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百花宴（5）
大殿之內琴聲裊裊，對於樂曲和琴藝有些造詣的貴女千金們都紛紛上前一試，每個人的曲子都有其出彩之處，自然是引來了陣陣掌聲。
雖然莫傾卿覺得都不如原曲來得契合，但也不得不承認，好些人的才情真的是很不錯的。
只不過，音律差不多的一首曲子聽太多遍，似乎也有些無聊吧？感覺耳朵都快生繭了。也真難為這些人還能這麼捧場，唉，這就是古代娛樂生活跟不上的結果啊。
莫傾卿突然覺得，自己要是能弄個娛樂場所的話，說不定生意會很好呢。
這般想着，便百無聊賴地開始在腦海中構思應該怎麼個設置和經營，想到入神時，莫傾卿全然忘了自己身處何種場合了。
直到身邊的郭文婕輕輕推了推她。
“怎麼了？”莫傾卿回過神來，茫然問道。
“你在想什麼呀？快點回答呀。”郭文婕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向莫傾卿示意了下不知何時已經在大殿中央的蕭夢晴。
這個和親公主還真是膽大，竟然敢這般高調張揚地向冷冰冰的靖軒王爺示愛，只可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現在京都里有誰不知道，自個兒身邊坐着的這個女子，可是被靖軒王爺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呢。
“回答什麼呀？”莫傾卿才剛神遊回來，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不過抬眼看到大殿中的蕭夢晴正面帶挑釁地望着她，大概也能猜出是什麼個情況。
敢情她這是坐着躺槍了？
“凼夷國的公主方才說想要嫁與靖軒王爺，王爺沒應答，皇上更是直接轉了話頭，許是她也聽到了些京里的謠傳，便說要與你比試比試。”尹芊芊低聲解釋道，這是她頭一回在莫傾卿面前提及京都里的傳聞。
“莫傾卿，你敢不敢應下？”見莫傾卿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樣，蕭夢晴更是氣憤，再度開口問道。
裕清宮內甚是安靜，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凼夷國的和親公主會如此囂張大膽，在皇帝面前這般無禮。
莫傾卿能感覺到有好些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強忍着好奇之心不去張望，心裏卻大概也能猜出有幾道目光是來自什麼人的。那隱隱不善之意，似是能透過肌膚到達她的心扉，讓人覺得渾身冰冷。
整個宴會過程中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賀蘭宸此時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目望向蕭夢晴，“公主還是不要隨意妄為，真當這裏是凼夷國不成。”
“賀蘭宸，你就這般護着她？她不過是個會點醫術的鄉野丫頭，沒膽識沒才能跟個小羊羔一樣毫無用處，這樣的女人就是你喜歡的？”
蕭夢晴此話一出，當真是驚呆了眾人。誰不知道京城裏最近的謠傳，誰不知道最近些時日賀蘭宸天天往歸仁堂跑，誰沒見到進宮后賀蘭宸與莫傾卿兩人攜手同行毫不避嫌的場景，但即便是心知肚明，也沒有人會這般說出來。
畢竟，誰也不知道賀蘭宸心裏是怎麼想的，說多錯多，萬一一個不小心看走眼說錯了話，莫傾卿倒不打緊，把這靖軒王爺給得罪了，那可不是什麼小事兒。
不過，此時很多人的八卦之魂也因為蕭夢晴的話而熊熊燃起，賀蘭宸會如何回答？這可關繫着傳聞的真假性啊！
“不勞公主費心。”賀蘭宸的聲音徒然又冷幾分，看着蕭夢晴的眼神帶了幾分警告之意。
“賀蘭宸，你可是聲名赫赫的戰王，竟然……”蕭夢晴震驚地看着賀蘭宸，他竟然沒有否認！
“既然是公主想要比上一比，我雖不才卻也不願不戰認輸，恭敬不如從命，不知公主想和我比什麼？”弄明白了情況后，莫傾卿淡淡地開口問道。其實她真的挺討厭古代這種地方的，感覺特別憋屈。
蕭夢晴一愣，突然意識到，她似乎把莫傾卿想得太簡單了，這個鄉野丫頭比她想像中的聰明得多了。
聽聽這話里滿滿的鉤子，一個不小心就能把人給鉤傷。
賀蘭宸微微擰眉，莫傾卿素來隨性，這般綿里藏針的言辭，只能說明，她是生氣了。
“靖軒王爺的威名遠揚，能入得他眼的女子，想來定是不差的，不如咱們就按照軍中的習慣，射箭如何？”蕭夢晴笑意盈盈地看着皮膚細膩光滑如同初生的嬰兒般吹彈可破的莫傾卿，就這模樣，想來也不是能拉得動弓的人，說不定根本沒機會碰上一碰。
“射箭？”莫傾卿一驚，詫異地抬眸看向蕭夢晴。
眾人瞧着她的神色，心裏大概都有譜了，這女子的箭術怕是不行。不過這和親公主也真是囂張，大好的宮宴上竟然想耍刀弄劍。可是看惠文帝的神色，似乎並不在意？
“怎麼，你這是怕了？”蕭夢晴輕笑，語帶嘲諷。
“怕？”莫傾卿黛眉一揚，眉眼之間瞬間流瀉出一股藏於骨子裏的傲氣，眼梢輕輕一撩，那睥睨星空的孤傲瞬間讓她整個人就像是鍍了一層星輝般閃亮，“我莫傾卿長這麼大還真不知道怕字該怎麼寫。”
她不過是覺得在這種宴會上比射箭似乎有些破壞氣憤，不過看皇帝的樣子似乎不僅不反對還挺有興趣的，那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眾人皆是一愣，就連賀蘭宸都有些驚訝，他印象中的莫傾卿，素來是隨性和煦的，這般凌厲的模樣，他也是難得一見。
這般動人心魄，卻又這般真實。
只是現在，這個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姑娘，現在有些不高興了。
不知為何，賀蘭宸驀地想起當初在西境，他夜探牢房時，與莫傾卿交手的一幕，那時她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與平日那個醫者身份的莫傾卿截然不同，竟隱隱讓他很是期待。
想到當初她朝沈佳蓉丟飛刀的準頭，賀蘭宸覺得他似乎並不需要擔心什麼。
“小丫頭倒是有魄力，”惠文帝淡淡然開口道，“朕倒是想看看，你的箭術配不配得上你的志氣。”
有了皇帝的許可，宮人立刻手腳麻利地尋了弓箭和靶子來，找了合適的位置將靶子擺好，而莫傾卿和蕭夢晴兩人則可以從殿內直接拉弓射箭，坐於兩旁的賓客也不需要移座便能觀戰，極為方便。
“既然是比試，民女斗膽，不知可否請皇上做個見證？”莫傾卿起身向惠文帝行了一禮，朗聲問道。
反正都到這地步了，也不差這麼一朝，這裏惠文帝的身份最尊貴，請他當見證最能避免出么蛾子。
“朕允了。”惠文帝似乎心情不錯。
“謝皇上。”
莫傾卿又行了一禮，這才走了出去，看着蕭夢晴道：“公主，你先來。”
蕭夢晴以為莫傾卿怯場了，轉身朝身後的宮女吩咐了一聲，便見那宮女退了出去，不多時便拿了一副弓箭進來。
莫傾卿一愣，這麼快的速度，看來弓箭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難道蕭夢晴一開始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出在此等她？或許她一開始只是想在琴藝上讓自己丟臉，結果計劃被打亂了，所以就用上了這一出吧？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蕭夢晴此刻有備而來，莫傾卿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了。
“莫姑娘，你的弓箭呢？”就在這時，一道清朗上揚的聲音傳了過來，莫傾卿一愣，轉頭看去，竟是上官祁。
他這一開口，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莫傾卿倒是沒想到上官祁會在這種時候忽然來上這麼一句，不過她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人家如此熱心地給自己搭竿子，她自然要順竿爬了。
於是很是無奈地攤了攤手，“我今晚上是來參見百花宴的，怎麼會帶那些東西進宮。”
先不說蕭夢晴帶弓箭進宮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那是居心叵測，往小了說一個有備而來，一個倉促應戰。眾人此時神色各異，看向蕭夢晴的神情便沉了幾分。
“哦～原來如此。”
上官祁這一個“哦”字愣是繞得千迴百轉，其中那意味深長的含義自是讓人難以忽視。
“既然這樣，莫姑娘用誰的弓？可需要回去將你慣常用的拿來？”
“世子的好意，民女心領了，”莫傾卿下巴微抬，語帶傲氣，“弓箭不過是輔助之物，主要靠的是弓箭手的技能。好的弓箭手，不管是什麼弓都能用得，我雖然不是好的弓箭手，但也沒那麼嬌氣。更何況若是讓這麼多人等着，那便是我的罪過了，還是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