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辦法
《話劇觀眾須知的二十則》
“一、在觀劇之前,務須傷風,以便在劇院內高聲咳嗽,且隨地吐痰。
二、入劇場務須攜帶甘蔗、桔柑、瓜子、花生.....以便棄皮滿地,而重清潔,最好攜火鍋一個,隨時“毛肚開堂”。
三、單號戲票宜入雙號門,雙號戲票宜入單號門,樓上戲票宜坐樓下,樓下戲票宜坐樓上,最好無票入場,有位即坐,以重秩序....”戲劇報
在影響力或大或小的媒體談論姚木蘭、曾蓀亞、孔立夫這些時下耳熟能詳的名字時,半月一刊戲劇報悄無聲息的發行了,在最醒目的第一版,是老舍的《話劇觀眾須知二十則》。
毫不掩飾的諷刺,當紅藝人加入話劇行當,於話劇本帶了更加寬泛的受眾,但與此同時的,也帶來了不具備話劇應當具備的相應素質的觀眾。
戲劇報本身並未對《紀念碑》的觀賞性或者其本身想要傳達的思考做深入探討,因為在一個周后,這場話劇會搬上北大百年講堂。
戲劇報只就《紀念碑》第一場演出的情形做了大致的描繪,開場十分鐘,離座過半,通篇討論的則是這種情形發生的原因。
“言哥,你要去北大演出?”濤坐在沙發的一頭貼着面膜,前幾年,拍戲那會兒,交集不深,但根據有限的了解,她不常敷,只是自打倆人在一塊了,她比往常上心了許多,多半的分居兩地而只能藉助電話聯繫的時間裏,她都在跟面膜打着交道。
“嗯?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呂言坐在另一頭,翻着手裏的劇本,《羊城暗哨》怕是帶不了她了,他沒陳保國那個影響力,甭管誰投資、誰監製,趙葵娥多多少少的總能拿個角色。
“就雜誌上啊”她抬了下手裏的雜誌,見呂言瞄了一眼又回到了劇本上,道:“哎,跟你說話呢,聽着沒?”
“聽呢,還沒接到通知,真的假的我也不大確定”他說了聲,道:“這個戲,大工匠,我準備接了,到時候問問看能不能來個夫妻檔。”
“哼,你也就拿這些沒影兒的哄我,有本事拿出的真的來啊”她撇了撇嘴,見他仍倆眼盯着劇本,把蜷縮的腿伸開,腳尖極慢極慢地爬到他的膝蓋上,鮮艷的指甲跟貓眼似的,一寸一寸的地挪着,倒並非動作本身,而是很清楚這人對長腿有着讓人難以的理解的癖好,恰巧,她剛做完瑜伽,穿的是件熱褲。
他伸手把她的腳扒拉到一邊,道:“成心呢是吧,我跟你說,沒商量。”
“我保證不那樣還不行嗎?!真的”
“保證也不行,噢”他翻着白眼,眼下她是老實了,可真要是回頭再說起來,再懟過來句:我憑什麼跟你講道理,實在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就跟昨兒個倆人商量的....
實質上,濤合眼沒大會兒,便自個兒又打屋裏走了出來,見里裡外外的張雯雯跟王瑜都沒影兒,就呂言一個在廚房裏叮叮噹噹叮叮噹噹的忙活,倚着廚房門口問道:“王姐跟雯雯呢?”
“雯雯下去買鹽了,王瑜給我攆走了”
因為背對着,濤看不到他說話時的表情,還以為他說著玩的,道:“你這人也是,人家大老遠跑過來,你也不說留人吃頓飯。”
呂言轉過身,打開旁邊的柜子,拿量杯舀了小半杯小米,嗤笑了聲:“吃飯?讓她進門就是看在你的面兒上了。”
“那你就不怕她......嗯?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她順口的接了,直到注意到呂言的臉色,全無半點玩笑的意思,她才稍微的意識到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好像是認真的。
“能有什麼誤會?我給你說,她那種人,你就不能給她好臉色看,你越是忍讓,越會蹬着鼻子上臉,反而你對她不客氣了,她又會巴巴的貼過來,不過,也沒那機會了,對了,你違約金多少?”
濤的臉上、身體裏,殘存的睡意全無,抱着的胳膊不自覺的放了下來:“你瘋了嗎?”
“我沒瘋,就是有點不能理解”他回過頭,有點莫名其名地看着她:“有那麼重要麼?”
濤沒說話,她知道他在說什麼,縱然是戀人,有些話,有些事,也不好面對面的講出來,知道對方知道,大概算是一種另類的默契。
見濤不吭聲,他又回了身,接了點水,把米倒進了鍋里,說道:“我特煩你那勁兒,是我嫌棄你了還是你對我有啥不滿的?哎,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非把自個兒折騰進醫院才好受還是咋的?”
“我...”
“你別說話”回頭唬了她一眼,道:“別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是,當初是那麼個情況,但那又能怎麼?你那是搶了先,不然能有你張嘴的機會,哦,我紅了,你也非要一樣紅才合適?合著人家上了名校,改明兒咱也得考個名校上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似乎發覺了自己的辯駁底氣近乎於無,濤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可你也不能那樣啊,王姐不管怎麼說也是我的經紀人,你讓我以後怎麼見她?”
“打港台來的那幫子人,我還能不知道什麼德性?你紅着,給你大爺的待遇,好吃好喝好言好語地伺候着,你不紅了,立馬的不拿你當人看,你就是沒主動要求,情況也不會好上多少”把鍋蓋蓋上了,呂言拎起腰間的圍巾擦了下手,道:“我都考慮過了,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
“什麼?”
“把違約金交了,想單幹,我不攔着,再簽,也隨你的意,但是簽哪家得我同意了才行”
她又氣又笑:“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將近一千萬的違約金?!咱們上哪弄去”,但她突然又笑了:“要不這樣,咱們結婚,我呢,不當藝人了,還可以趁着時間做點別的,正好也不用交違約金。”
呂言想了想,倒並非不可行,藝人是沒自由的,但兩種情形下則是例外,一種是他的建議,違約,一刀兩斷,第二種則是退出,在合約的年限內不再從事任何藝人相關的活動。
對經紀公司來說,藝人中途退出自然難以接受,但人做了什麼事,大家都看着,凡事又不會真的做至半點情面不留,真要那樣,那是自絕活路,因此,也算是圈子裏一條不成規矩的規矩。
“你願意?”但他並不贊成她的提議,作為一個男人,他自然不喜歡每趟回到家裏連個人影也見不着,但他更明白的是,她所說的,並非完全她真心實意的選擇,或許再過個幾年,有了孩子,她的傾向會發生轉移,但眼下,不是。
“我..我說著玩的”她嘴巴張了張,看呂言一臉的認真,想了想,道:“但也不是不能考慮,我,想要個孩子。”
“嗯,明年吧,今年年底先去見見你爸媽”呂言想着心裏頭的計劃,說著:“至於退出,就別再說了,明兒就給王瑜打電話吧,解約,錢,早晚都能掙,青春就這幾年,趁着現在,去做你自己喜歡做的,別等以後,即沒了時間,也沒了那個心情。”
“哎,呂言,你什麼意思,嫌棄我年紀大?”
呂言嘴巴張了張:“不是,我什麼時候說了?”
“嘴上沒說,心裏肯定就這麼想的”她說著,把他腰上的圍巾解了:“笨手笨腳的,一邊去。”
“哎,說真的,你真不介意?”
“啪”
他伸手在她挺翹的屁股上拍了下,順帶着手的,把她撈進懷裏,她的個兒挺高,髮絲剛好低着他的下巴。
“剛說過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沒的,我要是介意這個還能準備娶你”他輕輕在她耳邊吹了口氣,手上,隔着衣服,自小腹起,逡巡遊弋着。
“哎,你幹嘛,被人看見了不好”她扭了下身子,雖然窗戶不是正對着,但她心裏,總是有些不安,可,又沒有強烈拒絕的意願。
“不會,想我了沒有”
“唔”
“鹽我...”張雯雯愣愣地站在廚房門口,待看清了倆人的姿勢,小臉登時紅了個通透:“我...我什麼都沒看到”,慌裏慌張的說完了,逃似的跑回了客廳。
“丟死人了,快出去啊你”她着急忙慌地掙開了他的胳膊,猛地朝着他推了一把,笑着,但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察覺到了他的反應。
戀人之間,是沒法正兒八經的坐在一塊談事兒的,因為所處角度的不同,最終多是以一方的妥協告終,在往常,呂言多半會聽她的,但這事兒上,呂言覺得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來。
見呂言鐵了心,她也不再軟磨硬泡,坐了過來:“咱們上哪弄那麼些錢,我今天算了下,咱們倆加一塊,現在就四百多萬,要是解約了,以後怎麼過?”
她明白他是為了自己考慮,但最實際的問題擺在跟前,錢,如果在結婚與息影之間選擇一個,她願意選擇前者,但在倆人共同的打算里,最早的,應該是明年年底。
“你別管這些,錢的事兒,我來想辦法”他把劇本合上了,他準備接下這部戲,《范府大院》過了一遍,劇本本身問題太大,既沒有現下流行的商業元素,也無《大宅門》那樣的深度,整個一四不像。
“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