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初至江陵

十、初至江陵

馬蹄不停,此時一行人已經到了江陵城南城門口。城門裏外,來來往往的客商絡繹不絕。

李紫木見高繼沖面露失望,神情鬱郁,不禁笑道:“在這亂世,扣押他國財物,本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沒將苛捐雜稅訛之於民,沒有讓百姓身處水深火熱,比起其他國家,問心無愧也就罷了,何必在意別人怎麼看的。”

他這話里並沒提什麼“胸懷大志”、“養光韜晦”之類的詞眼,是因為他知道,像高繼沖這樣正處在叛逆期的少年,自尊心膩重,好要臉面。別看他平日總是趾高氣揚,顯地高傲,心底卻對別人的對自己的看法最是看重,最怕的是別人輕視自己。

你如果說什麼“雄韜偉略”、“養光韜晦”,他反而會以為你是在你是在刻意敷衍,或是有意出言討好。

李紫木一句“問心無愧”,頓時讓高繼沖知他沒有輕視自己的意思,好感立生,連心底原本對自己先祖所作所為的些許不忿,也竟然輕了幾分。至於他的兩位先祖,是不是真的能算得上問心無愧,也只有留待歷史評說了。

一行人穿過守衛,進入城內,卻見遠處有幾個少年打馬過來,似要出城。

幾人跨弓把箭,身着緊衣,似是正要出城打獵。

為首的少年十**歲的年紀,穿一件武士袍,見到高繼沖,也不下馬,高聲道:“繼沖,你這又是打壺瓶山回來么?不是聽說你獵了只老虎么,在哪呢,快讓我瞧一瞧。”

想不到,在這古代,消息也有這麼快的,這才沒過幾日,壺瓶山獵虎的事情已經傳到了江陵城。

高繼沖聞言,臉上一紅,一陣尷尬,心道,我只是讓下人回來報個信,這老虎怎麼就成我打的了。不好意思地瞧了李紫木一眼,見他神色無異,這才出聲道:“你的消息倒挺靈通,不過老虎沒有,卻帶回了一張虎皮。”在熟人面前,他顯然是不願掉了面子,也不否認老虎是自己獵地,只把話含混帶過。

李紫木聞言笑笑,拉住了就要上前分辨的李誠,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幾個少年顯然是來了興趣,都下了馬,圍着高繼沖,叫嚷着要他把虎皮拿出來觀看。

高繼沖應了聲,轉過頭卻見李誠正拿眼瞪他,頓時尷尬地望向李紫木,儼然有求助之意。李紫木笑笑,示意李誠去馬車裏將那半塊虎皮拿出來。

“咦,這虎皮怎麼才只半張?繼沖,你怎麼把這虎皮給裁開了,太可惜了。”另一個十六七歲,身着白色錦衣少年說道。

“那半張在獵虎的時候被砍爛了,就只剩下這半張還算完好,我看着還過得去,就把它帶了回來。”高繼沖見李紫木他們沒有揭穿他,更加放心的吹噓。

在一旁的李誠卻是聽地直撇嘴。要不是李紫木攔着,他非要上去扇他的嘴巴子。

“我也早想去獵頭老虎玩玩,好做一件虎皮襖子。下次,你去壺瓶山可得叫上我,你我同去。這江陵城附近的大小山頭,都已被我們獵了個遍,也沒幾隻大點的野獸,膩沒意思。”那身穿武士服的少年一臉艷羨,又指着李紫木說道:“這位先生卻是面生的緊,不知是哪位?”

李紫木一身儒士打扮,身上穿的儒衫卻是李誠他娘陳氏從箱底翻弄出來的。還好箱子是樟木做的,衣衫沒被蟲蝕鼠咬,還算完好。

“這位是我在壺瓶山遇到的隱士,李先生。李先生熟讀詩書,博學多才,是一位不世出的大才。”高繼沖介紹李紫木的時候面目恭敬,不過他這牛皮卻吹地大了。李紫木小才都未必稱得上,哪裏是什麼大才。

果然,馬上就有人不信。一黃衫少年出言道:“隱士?隱士不就應該窩在山裏嗎,跑城裏來卻是作甚?這大才什麼時候比畜生還賤,在街上隨便拉一人,就是了大才了。”

高繼沖見他說的無禮,直覺面上無光,大聲喝道:“孫尚任,你不要仗着你祖父的勢,就在這裏口放狂言。”

那孫尚任顯然是和高繼沖不對付,怪模怪樣地扯着聲音道:“我哪兒敢呢。我祖父的勢再大,也沒有南平王的勢大,我哪敢跟你比。”

那身穿武士服的少年見二人之間的火藥味愈加濃厚,趕緊出言道:“我說行了、行了,你們兩個,消停一會吧。以前你們倆不是挺要好的嗎?怎麼現在一見面就爭個不停。”

高繼沖和孫尚任都轉身昂頭,甩袖一“哼”,表示不屑。

“在下王延范。敢問先生貴姓,是哪裏人士?”那身穿武士服的少年,見李紫木風度儒雅,看着眾人吵鬧了半天,卻仍是一副淡定模樣,心中甚奇,於是行了一禮,出言問道。他卻是不知道,李紫木實際上是更本插不上話,有城又進不得,心裏等地早有不耐。

李紫木回了一禮,說道:“在下李紫木,僻居壺瓶山,出身草莽,並不是如高公子所言,算的上什麼大才。”

王延範本來就沒以為他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作罷,只是隱隱覺得李紫木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兒聽到過。

高繼沖把他拉到一旁,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位李先生,便是那日攜王虹光一起跳崖的那人,我曾和你提到過的。”

“他竟然就是那位義士﹗果然風儀不凡。”王延范相貌英偉,喜好任俠,經常感嘆這亂世污濁,毫無忠信廉恥義可言,平生最敬佩的就是那些光明磊落,行俠仗義的義士。再加上李紫木救地又是他王家的人,於是對其大生好感,就李紫木那長相,也能算是風儀不凡了。

高繼沖見他果然對李紫木刮目相看了起來,得意一笑,繼續鼓吹到:“其實,那頭猛虎也並非是我所獵。而是這位李先生和、和別人聯手捕獵的。”他不好提起聶小倩,怕說出來王延范不信,這事確實是太過匪夷所思。他也並非是要刻意抬高李紫木的身價,只不過是因為他與那孫尚任不對付,要證明自己先前“大才”之語,所言非虛罷了。

“原來您就是那位李先生,李先生的高義,延范深感敬佩。”果然,王延范被他一忽悠,對李紫木的態度立時改觀,躬身便對其行了一禮,出言說道。

他這一禮卻把李紫木給搞糊塗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狀況,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和這王延范認識了。他也不心怯,坦然受之,笑道:“那裏那裏,豈敢豈敢。”

“延范,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說話的卻是那位身穿白色錦衣的少年。

“司空淳,你們先走吧。我今日就不去了,我要給李先生接風洗塵。”王延范朝那白衣少年司空淳揮手道。

這群少年顯然都以王延范為中心,見他說不去,也都沒了打獵的興緻,卻都拿眼來看李紫木,有幾個還面帶不善。

李紫木見了,心裏好笑,你倒是洒脫了,卻害的我得罪人。於是微一拱手,淡淡笑道:“今日李某初至江陵,還有些家務瑣事尚未安置。待來日,若是王兄有暇,李某必定宴請王兄喝個痛快。”

王延范看了看人群之外停在一旁的馬車,也不勉強,說道:“那今日就算了,等來日延范再來給李先生接風洗塵。”

他說話洒脫,向李紫木、高繼沖等人告了聲辭,便和眾少年跨上馬匹,出了城門,絕塵而去。

“嘿,那些都是些什麼人,看你把牛皮吹地。”李誠過來拍了一下高繼沖,譏道。

高繼沖臉上一紅,輕咳一聲,說道:“那些都是江陵城裏的官宦子弟,平時與我相熟。那個孫尚任,乃是少監孫光憲的孫子。”高繼沖雖然與那孫尚任不大對付,卻也沒有其背後詆毀。

李紫木卻記着那王延范對自己態度的前後轉變,於是問道:“你後來和那王延范說了些什麼,為何他對我的態度會變得如此恭敬。”

高繼沖把對王延范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李紫木聽了,搖搖頭,說道:“今後若是有人問起獵老虎的事,你就說是你自己帶人獵的吧。至於,我攜王姑娘跳崖的事情,你最好就不要再跟別人提及了。”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那半張老虎皮,你也拿走吧。“

高繼沖應了聲“是”,心裏卻更加感激李紫木,以為他是把獵虎的風光都讓給了自己。

當日也算是他逼地李紫木和王虹光跳崖,可是後來遇上他被虎逼地落魄,李紫木卻並沒有落井下石。再後來,他發現李紫木竟然是非常的“博學多才”,似乎連天書《推背圖》也不放在眼裏,可是為人卻十分謙虛,跟江陵城裏的所謂儒士比起來,乃是真隱士也,心裏對李紫木的敬仰就愈甚。

自此,高繼沖自以為對李紫木很是了解,對他也愈發敬服。

人在少年時,總是很容易在心裏為自己樹個偶像的,高繼沖當然也不例外。

而李紫木之所以不讓高繼沖再跟別人提起當日那事,則主是為王虹光打算。王虹光畢竟是一女子,此事傳出去,對她的聲譽必定有損。在這江陵城裏鬧了這麼一出私奔,她今後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好過,自己又何必還要再去雪上加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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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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