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流產
葉雙雙失魂落魄回到了酒店,一個關在房間裏。
璀璨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她臉上,顯得越發蒼白。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一把把刀子割在她的心頭上,痛不欲生。她原以為隨着她的離世,以及她的出走,一切就會埋在歷史的軌道中,再也掀不起任何翻湧起伏。
沒想到,沒想到隨着自己回到J市,所有的傷疤再一次被翻了出來。
門外的程墨適時接到了岳朗的電話,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岳朗着急的聲音:“墨,大事不妙,唐韻凌出事了。”
“你說什麼?”程墨聲音沙啞低沉,不確定又問了一遍:“凌出事了?”
“沒錯,朵兒已經陪她去了醫院,現在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她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看,要不要回來一趟?”岳朗說著猶豫了片刻,又說:“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和朵兒去醫院照顧她就行。”
“我回去。”周圍的氣氛忽然冷凝了下來,程墨不由分說就打斷他的話:“我馬上收拾行李回去,醫院那邊你先幫我照看着,拜託了。”
“……好。至於雙雙那邊?”
“我會跟她解釋。”程墨冷靜地回答。
收到唐韻凌住院的消息后,程墨就馬不停蹄回去收拾行李。而當他把這個回去的消息告訴葉雙雙之後,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下回,下回有時間我們再出去玩,現在那邊出了點事。”他本來想把事實告訴她,但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尤其是不知道跟她怎麼解釋自己與凌的關係,
葉雙雙沒什麼神采地點點頭,滿腦子都是一團漿糊,對於程墨的決定她只需要照做就行了。因為她現在完全沒有思考別的問題的心情。
當飛機在J市降落時,她才終於回過神來,恍然覺得在外的那幾年都是過眼雲煙,兜兜轉轉了一圈之後,她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程墨雖然擔心唐韻凌的情況,但看到雙雙這樣,他更加覺得心痛疼惜,有種想要狠狠把她摟進懷裏呵護的衝動。但他也清楚的明白,葉雙雙一向是個堅強的女人,她一定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他看到。所以他會給她時間,直到她願意為他敞開心扉的那天。
雙雙,不管你之前發生了什麼,我都一定會留在你身邊。
將她送到莊園后,程墨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的說:“別想那麼多,好好休息,我忙完了就來看你。”不知不覺間,他越來越不放心她,甚至完全忘記對方是個不折不扣的狂暴女漢子。
葉雙雙有些尷尬,從來沒被別的男人這麼親密對待過,哪怕是跟程墨近期關係親密了不少,但這樣頻繁的親密動作,也會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她一直糾結着要不要把過去的事情跟他坦白了,但每次對着他那張只有在她面前才會綻放的溫柔臉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的可恥。
她不想瞞着他,但同樣也不想被他知道,自己曾經是個多麼可惡的女人。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吧。就連面對蕭瀟和桑梓,她都沒有辦法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更別說面對着相識不到一年的程墨。
原諒我的隱瞞,如果,如果我們能夠走到最後,我一定會跟你說的。
望着他離開的頎長背影,她在心裏暗暗發誓。
醫院裏
程墨急匆匆趕到醫院時,岳朗正在挂號區排隊,見他他到來,臉上不知是喜是憂:“你這小子,終究還是趕回了!”
程墨怔了一會,聲音低沉:“我雖然無法接受她,但畢竟大家都是朋友,我沒辦法袖手旁觀。”
“那雙雙?”岳朗最擔心的就是他跟葉雙雙的關係,兩人相識這麼多年,他對程墨雖談不上徹底了解,但還是多少知道他的性格。他是個不易動情動心的人,當時跟唐韻凌之間的愛情就差點把他毀了,他還記得他們兩人分手那段時間,程墨天天流連酒吧,每天喝的爛醉如泥,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得慘不忍睹。
甚至,還因為飆車差點釀出了血禍。
他是個對感情有潔癖的人,容不得任何背叛和褻瀆,同時,他自己也嚴格遵守着自己的規矩。所以,當他決定跟葉雙雙假戲真做時,岳朗着實吃了一驚,更大的驚訝是對葉雙雙,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程墨那死灰的心重新復燃。
他們在一起每天打打鬧鬧,他看着好友每天都露出的笑容,心裏也為他感到高興。如果他們兩人能這樣一直下去,也是挺好的。
直到唐韻凌出現。
她對程墨就是一劑毒藥,深入他的骨髓之中的毒藥。在葉雙雙還沒有出現之前,他相信程墨一定還是在心裏放不下唐韻凌的。他越恨她,就證明越愛她愛得瘋狂。而這個時候,所幸雙雙出現了,她就像一泓清水,緩緩流過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如果因為唐韻凌的關係,從而印象到程墨跟葉雙雙的感情,那絕對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我也是接到她電話時才知道的,在觀覽梯時不慎被人撞到,送到醫院時渾身都是血,把朵兒都嚇壞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既然他已經來了,岳朗索性就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他。
程墨頓了下:“孩子,沒事吧?”
“難說,傷得那樣重,或許能保住大人就不錯了。”
兩個小時后,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終於從手術室里出來,冒濕滑的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程墨連忙走上去詢問:“病人怎麼樣了?”
白大褂看了他一眼:“你是病人的丈夫?”
“不,不是,我是她的兄長。”程墨猶豫了片刻,問道:“我妹妹身體沒有危險吧?”
醫生嘆了口氣:“大人保住了,只是孩子……唉。”
程墨忽然覺得一道驚雷霹靂而下,儘管岳朗已經給了他心裏準備,但是聽醫生確認時,他還是覺得晴天霹靂,有些不敢相信。
他還記得,她堅定地說過,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那是她的親生骨肉。
懷胎六七月,作為一個母親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況且只有她一個人,如果她醒來知道了孩子已經沒有了,不知道怎麼支撐下去。
這個時候,他恍然忘了唐韻凌曾經對他的傷害,此時此刻,他雖然還無法原諒她曾經的做法,卻是真心希望她能過得好。
只要她過得好,自己跟葉雙雙也能一直幸福生活下去。
“病人現在很虛弱,你們現在先不要打擾她。”醫生對他叮囑道。
程墨點了點頭,有些難受地靠在牆壁上,那個流產的孩子並不是他的,但他為什麼會覺得不安愧疚。
愧疚自己沒能好好照顧她么?
可是兩人經歷了那樣的事情,而自己現在身邊又有了雙雙,讓自己怎麼像之前那樣對待她、照顧她?他們早已經就是陌路人,不存在任何交集了,為什麼他還是這麼念念不忘。
岳朗看着他嘆氣,心想自家兄弟這是又糾結了,也好,給他一段時間好好思考,該怎麼處理與兩個女人之間的感情。
“朵兒等下要過來,我現在過去接她。”
程墨點了點頭,對他充滿了感激:“朵兒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對待他。”
岳朗聞言,哭笑不得給了他一拳:“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朵兒可是我最重要的寶貝。”跟程墨的情況不同,他跟朵兒從大學時代到現在,兩人一直和和美美在一塊,原本以為兩個性格迥異的人在一起會很難,長時間在一起會更難。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他跟朵兒,從一開始的歡喜冤家到現如今的親密情人,兩人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
他無法不珍視這段感情。
岳朗走後,程墨方才走進病房,唐韻凌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一點血色都沒有,眼圈更是深深凹陷進去,皮膚也枯黃了不少。她就這樣靜靜躺着,沒有絲毫的生氣。
他在她床邊坐下,思忖着要怎麼跟她說明孩子的事。
他看得出來,那個孩子就是她生命里的支撐,現在沒了孩子,她還能好好堅持下去嗎?
程墨沒有把我。
唐韻凌是被噩夢驚醒了,夢裏,一會兒是她深愛的男人離她而去,甚至連她的解釋都不停,任憑她一個人哭到撕心裂肺不能自已,而一會兒,卻是一些黑乎乎的人影壓在她身上,不顧一切地侮辱她……
睜眼眼睛后,看到的就是略顯着急的程墨。
“墨……”她幾乎是從嗓子裏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後淚水汩汩而下:“墨,不要離開我好嗎,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你冷靜一地啊。”眼看她就要坐起來,程墨連忙按住她,醫生說過她現在的身體很虛榮,經不起任何的折騰,情緒起伏太大,也會嚴重影響到她的健康。
“喝點水吧。”他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地喂着她喝下去。
眼前這一幕,就彷彿回到了幾年前,那段他們還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唐韻凌的眼淚又下來了,顧不得他的叮囑,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開,兩人五指交握,她的手冰的可怕,程墨想要掙脫的念頭硬生生被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