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窟窿
呂言本以為,濤縱然不是一個人,充其量再加上她的助理張雯雯或者再帶倆保鏢什麼的,只是當五個人站到了他的跟前,他才恍然過來。
預想里的保鏢,沒見着半個影兒,倒是倆一胖一瘦的男人,毫無預料而又猝不及防的,讓他愣神了好一陣子。
“來多久了”
“剛一會兒”呂言衝著她的助理張雯雯和經紀人王瑜點了下頭,道:“上車吧”,旁邊倆男的,他不認識,而看兩人的打扮,隱約的也能察覺出點苗頭,因此沒做搭理的打算。
“哦,那個,我給你介紹下,這位姚小峰導演,這位是陳智榮陳製片”濤輕輕碰了下他的胳膊,她可怕他倔勁兒上來了,不給人一點面子,得罪人不說,她夾在中間,也難堪。
濤說了話,他不能不給她這個面子,露出一點笑容來,道:“姚導,陳製片,你們好”,聽了二人的名字,他心頭的最後一絲疑惑也消失殆盡,《女人花》的兩個頭頭,也是之前濤想讓他加盟的那部戲的導演和製片人。
“呂老師好”
“你好”
“呵,以後還請多多照顧,二位在京城要是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他沒問倆人是來做什麼的,更不會去問為什麼和濤一起過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不想去探究。
“有機會再見,走吧”
濤抱歉地看了倆人一眼,又回過頭來“嗯”了聲,鑽進了老黃開過來的車裏,後邊,王瑜跟張雯雯也跟了上來,她們跟姚小峰倆人的目的不同,而且也跟呂言打過或深或淺的交道。
好在,呂言的車夠大,坐五個人還余好些地方,握了下他的手,她沒再做別的太過親熱的舉動,當著外人,她不好意思。
“京城都這麼冷了啊”
“早前兒才下了場雪,都上車了,眼鏡摘了吧”
“好,但不許笑啊”,
呂言先是疑惑她為什麼會這麼說,直到她把眼鏡摘了,他才明白過來,臉上厚厚的一層粉,但縱然如此,眼圈周圍一層淡淡的陰影仍隱約可見,是黑眼圈。
瞥了另一側王瑜一眼,呂言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把她抱進了懷裏,輕輕拍了下,道:“睡會兒吧先。”
她扭了下,想掙開,力氣卻不大,似乎只是象徵性的,耳根卻悄悄的紅了,偷瞄了眼旁邊的王瑜和前邊的張雯雯,低聲道:“嗯。”
濤閉着眼靠在呂言肩膀上,王瑜動了幾下的嘴唇,又合上了,這段時間,她也勸了幾次,但像這麼聽話的,還真是頭一回見,看着安靜的倆人,她腦子突然浮現出句不知道打哪看過的話來: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大概,他們便是這種吧。
時而的,呂言會看看窗外,積雪已然化了大半,只余牆角、樹根處斑駁的白,時而的,他會回過頭看看濤,她睡的很安靜,就是嘴邊微微泛了點濕潤,大概夢到了棉花糖之類的東西吧。
上次見面,是幾個月前的事兒了,每天,在電話里,她從沒抱怨過一句,整天飛來飛去,從她拿說出來就跟渡假似的,但看眼下的狀態,她撒了謊。
他有點生氣,但更多的,卻是思考原因,雖然在一起了挺長一段時間,但各自財產並沒有混淆,除了平時買些衣服、油鹽醬醋之類的,都是各花各的,但她並沒那麼缺錢,斷斷續續的,拍了不少戲,也有些存款,不至於為了錢到這種地步。
到了家,他沒叫醒她,抱着她輕輕上了樓,比起前陣子,輕了不少,人心總是肉長的,他不喜歡胖的,但現在她太瘦了,臉上幾乎下去了一圈。
到了門口,他沒說話,只是衝著自己的口袋努了努嘴,示意張雯雯把門打開。
“嗯?你怎麼...”
“先睡覺,我去弄點吃的,好了我來叫你”
“嗯”
關了門,呂言沒法再保持着和顏悅色,在關上門之前,他心疼她,可憐她,但關了門,那股子壓了一路的火氣騰騰的,打胸口直竄上腦門。
濤累成這樣,大半的原因得歸結到王瑜身上,他衝著個子不高,又胖乎乎的王瑜,指了下客廳的沙發:“坐吧。”
“謝謝”王瑜客氣的說著,對呂言,一開始她是不大看的起的,一十八線藝人,整天牛氣什麼呢,但好歹是濤的朋友,她既沒給臉子看,也從不多說過半句閑話,直到呂言紅了,她才生了點結交的想法,但一見到呂言那副模樣,就跟嘲笑似的,她拉不下臉,更不想搭理他樂。
直到呂言大紅大紫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靠着朋友關係混劇組的十八線演員了,當紅小生、國家話劇院的主任、華誼的台柱子、陳保國的關門弟子、潘紅的乾兒子,一系列的頭銜、關係,讓他一下變得陌生起來,原先看着二五八萬的窮酸勁兒似乎也成了理所當然。
瞧着呂言的臉色,她大抵猜的到呂言要說什麼,在呂言坐下來的當口,她苦笑着說道:“我從來沒有逼過誰,濤願意做什麼,是她的自由,累成這樣,大半的原因其實在你身上。”
“呵”他嗤笑了聲,笑話,濤什麼脾氣,他能不了解?王瑜的惡人先告狀,把自個兒打裏頭剝出來,再倒打一耙,讓他有種一巴掌抽過去的衝動,但他不能那麼做。
王瑜似乎沒察覺到他的不屑,道:“你們認識那麼多年,我不否認,你比我更了解她,但是,你敢說你能猜得到她怎麼想的?你不能,濤從來不是個多要強的人,以前也從來沒這樣過,但是你太紅了,紅的讓人懷疑她的所作所為。”
呂言皺了下眉頭,他沒把王瑜的話聽進去,並非刺耳,濤從來不是個太過在意外人看法的人,她有柔和的一面,但柔和底下卻是滿滿的固執,因為他猜到了原因,和王瑜說的有些偏差,但根本上,是一樣的,就像她從未表現初過對搬去別墅住的熱切,只是王瑜先把自己釐清的打算,他看的也相當的明白。
他擺了擺手,自個兒在這瞎猜還不如等會兒問問,轉了口風:“姚小峰跟陳智榮是來幹嘛的?”
王瑜以為呂言信了自己的說法,道:“請你拍戲,之前通過濤跟你說過,但是你一直沒回復,他們就親自過來了。”
他挑了下眉頭,說道:“你幫我傳個話,拍戲沒問題,讓他們跟我的經紀人去談,別老想抄近路。”
王瑜臉上的自然僵住了,她沒料到呂言這麼難說話,道:“你要是參演了濤肯定能紅的,那個本子我看過,是個相當好的本子。”
“呵,王姐,說句不大中聽的話,無論姚小峰或者陳智榮,跟我有什麼關係嗎?沒有,但是我倒是覺得,他們跟王姐你,倒是關係匪淺,要捧她,我有的是法子”擺了擺手,截住了王瑜的話,道:“我會勸她休息一陣子,要是沒事的話,王姐先忙吧。”
要是幾年前,他可能不大明白王瑜如此做法的意圖,但現在,對這個圈子的條條框框摸清了,他大概的猜的到深層次的原因,一個演員擔綱一部戲,總是這樣那樣的原因,要麼,夠紅,人製片組請的實實在在的號召力,要麼,裙帶關係,自家投拍的,自然以自家演員優先,在這裏邊,他還有一層顧慮,濤紅了,通告會不會排的更緊,結果他差不多可以預想的到。
王瑜胖乎乎的臉上慢慢湧上一陣紅暈,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道:“好”,人家送客的話都說了,她還能賴着不走不成?
張雯雯看看呂言,想回頭對往門口走的王瑜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給愣住了。
呂言知道張雯雯是濤的表妹,倒也沒對她說什麼,道:“你先歇會兒,我去做飯。”
王瑜怎麼想,他不想管,對寶島來的這幫人,他是真看不慣,無論對錯,濤累成這樣,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王瑜說的輕巧,若是沒她在後邊推波助瀾,濤再能耐沒通告指什麼忙?
並非不顧慮濤的感受,而是他能做的只這麼多,接下來,要麼好聚好散,要麼,一拍兩散,反正,他是不打算再讓濤在那艘破船上繼續了。
“雯雯,家裏沒鹽了,你去小區門口旁邊的超市買包回來”
“哦,好”
忙活着,腦子裏卻想着怎麼處理這事,儘管跟趙俊凱只見了一次,但對於他的某些理念,他是非常認同並且也是一直以來踐行的,凡事往好里想,做最壞的打算。
要是沒買房子之前,他不愁,但買了房子,違約金的事兒,他得仔細考慮考慮了,濤簽約的那會兒,身價已經掉到了二線邊緣,違約金不至於他的那麼讓人絕望,但估摸着,也得千萬左右。
這不是筆小數目,哪怕被稱為拿了最貴的簽字費的他,一時半會的也湊不出那麼多,刨去之前的開銷,算上貞觀之治的的片酬和劇院林林總總的獎金、工資,他手裏還有二百來萬,這裏頭,還有七八百萬的窟窿要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