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余恨

58.余恨

歡顏閣處在大印上京城皇宮正陽宮的東南角,為世宗元后孝賢皇后平日處理宮務之地。

孝賢皇后薨逝后,歡顏閣處於半封閉狀態,除了每日正常打掃,保持閣內物品原樣外,只有贏帝江昭乾和蕭華長公主常來此處,祭奠母親、說說姐弟兩個的體己話。

除了這對龍鳳胎姐弟兩個,沒有人知道,這歡顏閣還有一條地道,是直通公主府藏艷閣蕭華長公主下榻的密室的。

這條密道建成於世宗晚年第二次朝變勝利,贏帝第二次登基之時。

存在這條密道,一是方便蕭華長公主進宮,二也是方便贏帝江照乾出宮,三更是方便姐弟兩個隨時的密謀。

免得半夜真有什麼事,出宮進宮的不方便不說,還鬧得滿宮裏外、上京城皆知。

這次蕭華長公主被長樂逼急,時辰又沒到宮門大開,只得走了這密道進宮,趕在贏帝江昭乾上朝之前,來尋贏帝江照乾想對策。

“你說什麼?皇姐,你在逗我笑吧?”贏帝也只有與長姐蕭華長公主獨處的時候,君主獨用的‘朕’字會自動當機,換成本我,“咱們的長樂竟然喜歡上了李榮享?還為他尋死覓活?”贏帝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五官幾乎扭曲在一處了。

還要不要人好好做舅舅了,自己的外甥女還能不能省點心?之前眼濁看中渣男,多是富昌侯府心懷鬼胎,多方慫甬,還能為人理解,深閨小姐識人不清也是有的,柳承熙又長了一副衣冠禽獸的模樣,若無醜事露出,他也不是沒太把好關嗎?

但是李榮享……

像李榮享那樣的人,只差脖子上掛一張‘非善類,良家婦女勿近’的大牌子□□去了,自己外甥女竟然也敢去招惹?不,應該是李榮享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去招惹自己外甥女,她外甥女不曉得李榮享什麼身份,李榮享自己還不曉得他自己是什麼身份嗎?噁心得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一層了。

“我也不信啊,可長樂跪在我面前,為李榮享討解藥總是真的吧,我不答應,長樂就要給人家陪葬去了,”蕭華長公主氣得嘴都要歪了,張口噴出的氣息,都帶着冷冷的諷嘲。

“混帳!”贏帝罵得自然不是長樂,護短是這姐弟倆個的共性,他家的女孩子絕對不會有錯,錯一定在別人。

何況長樂在他眼裏,比着其他姑娘更傻,基本就是傻得和小白兔似的,誰要是在他面前說長樂有心計、會耍心眼子,他一定噴那人一身萬年龍口水。

“當年能留他一命,完全是看在他娘關鍵時候明白過來送了消息出來,要是瞧着他爹,我恨不得把他扔油鍋,這小子也是賤命夠硬,竟被他從詩經里混出了頭,若沒有血蠱控制着,不定翻出什麼天去呢,這為了想要解藥,又敢打起長樂的主意了,不知好歹,膽大妄為,豈能容他!”

贏帝恨得牙根直痒痒了,哪怕李榮享坐到詩經頂尖的位置,他也沒讓他一天好過,想解血蠱,除非他死。

蕭華長公主何嘗不是。

當年若沒有李榮享他父親橫插一杠,又哪來得他皇弟兩次登基,又哪有後來一波的嚴重政變,幾乎毀了大印半個朝堂不說,還毀了她和周灼的大好姻緣。

如今這孽障竟還敢來勾引她女兒,她要是不給李榮享點顏色瞧瞧,李榮享真當她這幾年信了佛不成。

“長樂還小,皇姐不必太急……”

哪怕氣得五內俱焚,贏帝還是想着先安撫他皇姐,他深知他皇姐氣性比他還大。

“小什麼小,已經過了及笄禮,就是大姑娘了,婚事何該早早定下,要不是富昌侯府給定的那門婚事出了差錯,長樂又怎麼會認識李榮享?就是嫁給歐子嘉那個混蛋,也比跟着李榮享蝦扯蛋強過許多,”蕭華長公主已下定決心,不管她女兒鬧成什麼樣,必須斷了她女兒和李榮享這枝,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速再訂下門婚事來。

有個合適的男人適時的出現,吸引了長樂的注意力,又有她這個當娘的從旁勸慰,忘記李榮享那還不是早晚的事。

蕭華長公主腦洞奇大地提起歐子嘉來,贏帝囧囧有神地摸了摸鼻子,他暗覺不妥,又不敢在他皇姐火氣頭上,糾正這事。

當然,蕭華長公主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歐子嘉那德性的,且入不了她眼。

隨着長樂漸大,蕭華長公主也暗中留意過上京城的各府俊秀,也有那麼幾個看着順眼的,要不是富昌侯府定下柳承熙,她自己這邊也能給長樂找個門當戶對,對長樂千依百順的。

在蕭華長公主的心目中,她女兒是柔弱可欺、良善易騙的,必須找一個家底穩妥、人才紮實的,然後,她想到了……

“我記得鎮國公他老人家的世子,還沒有訂婚吧?”

鎮國公聶其竣居國公中的首位,他與柳國公不同,他是屬文的,龍麟閣大學士兼任右相之職,以上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是贏帝的死忠。

世宗晚年的兩次朝變,鎮國公都是堅定地站在贏帝一側的,在最後一次朝變時,他的長子是為贏帝擋箭而亡的。

贏帝複位后,特賜替他而亡的鎮國公長子為忠靖侯一等爵,牌位入賢臣閣,特指此爵位可世襲,因其長子為國捐軀時,尚未成親有子,贏帝指定可由從他直系親屬中選一名嗣子入繼,繼承爵位,這是無上的恩寵,當然,這也是拿命換來的恩寵。

忠君報國自古就是這樣一條血腥慘烈的路。

此時,蕭華長公主提及的鎮國公世子是鎮國公聶其竣的小兒子,也是他的中年得子,他的長子亡故時,這小兒子當時只有幾歲大,經過這十幾年的歲月,現在已是成年,且是去年的新科探花郎。才高八斗且還清秀俊雅,很附合蕭華長公主挑女婿的標準,一眼摟中。

“皇姐不說,我都忘了,去年殿試時,我還想呢,要是長樂沒有與柳國公家有約,鎮國公世子當是最佳人選。”贏帝立刻贊同他皇姐的想法。

出身有爵之家,還能勤奮苦讀,憑着自己真實力考得探花,實屬不易。那孩子是難得的國家棟樑,與他家長樂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啊。

“皇弟此言甚慰我心,為姐就這一條血脈,萬不能搭在那賤人所出的野種身上,想想就噁心,”蕭華長公主一把拉住贏帝的手,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一想到李榮享的娘和李榮享的爹,是那種……那樣的關係,蕭華長公主恨不得想吐出來。

贏帝哪能不懂,他也是甚為忌諱的,這簡直是大印建國以來最大的皇室醜聞,比得前朝祥王爺強女干同族外孫女還要不堪,萬不得提及絲毫半分。

“我一會兒就宣鎮國公見駕,若無問題,明天即見聖旨,皇姐在這段時間看好長樂就是,我瞧着長樂性子溫婉柔順,多加開導,用些時日,必能把李榮享忘記了。”

有了贏帝的保證,蕭華長公主緊湊的心,多少寬慰了些,她長嘆一聲,“你把這次該給李榮享的解藥給我,我親自去趟驚鴻館會會他。”說起來,也有好多年沒見了,他那張臉不會還是那麼令人厭惡吧。

“皇姐,”關於西北的戰勢,贏帝還在氣頭上,也尚未想出對策來,正是焦頭爛額,無論是遷怒,還是責任真在與李榮享,他都不願意拿這解藥出來。

他覺得依着李榮享那能抗的賤命,詩經里的一道道死坎都過來了,何着差一次兩次解藥是死不了的,大不了就是難受些罷了。

“我答應了長樂,”蕭華長公主長嘆一聲,她女兒現在還跪在菩提院裏,任誰拉扯也不起來,還是周灼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給墊了一個軟墊,要是自己拿不出解藥回去,依着長樂那性子,沒準真能跪到李榮享死了,然後去陪葬。

蕭華長公主不願意拿女兒做這個賭注,現在又是卡在衝突點上,周灼說得對,她必須要緩合一下,這解藥就當她給她女兒做善事了,等着這事過去,她在着手收拾。

破曉的辰光,衝出天邊最後一道雲,照亮了整個人間,扯掉了黑幕,一下子光輝萬丈了。

新的一天開始,公主府還是維持着天亮之前的老樣子,昨夜那場母女之間的大規模爭執,還是以蕭華長公主的妥協告一段落。

蕭華長公主答應長樂進宮向贏帝討要解藥,卻也說過僅此一次,若還有下次,也別怪她這個當娘的狠心了。

蕭華長公主甩下狠話離開時,長樂泄了一口,癱跪在地上。

如今天幕破曉,長樂還獃獃地跪在蕭華長公主走時的那塊地方,暗衛和侍衛都已經撤了,眼瞧着也是用不上他們,他們從旁邊守着反倒顯得尷尬和不倫不類了。

孫嬤嬤和張行,在一旁陪着,挨個不住嘴地勸着長樂,讓長樂快些起來,回房歇息去,還說她娘既然已經答應了她,起身去了正陽宮,解藥必是能帶回來,她這樣僵挺着傷了身體反倒不美了。

長樂默默地聽着,也不說話,頭微微地抬起,望着太陽升起的地方,看着那裏從黑漸紅,從暗變亮,看着那裏陽光照出,她微微挑起的嘴角,帶出同樣和煦的笑容,瞧過去竟有一層聖潔的光似的。

其實她的眼裏沒有光,只有真真切切李榮享的一張臉,反覆變幻着。

從他們前世第一次見面到最後一次生死別離,這一世第一回歪打正着地撞上,到現在的每一次。

還要感謝歐子嘉,沒有歐子嘉這個混貨,依着她的想法,她還真沒想這麼早就去與李榮享續前世緣份的。

她還打算把身邊事都處理乾淨,甚至在她娘這裏先鋪一條路出來,再去‘巧遇’李榮享接觸。

要是如她自己按排這般走下去,李榮享怕是已如前一世般,帶着半死不活、半殘將廢的身體,被她皇帝舅舅發配去西北邊陲,又將是十幾年的錯過。

既是上天有意幾次按排,這樣深的緣份,長樂相信她和李榮享絕不會斷的。

“長樂,和叔叔說說,你為什麼喜歡李榮享?”

念完清早一遍經的周灼,洗漱過後,用過早點,端着一盤他親手做的豆奶餅子,緩緩走到長樂身邊。

他連低頭瞧一眼地上有沒有什麼砂子硬物都沒有,很隨意地就要席地而坐在長樂身邊,卻在他坐下之前,他的身下多了一張草席墊子。

正是上次長樂來菩提院時,給長樂開門的小童。見着周灼坐好,小童與留在長樂身邊的張行和孫嬤嬤互對一眼,三人心有默契,一起一言不發地退後很遠。

小童留了下來,張行和孫嬤嬤說了兩句,孫嬤嬤沒動,張行卻離開了。

長樂偏頭看了看周灼,他那張幾乎不見風霜歲月的臉上,總有着一種讓人心寧神靜的顏色,念及之前,周灼幫着自己在自己娘親那裏說好話,她不好在周灼面前繼續沉默。

“周叔叔為什麼喜歡我娘呢?你們明明是兩種性格、兩種人!”

對於長樂的以問代答,周灼不覺為逆,他極自然地答道:“上天給的緣份,見着,就喜歡了,沒有什麼太多理由,其實,喜歡……哪需要什麼理由。”緣份這東西玄妙,往往看着不可能的,會變成可能。

“周叔叔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來問我呢?”她和李榮享又何嘗不是如此,前一世的所有,都為了這一世的開始。若沒個好結果,怎對得起兩世的經歷。

“自古多情空餘恨,”周灼也沒想得到長樂正經與他說些為什麼,他只不過是想找個切入點,與長樂聊一聊,“你娘不會同意的。”就算如他們一般,最後能在一起,這中間也是二十年的波折。

“為什麼呢?我娘她明明嘗過不得以與你分開的痛楚,又怎麼忍心讓我也嘗到,”

長樂從來沒有想過她和李榮享的事,她娘會如此激烈地反對,畢竟她娘是男寵都公開養的奇女子。她之前還天真的以為,只要鋪鋪路就成的。

或許,也怪不得她娘,最開始就是她過於樂觀了,也低估了李榮享隱晦的身份,給他們兩個在一起帶來了太多的阻力。

周灼不願意提起以前的事,一句帶過了,“你娘說我們與你們不同,不只是字面意思那麼簡單的,長樂,聽你娘的話,總是沒有錯的。”

他頓了頓,又說:“你娘既然答應你去要解藥,就一定能做到,你不用擔心,李榮享一定會沒事的。”有事的怕是以後。

“吃塊豆奶餅子,叔叔親手做的,墊墊肚子,等天色大亮了,你還要打起精神去招待你的閨中蜜友呢。”周灼是最討厭這些俗事之人,他自己半僧半人的無所謂了,長樂人生才剛剛開始,既是想好好撐起一輩子,有些事,總是要應付的。

“你娘既以替你去要解藥,你總要給你娘也做出個模樣來,別惹她生氣了,”周灼怕長樂聽不懂,不如點明了,直白地道“你娘不會難為你,到時候,只怕李榮享那裏不好過。”

要說還是周灼最了解他的枕邊人,蕭華長公主哪怕一時為了女兒安危被迫如了女兒的願,這心裏的火氣,總是難消的,積壓在一起,簡直可怕到不要不要的。

蕭華長公主拿到解藥出宮時,天已蒙亮,宮門已開,贏帝江昭贏已準備早朝事宜。

因着蕭華長公主一心惦記先去收拾李榮享,不打算從密道出去,要走宮門。

為了怕蕭華長公主沒有進宮記錄,只有出宮記錄,惹來有心人的探查,暴露了密道,贏帝特派了自己平日裏專用接送重要朝臣的馬車,拿着自己給的令牌送蕭華長公主出宮的。

馬車密封嚴實,平時就是接送贏帝想要與之密談的朝臣的馬車,離宮時,馬車與人都不起眼,也就沒有人知道馬車裏坐的是誰了。

蕭華長公主端坐在馬車裏,手裏拿着裝呈藥丸的小木盒,面沉如水,一雙不怒自威的鳳目,彷彿有電閃雷鳴,忽之欲出。

聽聞蕭華長公主光臨驚鴻館,驚鴻館老管家整個人都不好了,親自前往側門去接的同時,派了得力小廝撒腿往蓮亭跑去通知墨染。

墨染正在照顧,剛剛恢復些意識,整個人卻癱如一頓泥似的李榮享,拿着剛熬好的小碗,喂李榮享小口地喝着吊命的參湯。

李榮享正極虛弱地說道:“我……我……我要有個萬一,你……你離開上京,去……”去哪裏還沒有說出口呢,守在門口的盛夏慌得像掉線的風箏似地刮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我們長公主來了!”

對於見識過蕭華長公主手段的盛夏來說,蕭華長公主的每次突然駕臨,就如同閻王派來索命的黑白無常一般,不死也得掉層皮。

不用見人,只聞其聲,盛夏已經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誰?誰來了?”墨染勉強端住手裏拿着的盛參湯的碗,卻也忍不住站起來,一臉緊張。

“我們小公主她娘啊,我們長公主大人啊!”盛夏都恨不得抓點什麼去敲墨染的腦殼了,“你快點扶着你家先生準備準備吧……”她是想說準備準備後事吧,敢誘騙她們家小公主,就應該想到躲不過她們家長公主的。

她們家長公主可沒有小公主好說話,既然不顧尊卑地駕到驚鴻館,可見這回他們是死定了。

蕭華長公主的威力,連着躺在床上的李榮享都被驚得勉強要撐着床延起來,可惜,他被綁得死緊,根本掙動不得。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掙扎着對墨染說:“快,快鬆開我,還……還有……一會兒長公主進來時,你們……你們誰也不許……不許在,都……都給我出去!”

墨染城府不夠,真惹是長公主對他做了什麼過激的事,墨染定會出手相攔,長公主的尊嚴哪裏容人侵犯,那時,他想救墨染怕是也救不住。

剛剛,他睜開眼睛,看到盛夏也在床邊時,他就猜到了些。墨染在他蠱蟲發作的時候,定是擅自做了什麼決定。他還沒問,眼神剛掃到盛夏身上,墨染跪地下認了,說了昨夜闖公主府、找長樂的事。

事已做下,他這個時候責怪墨染也是沒用的。

蠱蟲發作一次三輪,他幾年前也挺過一次,昨天不過第一輪,他便……已呈死態,想來也是這副身體這些年虧欠太多,越來越不中用了,否則又怎麼會嚇得墨染做出這等糊塗事來。

他本來還想着等他稍稍挺過去一些,哪怕是爬,也親自去主上那裏請罪,卻沒想……長公主先到了。

“先生,”墨染雖不清楚他家先生得不得長公主的青眼,但有一點他還是能想到的,跑出去的是小公主,跑回來的是長公主,這事必然不會善了,先生卻還在這個時候趕他出去,更是驗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聽……聽話啊!”李榮享已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用眼神示意墨染不要再給他惹事了,見着墨染還是站着不動,他只能看向旁邊站着已經哭出來的盛夏,低弱喘喘地道:“麻……麻煩……麻煩姑娘了!”

這些年在蕭華長公主時而抽瘋的檢查下,盛夏的心理素質必竟還是過硬的,哪怕哭着,也還算清醒。

她是極贊同李榮享的按排的。

以卵擊石這事,還是少干吧,也不看看自己那點子份量,夠不夠她家長公主殿下發怒一次的,小命只有一條,且活且珍惜吧。

別說墨染不適合見蕭華長公主,就是連她……都還是遠遠躲着吧。

哎,可憐自家主子看上的這個李榮享,怕是想躲,也躲不了的。

盛夏拼着力氣拉着墨染,總算是在蕭華長公主進了卧房之前,把倔得成牛、又哭得分外可憐的墨染,給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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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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