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個惡人

林淡秋以前覺得自己的自控能力很好，也曾以為自己不太可能會對弱者下狠手。

但有句俗話，叫做見到聳人壓不住火。

現在的他，終於理解了這句話的精髓。

人心難測，即使是自己的心情也很難說，不然斯芬克斯也不會跑去奧林匹斯山上刻“人，認識你自己”了。

不會武功的時候被人隨便欺負也就罷了，但身兼數門絕學、又拜了當世高人作名師，學藝三年跑出來闖蕩江湖，結果一出門就被人揍回來不說，還要被人追到家裏以死威脅，這就有點打擊過度了。

儘管從客觀上來看，他所面對的對手本來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被打敗幾乎是理所當然。但就算再怎麼清楚這些道理也好、再怎麼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也罷，作為一個天資優秀、沒受過太多挫折的年輕人，林淡秋的自尊和自信都已經綳到了極限。

而正好就是在這個時候，這不長眼的四個惡兄弟撞在了槍口上。

原本走在元軍控制的勢力範圍里，林淡秋是打算低調一些的，不過看到郭襄很暴力地砸碎對方牌匾，一腳踹飛大門，再肆無忌憚地將一眾惡仆踢得人仰馬翻的時候，卻隱隱產生了一絲衝動。

結果他非但沒有勸阻，反而跟着郭襄一起打砸起來，要說越溫柔的人發起飈來越可怕，一向冷靜沉着的林淡秋拆起房子來，就算是小東邪也只有目瞪口呆、嘆為觀止的份。

結果兩個人砸得高興，卻把正主給忘到一邊去了，待到想起，早已人去樓空，這才有了這場百里大追擊。

眼見那四兄弟一路走來，兀自邊說邊罵，竟是武功低微到尚未發現林、郭二人，林淡秋心裏那股無名火到也漸漸熄了，這般對手，欺之不武，不如給個痛快便算。

他與郭襄對望一眼，一齊躍出茶肆，攔在道路正中。

郭襄似乎還要再過過俠女的乾癮，兀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四個兄弟，隔着好遠便大聲喝罵道：“那四個惡賊，讓本姑娘追得好累，還不快快受死！”這邊林淡秋已經二話不說，縱身沖了過去，手起劍落，便朝那為首之人斬去。

那四兄弟此時才發現林郭二人，不由大驚，為首之人來不及拔劍，只得用手去擋，但林淡秋手中拿的乃是黃蓉新鑄好的倚天劍，莫說是人手，便是大象腿也能砍掉一半，這一下如劈豆腐一般，連聲響都沒發出來，便將那人連手帶臉，砍做幾段。

餘下三人見到這般利刃，都是臉上變色，其中兩人淚流滿面，一邊大呼“大哥！”，一邊抽出兵刃來和林淡秋拚命，另一人卻一言不發，轉身便跑，竟是棄下親兄弟不顧了。

林淡秋以往雖也多次與人交手，死人見過無數，但親手殺人卻是頭一遭，更何況殺得如此輕而易舉，再看自己滿身血漿，忽然心頭湧起一陣噁心。此時再見對方攻到身前，一時間突然不願繼續殺戮，只是揮劍畫圓，將二人手中兵器削做四截，又一人一腳，踢中他們腰間的穴位，將之遠遠踹開。

林淡秋乾嘔兩下，心氣稍微平靜了些，再看郭襄那邊，也是輕易趕上那逃跑之人，三招兩招，便手到擒來，將他擊倒在地，又如死狗一般拖到另外兩兄弟身邊。

郭襄雖然並非好殺之人，但好歹在江湖上闖蕩幾年，也殺過些罪無可赦的惡霸，此時卻並不手軟，將那逃跑之人擲在地上，罵道：“你這惡賊，平時欺軟怕硬也便罷了，事到如今居然連兄弟都置之不理，當真該殺。”說罷便要揮劍斬下。

豈料那逃跑之人此時反而不懼了，迎着郭襄手中的天清地寧，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怒道：“操你個小娘皮的，我張四爺豈是那貪生怕死之輩？今天我們兄弟運氣不好，手段不濟，讓你們兩個怪胎追上了，也沒什麼可說的，爺們我做過的事，現在再死也是不虧了，你砍我一劍，若是大爺我皺一下眉頭，不算是帶把的爺們。”

郭襄被他一陣搶白，不怒反笑，也不管他言語粗魯無禮，笑道：“這麼說來，你撒腿逃跑，乃是勇氣可嘉了？”

那張四眉毛一揚，道：“本來我們兄弟商議，要在此地休息之後，各自分開跑路，只消有一人能跑回幫里，便可保住我秦家香火，也可報信來請師父師兄為我們報仇，料你們兩個人也不能同時分做四路，把我們同時留下。若是在分開之前被你們撞上，便由我三位哥哥拖延一時，我卻要留下性命去報信。你當是我想扔下哥哥獨自跑命的么？還不是被你們兩個怪物逼的！”他說一句，另外兩兄弟便點頭附和一聲，說到最後，三人竟是眾口一詞，朝着郭襄痛罵起來。

郭襄輕嘆一聲，微微皺眉，說道：“看你們倒都是條漢子，若是正道中人，必定能有一番成就，然而你們卻多行不義，有此下場須怨不得別人。姑娘我給你們個痛快，下輩子投胎之後，記得多做善事，別再當惡人才是。”

那三人兀自罵個不休，其中一人忿忿地罵道：“便是我們兄弟學藝不精，若是撞上我師父師兄，不把你這勞什子的什麼俠女剝個乾乾淨淨拖去遊街，老子不是爺們。”其他兩人哈哈大笑，又有一人說道：“這下我們兄弟四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下輩子說不得還是兄弟，再拜師父好好學上一學，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來找這小娘皮尋仇，縱算她已年過三十，想來剝光了遊街，仍是一大美事。”言語越發齷齪，已是不得入耳。

郭襄呸的一聲，罵道：“便是你們再學一百八十年武功，也比不上姑娘的手段，你們是哪門哪派的？姑娘殺了你們，便砸上門去。能教出你們四個齷齪之人，想來師父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三兄弟罵了這麼許久，卻是正在等郭襄這一句話，見她誇下海口來，當下大肆添油加醋。一個說：“說了又有什麼用？你個小娘皮聽到了，只怕嚇得篩糠一般，再也不敢開口。”另一個說：“我們只是最微末的小弟子，學藝不精，給師門丟臉罷了，你若以為我師父也是這般，那可大錯特錯。”那先前逃跑之人更是說：“有本事的，我便帶你去見師父，若你打得過他老人家，我們死也死得心服口服。不過啊，哼哼，料你也不敢。”

郭、林二人面面相覷，哭笑不得。林淡秋悄聲問道：“師姐，怎麼著？”

郭襄嘿嘿一笑，道：“你當我是誰？管他什麼江湖險惡，本姑娘路見不平，一律來者不拒，神擋殺神，佛擋屠佛。”說罷，朝三人喝道：“想要寄下項上人頭，那是絕無可能，本姑娘自會去找你們的師父算賬，且報個名號出來？”

那張家三兄弟自知無幸，都是臉色微白，但想到師門的手段，都覺郭、林二人此番前去，多半討不得好處，且師父記仇護短乃是眾所周知之事，現下雙方結下死仇，定然不會放過兩人，若是能夠報仇，也便不枉了，於是異口同聲地道：“你若有膽，便去長安迴風門，且看我師父怎麼收拾你們！”

郭襄點點頭，不再多說，見這三人都是硬漢，也不讓他們多受痛苦，上前一人一劍，便取了三人性命。隨後想了半天，沒個結果，喃喃道：“長安迴風門，那是什麼門派？”

林淡秋苦思一陣，也是一無所獲，道：“許是門派太小，又沒什麼成名之人，故而師父師娘都沒提起過吧。”想了想，又道：“師姐，此地雖小，但好歹也是韃子控制的地盤，不若我們先把這四個惡人埋了，到鎮上換身衣服，再慢慢去想不遲。”

郭襄一愣，又看林淡秋上身沾滿腥紅，才想起他那第一劍斬得過勁，被那張家老大噴了一身鮮血，知他本就好潔，現下又是第一次殺人，此刻定是心中彆扭得緊，不禁笑道：“堂堂林少俠，功夫明明高明得緊，卻這般狼狽。下次可得長個記性，莫要讓師姐再給你操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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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藍回來了，雖然最近依然是忙得要命，但是依然決定回來了。

本來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但最終看來，蒼藍還是不願半途而廢。這本書，或許會更新得很慢，但終究有一天，會把這個故事完整地結束的。

在此，五體投地拜謝這些時隔一年仍沒有放棄這本書的朋友，蒼藍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