性千奇百怪,但卻大多喜歡拉幫結派之所故。意氣相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武林中高手輩出,指不定哪天遇到一個,若是沒些關係,着實不好走動。就算運氣不好被人血揍一頓,多一個朋友,也便多了一分找回場子的希望。
所以武林中人每打一架之前往往廢話連篇,既探底,又套磁。
以前林淡秋還不大理解這些啰嗦的用處,但待與郭襄一同出來闖蕩,才深切地體會到了其中的深意。
郭襄雖然機智聰敏,武功在同齡中人也算得上出類拔萃,然而架不住二小姐每次外出,都忍不住到處湊熱鬧,她又不愛搬出父母親友的名頭壓陣,不出數月,定然惹下一批仇家追討,若非黃蓉派人跟隨保護,便是死上幾回也未可知。
好在她家底着實厚得可以,縱然是天大的麻煩,總能有人給她鏟了。只是這樣一來,卻也助長歪風,卻獨苦了她身邊之人。
而林淡秋,便正是現在的那個身邊之人。
正所謂天降大任於是人也。
說回當日,殺死張家四兄弟之後,郭襄拿了些銀子交給旁邊早已看傻的秦老漢爺孫二人,要他們掩埋死屍,次日一早便拖着林淡秋直奔長安。
兩地相去不過百十里路,二人腳程也快,走得一日便到了,兩人從南門進城,卻見天色已暗,又不熟地形,只得先找地方住下。
恰好城門口不遠便有一家客棧,門臉頗為不小。郭襄自幼生活條件十分不錯,出來行走江湖時,如果條件允許,自然選擇環境好些的住所。此番雖然是偷跑出門,但她平時小有積蓄,林淡秋的行囊也備得十分豐足,金錢不是問題,兩人都覺滿意,便前往投宿。
兩人剛剛踏過大門,便有小二迎上招呼。林淡秋扔過一小塊細碎銀錠,問道:“小二,可有乾淨的上房?”
豈料那小二卻面露苦色,看着手中的銀子,訕訕地道:“這位客官,不是小的不識抬舉,只是本店的上房都已住滿,此時再無一間空餘了。”
郭、林二人微微詫異,此時長安已是蒙元地界,在蒙古人多年高壓統治之下,雖是大城,繁華程度卻不可與江南同日而語,甚至已顯得有些破敗。縱算這客棧位置頗佳,但價格不菲的上房全都住滿,也是十分不易。
二人都不是特別挑剔之人,郭襄便要小二準備兩間中房。誰知話一出口,小二先是一愣,更是尷尬,道:“這……這……實不瞞您說,最近兩天投宿的客人着實不少,此時中房也只剩下一間了。”轉過眼去看了看旁邊的林淡秋,陪笑道:“不過我們家的中房也很不錯,若是二位不介意,擠一擠也是沒問題的。”
郭襄臉色微紅,“呸”的一聲,啐道:“瞎說什麼呢,我們倆可不是那種關係。”低下頭沉思一陣,問道:“這附近還有別的店家么?”
郭襄問這話時,林淡秋唯有一臉苦笑。那小二在客棧混得久了,眼力十分了得,見這陣勢,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心想拿人錢財,自要與人消災,再說自己也不願上門的客人轉投別處,想了一下,道:“不遠處倒也還有三四家,兩位若是要去,小的自可給兩位指路。只是那幾家規模比我家還小,此時別說中房,說不定連大堂都要睡人了。”
這話一出,郭、林二人均是一驚,林淡秋問道:“怎麼回事?”
小二一愣,奇道:“兩位竟是不知道么?就這一兩天之間,也不知怎的,長安城裏來了一大批外地的客人,其中也有不少是如兩位這般帶兵刃的。”想了想,又靠近兩人,悄聲說道:“不瞞您說,小的聽到一位爺在吃酒時說,華山上有寶貝!”
郭、林二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是一個念頭:“這長安城要出事?怎麼之前卻沒半點消息?”再細看堂間的住客,確是有一大半身上帶功夫的。光看服色,似是北方一代的幾個門派。
小二看二人神色,知道他們已經信了七八成,又繼續攛掇道:“兩位若是不為那寶貝而來,那便更要抓緊投宿。想來若是再過個一時半刻,這最後的一間中房也被人搶了去。小店稍好一點的下房也已住得七七八八的了,以兩位這般人才,總不成住到馬廄里去吧?”
林淡秋不置可否,郭襄卻似乎陷入了猶豫。若說要兩人同住一室,顯然大為不妥,但如要一間中房一間下房,如何分配卻又成了問題。
她雖平時對林淡秋頗有頤氣指使之勢,內心中卻對他很是親近,為他着想,自是不願讓他去環境惡劣的下房,可要說自己去住下房,似乎也有哪裏十分不對勁,總覺得若是對一個不怎麼熟識的人,自己這般謙讓倒是毫無問題,但對於林淡秋,卻是不該。然而究竟不該在哪裏,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如此這般抓着衣角思索的片刻,身後卻響起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道:“讓讓道,讓讓道!”
兩人回頭看時,卻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漢子大步邁了進來。那人生得五大三粗、長須髯面,一身肌肉盤虯錯節,看上去頗為有力。在他身後跟着進來了一名二十多歲的美婦,卻是清麗娟秀,小巧玲瓏,只是面色極白,似是患有什麼疾病。這二人視覺效果相差極大,那漢子一聲吼過之後,登時吸引了大堂上不少人的目光。
林淡秋看兩人步伐,知道都是身具武功之人,他不願惹事,輕輕拉了郭襄一下,閃在旁邊。卻聽那漢子呼道:“小二,給開間上房!”
那小二被他的嗓門嚇了一跳,心中不悅,卻不敢招惹對方,只得陪笑道:“對不起,這位爺,小店的上房都住滿了。”
那漢子雖然長得兇惡,倒也還算好說話,皺眉看了看身後的美婦,道:“那便算了,若有中房,給我夫妻二人來一間便可。”
小二愣了愣,為難地望向郭、林二人,又向那漢子說道:“這個……小店倒是還剩下一間中房,只是這兩位客官先到的小店,正在和小的商量這間房子呢。”
那漢子看看郭襄,又看看林淡秋,眉頭擰成個節,不解道:“啥?只剩一間?那他們打算怎麼住?住一起?”隨後又低聲喃喃道:“不像啊,明明還是個姑娘家嘛,難道是私奔?”
林淡秋哭笑不得,這漢子心直口快,想到什麼說什麼,偏偏還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路漫漫其修遠兮,郭襄雖然確是私自離家找到自己,卻鐵定還不到所謂“私奔”指的那種意思罷了。
郭襄顯然也是想到此處誤會,就算她再怎麼爽快洒脫,女孩子臉皮終究還是薄得多了,被那漢子這麼一說,不禁來了個大紅臉。再看看林淡秋,見他不去分辯,心中更是窩起一股無明火,便朝那漢子發泄起來,道:“你這人好沒禮貌!幹什麼憑空污人清白?”
那漢子一愣,細看郭襄,卻見她容顏秀麗,明眸皓齒,氣質十分不凡,倒是不敢小覷,哈哈大笑幾聲,道:“姑娘莫生氣,我劉漢卿粗人一個,說錯話了,勿怪勿怪。”
郭襄見他豪爽乾脆,不禁心中佩服,後面的氣話也便不再說了,點頭道:“也沒什麼,我與師弟外出辦事,卻不是這位兄台想像的那般。”
她這話說完,卻聽與那漢子劉漢卿同來的美婦問道:“如此說來,姑娘既和這位公子並非眷屬,這裏客房又不夠多,卻不知打算如何?若是兩位不願有人屈就下房,可否另尋他處,將這間中房讓與我夫婦?”
郭襄看看林淡秋,後者微微皺眉,道:“住下房我是無所謂。師姐,你看怎麼著?”他既從小二那裏得知別處客棧也是人滿為患,想來去到哪裏都沒甚區別,便想說在這裏開兩間下房就好。豈料郭襄雖然聽的懂他話中之意,那劉漢卿卻又誤會了,只道他是要將中房讓給郭襄,自己去睡下房。思至此處,不禁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這位小兄弟倒是個體貼之人,既有先來後到之分,那麼我們夫妻要間下房,也便罷了。”接着呸了一口,喃喃道:“也不知是誰得的消息,居然有這麼多朋友來趕這個場子。”
郭襄又被他說得一陣臉紅,瞪了林淡秋一眼,道:“劉兄不可如此,尊夫人身體似乎不適,便住那間中房,也好多加休息。我與師弟都住下房。”
她這話一出,卻見劉漢卿和他那夫人都是神色一黯,劉夫人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見他撓頭不已,知他擔心自己,心中油然生出一陣溫馨感覺。隔了片刻,便對郭襄道:“這位姑娘不必客氣,我身體雖然不好,卻也不在這一天兩天休息得好壞。我夫妻二人只消有個地方落腳即可,環境如何,並無所謂。”
郭襄哪裏肯讓,見她推辭,忽地朝林淡秋瞪去一眼,道:“師弟!”
林淡秋知她意思,嘿嘿一笑,抓起行囊,回身道:“劉兄、劉夫人,他日有緣,再當相聚,先告辭了!”說罷不待劉漢卿夫婦回話,便與郭襄一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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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經常幾天回不來一次,單位也上不了外網,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