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賣瓜
祁謙本是下意識的要避開拳頭,卻被人往後大力扯了一把,那力道再託了他的背穩住他的身形,使得他不至於狼狽。
祁謙一回頭,就看到齊笑笑板着一張小臉,眼神暗的分明,只見她抬起一腳就刁鑽的踹到了那人膝蓋上,生生把那漢子踹跪下了。跪下了還不算,往着他身上就要再補上一腳,祁謙這下看得明白,立刻不着痕迹的拽住了她的手。
小打小鬧可以,要真打起來,恐怕是吃不消。
齊笑笑回頭看祁謙,祁謙對她搖了搖頭,齊笑笑這才作罷,又安靜的站了回去。
只是她這沒落下去的一腳反而被左軒給落實了,左軒驚魂甫定,抬起一腳就踹到了那漢子腰眼處,“什麼玩意,誰讓你動他了!”踹完才意識到自己行為前後矛盾,他默不作聲的收回自己的腳,板着一張臉去看祁謙,“工作人員不懂事,讓祁大哥看笑話了,要是有什麼驚了嚇了的我給你賠個不是。”
祁謙沒有再給他一個正臉,直接越過他,口中敷衍了一句“下次再聊”,就帶着一隊小尾巴走了。
齊笑笑規規矩矩的跟在祁謙身後,經過左軒身邊的時候,左軒一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我們見過?”
齊笑笑沒什麼表情的看了眼左軒,使了個巧勁直接掙脫了,一句話沒說跟着祁謙就走了。
等走過一段,季賢狀似隨意的問了齊笑笑一句,“怎麼,你們認識?”他倒也沒有不喜歡左軒,在這個行業久了,都不會用喜歡誰不喜歡誰來衡量一個人。何況季賢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覺得那孩子找那麼多茬無非是想引起祁謙的注意而已,但每每祁謙都不怎麼在意他。
聽到季賢的問話走在前面的祁謙側了側耳朵,想聽聽齊笑笑的回答。
然而齊笑笑沒有給出太滿意的答案,只是四平八穩的說了句,“不認識。”
齊笑笑是真不認識左軒,但祁謙卻認為她又在說謊,就不怎麼高興。
經過剛才的事,季賢終於覺得齊笑笑是有那麼點資本充當保鏢的,只是她那點技術其實在實際操作中並不怎麼用得上。畢竟明星的保鏢不是用來打架的,大多數情況是防止粉絲圍堵過來。而她這細胳膊細腿的,雙拳難敵四手,被擠擠大概就被淹沒影了。
等祁謙被一眾工作人員簇擁了去上妝做造型,齊笑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旁邊,猶豫良久,才陪着小心問他,“我那樣做,你會不高興嗎?”當時如果不是祁謙拉着她,她那一腳就真下去了。
祁謙側頭看了看他,還在為她說謊的事耿耿於懷,自己都沒察覺語氣不對勁,“沒想到你還真是塊做保鏢的料。”
齊笑笑沒聽出他的冷嘲熱諷,還當他說的是句好話,於是開心的笑了,笑得眉眼彎彎,還口出狂言,“對呀,我能保護你的。”
祁謙並不回她,倒是過來打招呼的攝影師阿雅看到了,有點驚艷於齊笑笑的一雙眼睛。
阿雅是一位知名時尚攝影師,年紀不大資歷卻老,操刀過很多時尚大片,每年都會舉辦個人作品展。與祁謙有過多次合作,半生不熟,算是半個工作上的朋友。
她有一種天生對美的直覺,即使是貌不驚人,也能被她找對角度拍得驚為天人,所以很多明星都喜歡找她掌鏡,力圖把最美的自己展現出來。
祁謙看到她,很爽快的打了招呼,“雅姐,這次又要麻煩你了。”兩人伸手握了握,一觸即分,生疏有禮。
阿雅其實很喜歡祁謙,喜歡他的臉。她追求美,對美的東西沒什麼抵抗力,曾經還想着能不能把祁謙釣來玩一玩,跟祁謙合作過後,她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祁謙平時對所有人都挺和氣,只是和氣的極為有限,是個絕不讓人拿捏的性格。
她碰了一次壁,倒也沒反目成仇,反而覺得祁謙很有原則,在娛樂圈實在難能可貴,大大方方的欣賞起他來。
阿雅靠到一邊梳妝枱上,看化妝師給祁謙上妝。造型方案早已定好,其實也不用她盯着,她卻還是想在這獃著,就找了個話頭,“最近沒看到你有電影上,怎麼,勞模是打算給自己放長假了?”
祁謙笑了笑,“小鮮肉太多,我這個半生不熟的老肉不太有人願意啃了,這不,為了生計只能回過頭演演電視劇。”
阿雅也笑了,“你也太看不起自己這張臉了,娛樂圈有哪個小鮮肉能勝過你?”
祁謙說,“別太抬舉我,雖然你說這話我愛聽,但現在的鮮肉各有各的個性,還多才多藝,光這點我就比不上。”
阿雅笑他,“行了,還跟我謙虛個沒完了,平時面對媒體怎麼就一副帥得理直氣壯樣。那事都過去多久了,你還要跟我見外到什麼時候?”阿雅說的無非是當初想勾引祁謙那回。
祁謙嘆息道,“我這不後悔了么,放着個窈窕美女不要,活該單身這麼久。”
阿雅順勢說,“後悔還來得及。”
祁謙立馬道,“好馬不吃回頭草,雅姐,你可別砸了自個大美女的招牌。”
齊笑笑站在旁邊,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愉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有點不高興。
她還沒受過寵就體會了一把大王失寵的感覺,自己憋了一口氣,挪到了太師一樣半躺在沙發上的季賢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季賢被她的動靜唬了一唬,重新把自己妖嬈的身段擺穩了,尖細的下巴抬了抬,“怎麼著,生哪門子氣呢?”
齊笑笑看看他,又往他身邊挪了挪,問季賢,“她是誰?”
季賢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漫不經心道,“她呀,攝影師唄。”說完覺得不夠逼格,補充道,“國際上都有名的,說了你也不懂。”
齊笑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起身走了。
季賢對她實在很感興趣,問她,“你幹嘛去?”
齊笑笑頭也不回的答,“尿尿。”
聽到這個回答,季賢不自在的抖了一抖,更是抬起一隻手翹了個蘭花指捂了鼻子,頗有點痛心疾首,“俗!”
齊笑笑過了一會就回來了,又往季賢身邊一坐,季賢全身的雞皮疙瘩起起落落,終於問她,“你洗手沒?”
季賢有潔癖,而且很嚴重。
齊笑笑盯着梳妝枱那邊兩個人,隨口敷衍他,“洗了。”
季賢差點就神經病一般說“你給我看看”,好歹忍住了。
誰讓齊笑笑第一次出現的太不乾不淨,導致他老覺得她依然沒幹凈。
季賢見她一直盯着祁謙,就問她,“你是怎麼認識祁謙的?”
聽到祁謙的名字,齊笑笑轉臉看他,回答的很片面,“他當我是乞丐,我就偷了他的錢包。”
這邏輯實在像脫韁的野馬,季賢說,“就這樣?”他可不覺得是這樣,跟祁謙相處了十多年,他不報警已經夠人道了,沒理由還把齊笑笑領回家,這不逗他嘛?
而哪怕季賢跟了祁謙這麼多年,很多事情依然看不明白。他們有時候親善的像是兄弟,有時候又生分的只是上下級,而主導者從來只是祁謙。祁謙為人隨和卻從不跟人交心,尤其保護自己的私隱,就這樣莫名其妙領一個人進門,單是這點信任就已經超乎了季賢的想像。
何況他這十年幾乎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哪裏來的機緣去認識這麼一個人。她這麼漂亮,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季賢越想越是心思活絡,想到後來他的思維也變成了脫韁的野馬,朝着自由奔放的一夜情之類的去了。
不過他雖然長得一副多嘴多舌的八卦樣,卻是個專心做事不大多嘴的人,問也問了,職責盡了,只要不影響祁謙的職業生涯,管她是哪裏來的。
娛樂圈有個心照不宣的規定,明星周圍從來不留長得好看之人。一來是怕藉機上位,二來也是避免事端,畢竟你偶像身邊一天到晚跟了個漂亮或帥氣的異性,你肯定也不開心。要是偶像一個定力不好,順手就床上滾一滾,那更是件麻煩事。
所以齊笑笑願意戴個面具,季賢當然樂見其成。
化妝師給祁謙上了個濃墨重彩的妝,他皮膚原本就白,還被刷了好幾層提白的粉底,臉上的暗影也處理的很用力,沒有打光的情況下看着還有點臟。
齊笑笑看祁謙起身了,趕緊跟了過去,她仔仔細細的看了祁謙一臉厚實的妝面,有點看不慣。
祁謙剛才一直有留意她,這時候見她又跟到了自己面前,心情很好的問她,“跟你的技術比,如何?”
齊笑笑毫不客氣的賣起瓜來,“我師父教的東西,當然比這些好上千倍。”
祁謙抓了她的字句,反問她,“你還有師父?”
齊笑笑一派自然,倒不像是說漏了嘴,很認真的回他,“是啊,他很厲害的,我會的東西都是他教的,他雖然腿腳不好,但是幾乎什麼都會。只是他太老了,後來就老死了。”
祁謙本來聽她說前面莫名有些吃味,聽到後來兩句不知怎麼又有點想笑,覺得她這個說法……實在太樸實無華,童言無忌。
祁謙聽完了,中規中矩的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你跟他學的這些東西,不見得有什麼好。”
齊笑笑嘟噥了一聲,“是沒什麼好。”
祁謙沒來得及聽她講完,就又被工作人員圍住換了衣服,等穿戴妥當,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條美男蛇。
也不知道阿雅到底是怎麼想的,場景那邊佈滿了一地的暗紅色牡丹,像血要凝不凝的樣子。祁謙穿着一身黑色滾鱗的衣褲,側躺在一地牡丹中,嘴唇的紅就像染上了血,似乎隨時都要吐出蛇信子來,燈光一照,妖異的像條真正長了副漂亮人臉的大蛇。
阿雅先試着抓拍了幾組,換鏡頭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她手下頓了頓,自己的東西都是分裝好的,不會隨意擺放,更不會丟三落四,要是少了肯定是被誰拿走了。
當然,這種事不能隨口就質疑別人,她暫時喊了停,喊過自己的助理詢問情況。
助理一聽鏡頭不見了,就有點着急,她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也沒能想出點線索來,只能無頭蒼蠅般四處去找。
祁謙原本束手在一旁休息,化妝師又給他打了點髮膠固定髮型,看阿雅表情不對,以為是拍攝的問題,就問她,“怎麼了大攝影師,該不會是我表現太差惹着你了?”
阿雅對他一笑,臉色好了幾分,“你不相信自己的臉也該相信我的技術。”末了,還是實話實說道,“不知怎麼少了個鏡頭,大概是粗心落哪了,要麻煩你等一等了。”
祁謙可有可無的點了個頭,並沒有很在意,百無聊賴,問季賢要了手機刷微博,刷着刷着突然想到點什麼,轉頭看向了齊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