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結局八:我明明應該恨她的,可是現在……

229 結局八:我明明應該恨她的,可是現在……

不過才走出一小段距離,後面突然有人叫了深酒的名字。

深酒頓了頓,正在猶豫的時候,那人直接上來拉住了她的手。

薄景梵最先反應過來,小小的身子在瞬間就繞到了深酒的另一側,也就是深酒那個中年女人之間。

他倒沒有做出過激的動作,只是仰着腦袋,一雙圓圓的眼睛輕眯着盯着那中年女人的臉。

被薄景梵這麼一看,那中年女人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捏在深酒手腕上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深酒摸了摸薄景梵的小腦袋,示意他不必這麼緊張償。

薄景梵將視線從那中年女人身上收回來,繼而將自己的小手塞進深酒微微蜷握的掌心。

深酒將他的小手握住以後,這才轉眸去看那中年女人,“容女士,找我有事”

聽見深酒說話,容懷音這才將視線從薄景梵身上移開,但她笑看了一眼深酒後又看向薄景梵,“這就是梵梵”

深酒沉默了會兒,才點頭。

容懷音欣喜地笑了笑,然後蹲下身去細細地打量薄景梵,從他的額頭開始到他的腳尖。

薄景梵並不怕人,也就那麼淡然而鎮定地看着容懷音。

“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容懷音滿眼欣喜,頓了頓后抬起頭來笑看深酒,情不自禁地道,“尤其是他的嘴巴,跟你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這本是三代人之間慣用的溫馨交流,可此刻深酒聽在耳里,說不出的彆扭:容懷音竟然還記得她傅深酒小時候的嘴巴長什麼樣,真是稀奇啊。

“梵梵,讓外婆抱抱,好不好”在深酒走神的時候,容懷音小心而和藹地徵詢薄景梵的意見。

聽見“外婆”兩個字,傅深酒和薄景梵的眸光同時閃爍了下,繼而同時看向容懷音。

容懷音意識到自己失言,臉上的表情變得尷尬起來。

深酒看着她無所適從的樣子,打破沉默,“什麼時候回雁城的”

容懷音眸光一亮,“上次碰到你以後,第二天我便回來了。不過回來以後怕給你添麻煩,就一直沒來找你。前幾天我才突然聽說你有個孩子,就想着來看看。”

說完,容懷音又是滿臉憐愛地盯着薄景梵看,流露出非常喜愛的表情。

深酒默默觀察了容懷音一會兒,這才蹲下身看着薄景梵,“梵梵,這位是容女士,我的親生母親。”

儘管沒有將“媽”這個字說出口,但已經說出口的這句話還是讓深酒覺得異常的怪異。

薄景梵盯着深酒看,不說話。

深酒勉強一笑,“梵梵應該稱呼她為外婆。”

聽深酒這麼說,容懷音申請一怔,隨即欣喜地笑了笑,滿懷期待地盯着薄景梵。

薄景梵向深酒走了兩步,將自己的小腦袋趴在她肩上,在她耳邊悄悄問她,“媽,那我要叫她外婆嗎”

深酒失笑,“梵梵,這件事情你應該自己做決定,我不會幹涉你。”

話是這麼說,深酒還是希望薄景梵能夠不要被大人之間的恩怨影響,學會明辨是非,而不是被她這個做母親的情緒給誤導。

薄景梵抿着小嘴巴想了想,然後轉身正對着容懷音,很是恭敬地喊了聲,“外婆。”

容懷音瞬間愣住,直勾勾地盯着薄景梵,開口時都有些語無倫次,“你剛剛叫叫我什麼”

薄景梵朝前一步,朝容懷音伸出手,非常正式地開口介紹自己,“外婆,你好。我是薄景梵,今年四歲。”

這樣的薄景梵,讓深酒失笑。

而容懷音很不習慣,頓了頓后才動作彆扭地朝薄景梵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薄景梵抽回手,又安靜地站在傅深酒身邊。

容懷音的那隻手卻像是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驚慌而尷尬地收了回去。

深酒看到,她眼睛裏竟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心念一動,深酒沒有收回視線,就那麼看着容懷音。

容懷音牽唇朝深酒笑了下,然後側過身整理情緒。

容懷音該是囂張強勢又刻薄的,不該是現在這樣滄桑軟弱又小心翼翼的。這樣的前後的反差,讓深酒一直搞不清楚,容懷音到底是在玩兒什麼新花樣,還是真的變了。

“小酒,我在江南大道那邊租了一間小公寓,你有空的時候,帶着梵梵過來坐坐”容懷音已經稍顯渾濁的眼充滿期待地望着深酒。

深酒眸光一閃,錯開視線,語氣仍舊是淡漠的,“好,有時間會過去的。”

這聽起來就像一個永遠不會履行的承諾。

容懷音的眸光黯淡下去,但她很快又扯出點笑容,從包包里拿出一張早就寫好電話號碼的紙片遞給深酒,“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是過來,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出來接你。我住的那房子有些不好找。”

深酒接過紙片看了眼,只沉默着點了點頭。

一時,雙方都再無話題可言,氣氛尷尬。

容懷音像是很害怕這種氣氛,忙對深酒說,“那你們快回家吧,我別耽誤你們的正事了”

深酒看着她,不動也不說話。

容懷音往旁邊走了幾步,朝深酒和薄景梵揮了揮手,意在要告別。

薄景梵很禮貌地抬起手,也做了一個“拜拜”的揮手動作。

容懷音驚喜地笑出來,又用力地朝薄景梵揮了幾下手。

深酒抿住唇,拉着薄景梵往另外一邊的電梯出口而去。

容懷音怔怔地看着他們,直到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容懷音臉上的笑容才徹底湮滅下去。

她在原地站了良久,神情落寞,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深酒是在遇見容懷音的兩天以後,讓薄書硯幫忙查到了容懷音的住處的。

再三考慮過後,深酒讓薄書硯陪自己去了一趟江南大道。

準確地說,容懷音所租住的房子並沒有在江南大道,而是在江南大道的附近的一條老街上。

薄書硯將車子停在那老舊的小區大門口時,深酒看着小區內那些房子斑駁的牆壁,有些不確定地問,“是不是搞錯了”

依照容懷音的脾性,這樣環境的房子,她是斷然不會住的。

如果容懷音是可以吃苦的那種女人,當初她就不會在傅家搖搖欲墜的時候,果斷嫁進蕭家。

薄書硯斷然點頭,“不會錯,就是這裏。祁宣親自調查出來的結果,據他說,他還看到過容女士幾次出現在這裏。”

聞言,深酒降下車窗,又仔細地看了眼這個像個四合院的小區。

這小區只有三棟樓,每棟樓都只有八層樓。灰色的牆壁斑駁剝落,已經看不出最初的原貌。

凝了凝神,深酒安慰自己:就算容懷音真的住在這裏,其實也還好。

畢竟有些小區外表看着殘破不堪,但有些套房的內里裝修還是不錯的。

這樣想着,深酒推開車門下車、走進小區裏面,薄書硯也隨之跟了進來,捉了傅深酒的手。

深酒四里望了一眼,問薄書硯“具體的門牌號呢,你查到了嗎”

薄書硯點頭,掃視了一圈后拉着深酒朝右邊的這棟房子的樓梯走去。

這房子沒有電梯,唯有的水泥樓梯也非常狹窄,非但不能容納兩人並排行走,樓梯兩邊還堆滿了廢舊的傢具或者衣物。

深酒走在前面,薄書硯在她身後,虛托着她的腰背,以防她在這陰暗狹窄的樓梯里摔倒。

兩個人記這麼一路爬上去,直到爬完八樓,深酒才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問薄書硯,“有四戶人家,容女士住哪一間”

薄書硯的手搭上她腰支,只問,“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一會兒。”

深酒一愣,疑惑地看着薄書硯,“難道還沒到可是這棟樓統共只有8層”

話到這裏,深酒頓住,微張着唇去看不遠處那一道繼續向上的樓梯。

不用薄書硯多說,深酒自己提步又繼續往上爬。

爬到頂以後,可見一片種着小菜的樓頂平台,平台的側邊,兩間低矮的閣樓小房間並排着趴在那兒。

儘管兩間房的房門都開着,但深酒站在那裏,再也不肯挪動一步。

薄書硯的大掌輕撫在深酒腰上,溫柔地喚了一聲,“小酒。”

深酒恍然從夢中醒來,茫然地看了眼薄書硯,又將這樓頂的小菜園和那兩間閣樓看了一遍。

“容女士住在左邊的這一間。”薄書硯的聲音低沉,辨不出情緒。

深酒咽了咽口水,無意識地問了句,“是嗎”

話音剛落,深酒卻已經抬步,朝那間閣樓走了過去。

當她停在那閣樓的房門面前時,她的一雙手已經捏得不能再緊。

薄書硯正準備說話,房間裏卻突然傳來一聲重響,緊接着傳來容懷音的低呼聲。

深酒呼吸一滯,立刻沖了進去。

彼時,緊緊擺了一張床、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裏,容懷音正手忙腳亂地在收拾一盆被她打翻了的水。

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覺察到深酒的合薄書硯的出現,只當是隔壁的同齡女人又來看她的笑話。

她蹲在地上,一邊用一塊嶄新的毛巾擦地,一邊自嘲,“你之前還建議我自己做飯吃,你看看,我想自己燒壺開水都搞成這副樣子哎,我是真的老了,不比以前了喲”

等了一會兒,沒見人搭話,容懷音習慣性地側過身來。

只一眼,她神情突變,慌張地從地上站起來,兩手緊緊地絞着那塊被擦得臟污不堪的新毛巾,“小小酒,薄總,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深酒咬着唇,冷漠地看了眼容懷音后又去看她手中捏着的那塊毛巾。

容懷音慌忙將那塊毛巾藏到了身後。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家務了”深酒冷淡開口。

在傅家的時候,容懷音嬌貴到連盛飯都要工人動手。即便是嫁進蕭家,雖然容懷音有時候會為了蕭景懿而下廚,但是那也是在工人替她準備好所有的原材料的基礎之上她才會做。

深酒甚至知道,容懷音連晾衣服都不會。

容懷音面色尷尬,嘴唇動了好幾下也沒說出話來,只好轉身看了一圈,邀請深酒和薄書硯在唯一可以坐人的床鋪上去坐。

深酒不動,只看着容懷音。

容懷音只好轉向薄書硯,笑眯眯又熱情好客的樣子,“薄總,先將就着在這裏坐一坐吧,地方太小了,實在沒辦法。”

薄書硯看了一眼那個木板搭就的“床”,很儒雅地點了點頭,“好。”

容懷音以為他不會坐,但薄書硯確實是坐了過去。

只是,他那周身的貴族矜貴氣質,與那床實在格格不入,越發讓容懷音覺得尷尬。

她茫然地在本就很小的屋子裏轉了一圈,最後也只是抱歉地笑,“我這才搬過來幾天,這家裏什麼也沒有”

沒有再說下去,容懷音發現自己根本不擅長於這種方式的交流、甚至是客套。

在她前面的大半生里,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曾做過親自給人倒茶水的事情,又何曾遇到過連茶水都沒有卻無法苛責工人的境況

“小酒,要不你和薄總在這兒坐坐,我去下面的小商店裏買點飲料回來”

雖然問句,但容懷音一說完,像是逃難似得,立刻就出了門。

薄書硯聽着容懷音的腳步聲遠去,輕嘆了口氣後站起身、走到傅深酒面前,沉默着擁住了她。

深酒強裝的冷漠,在被薄書硯的胸膛包裹的那一剎那擊潰。

她哭了出來。

薄書硯將她擁得更緊,想說安慰的話卻也不知什麼話才會有用。

深酒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薄書硯你說我為什麼這麼沒出息我明明應該恨她的,可是現在看到她這樣,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我知道。”薄書硯心疼地在深酒額角吻了吻,低聲安慰,“不是你沒出息,是你太善良。”

深酒搖頭,“我不善良,一點都不善良。以前,在容女士處處忽略我折磨我的時候,我還曾惡毒地希望她被全世界拋棄、被全世界的人唾罵。就在今天以前,我還曾跟自己說,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再管她,我永遠不會在乎她過得怎麼樣”

薄書硯在她背上輕拍了拍,又用手指揩去她的眼淚。

深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她再次看了眼這間還沒有薄景梵的小書房大的房間,看着這房間裏僅有的、用木板搭就的一張床,還有那放在床頭的、已經打開過的一袋吐司麵包

她一直以為,容懷音即便是過得不好,最多也就是不能再賭博、不能再隨心所欲地購物。

原來,容懷音住在這裏,過着與以前天差地別的日子。

深酒覺得自己的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呼吸都不順暢。

薄書硯知道深酒所想,連忙心疼地寬慰她,“你先別哭,我這就讓人在市區買一套房子,讓容女士搬過去。”

深酒正想說話,門外傳來有人上樓的聲音。

深酒神情一凝,慌忙將臉上的眼淚擦了,恢復成那副淡漠的樣子。

不一會兒,容懷音提着兩瓶礦泉水走了進來。

她低着頭,笑着將兩瓶水一一遞給薄書硯和深酒。

薄書硯一併將兩瓶水都接了,還紳士又禮貌地道了謝。

容懷音看了眼沒有接水的傅深酒,神情間有點失落,但她很快又對着薄書硯笑,“這附近都是小商店,沒有大超市。按理說應該買點水果和飲料回來的。可是這附近沒有水果店,小商店裏的飲料我也不敢買給你們喝。上次我在樓下的商店裏買了一瓶橙汁,喝了以後腸胃不舒服,害得我在家裏躺了一天。”

可能覺得自己說了沒什麼營養的話題,容懷音轉換了話題,“你們應該提前給我打電話,這突然過來我什麼都沒準備,這”

“住在這裏,是因為沒錢嗎”深酒打斷她,冷冰冰地問。

容懷音神情微頓,隨即仍舊是笑,笑得像一個歷經滄桑后看淡人生的老人。

“小酒你別擔心,我住這裏並不是因為沒錢。只是以前我在雁城玩麻將的時候,輸的太多了,到現在還欠着好些人的錢呢。其中有一個人是我的好姐妹,因為我欠了錢逃到了國外,找我要債的那些人便找到她那裏,把她她一隻眼睛給弄瞎了,我每個月得給她一家人拿生活費。”

深酒閉了閉眼睛,心中所想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容懷音在深酒最美好的年華里剝奪了她那麼多的快樂,她無法因為容懷音吃了苦或者回了頭而立刻原諒她、還要說好聽的話。

她做不到。

再說,憑什麼。

所以深酒乾脆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

容懷音追上她,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小酒,小酒。”

深酒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只留給容懷音一個冰冷的背影。

容懷音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小酒,我知道,你每個月都會給我拿幾萬塊的生活費,我知道是你。”

深酒的面龐一僵,但她緩了緩后還是冷冰冰地反問,“所以呢那又怎樣”

“上次在酒店遇到,我本準備跟你說這個事情,但是到最後去了咖啡館也沒說出口。”容懷音話裏有話。

“容女士,有話直說,好嗎”深酒捏着拳,害怕自己在那樣傷害過自己的目前面前就這麼容易地低了頭、和解。

容懷音雙手交握在一起,猶豫了又猶豫,最後才低着頭輕聲道,“自從我沾上了賭博以後,容家的那幾位兄弟就再也沒管過我,傅家和蕭家的人就更不用說了。我一度以為,哪怕是有一天我死了,也不會再有人替我流一滴眼淚了。”

“後來我走投無路只好逃到了國外。到了國外以後,人生地不熟、我會的那點英語只足以支撐簡單的交流。很快,我身上原本就不多的錢就用光了。”

“後來,我再也沒臉去找那些所謂的友人求助,只好在公園的躺椅上睡覺,白天太熱的時候就躲到地鐵站里去。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竟然人輾轉給我匯了生活費。”

“兩個月後,在我的再三逼問下,才知給我生活費的人是你”說到這這裏,容懷音停頓了許久,“小酒,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可是你卻沒有跟我這個當媽的一樣狹隘。”

深酒眼圈一澀,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在她準備再一次提步離開的時候,容懷音說,“小酒,對不起。”

容懷音竟然還會說“對不起”這種詞語。

深酒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容懷音也開始掉眼淚,她偏過頭抹掉眼淚后又低低地說,“在國外的那段日子裏,我想了很多,想要想明白這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深酒梗着聲音問她,“那你想明白了嗎”

容懷音的十指收了收,猶豫再三后還是從后握住了深酒的手,捏緊。

她乞求般地問傅深酒,“小酒,你還願意要我這個媽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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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暖婚,總裁愛妻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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