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你是他的軟肋

如果是皇帝給得起的，那定點可就高很多啊，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些許位子，旁的選擇可不少。但如果是她承受得起的，那就不好說了，以她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隨便給點東西都能說是皇恩浩蕩了，那她豈不是很虧。

“丞相應該知道，一旦我入宮，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與你們演上那麼一出，就算是非我所願，也註定被捲入其中了，以後恐怕就再無寧日了吧。”莫傾卿淡淡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牧謙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入了座后，這才開口道：“先是住在靖軒王府，又將平陽侯府的小姐給趕了出來，現如今還開起了醫館，莫館主難不成以為自己入京后的這一系列事情，旁人都視而不見？”

“我沒有……”莫傾卿下意識地想反駁沈佳蓉並不是她趕走的，卻在開口之後便後悔了。

這麼一來顯得自己好幼稚，跟蘇牧謙簡直不是一個段位的，連氣勢上都明顯被打壓了，虧她一開始還在那端着，全白費了。

“不是你做的，卻是因你而起，”蘇牧謙瞭然地看了她一眼，“京中的傳聞，莫館主恐怕也不陌生吧。自打莫館主隨大軍進京入住靖軒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不少眼睛盯上你了，只不過賀蘭宸那小子將你護得不錯，至少現下來看，還沒人能從你這裏下手。”

莫傾卿的臉上並沒有太多驚訝的反應，因為這些事情她最近也曾仔細在心中梳理過，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蘇牧謙會跟她說這些。

她只是個不懂政治不涉朝堂之事的小老百姓啊，這才第一次見面吶，他想找人談論這些，怎麼也輪不到她吧。

實在搞不懂啊。

這邊廂，莫傾卿正低眸思忖着，那邊廂蘇牧謙也不催，氣定神閑地坐着，四下打量起診室來。

所有的架子傢具都是一色的黃梨木，精心地配上各種圖樣的綉件，在簡單大方之外，又憑添了幾分雅緻和溫馨。架子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些器械，一張就診時所躺的床榻用屏風隔開來，形成一個精巧卻並不窄仄的空間。

那些綉件，大到帷幕，窗帘，小到椅上的軟墊……針腳十分細密，配色大膽，圖樣新穎，清新淡雅的同時竟透着些許張揚，像極了眼前這個正低眉沉思的姑娘。

又有幾分記憶中那個溫婉娟秀的孩子的模樣。

蘇牧謙微不可聞地嘆了氣，神色有那麼一瞬間的悲涼。

轉瞬即逝。

兩人皆沉默間，白薇送了茶水進來。莫傾卿只示意她將茶具放下，便遣出室外，自己親自執壺，素手暖杯烹茶，為蘇牧謙倒了熱騰騰一杯清茶，雙手捧着遞了過去。

“蘇丞相喝過的好茶一定不少，我這醫館裏的茶雖然比不上高門貴府里的，卻也是不錯的，丞相嘗嘗？”

蘇牧謙直視着她，根本沒有理會這忽轉畫風的一句客套，只伸手接住，並不飲，目光卻在落到了莫傾卿手上的鐲子時定住了，停留了幾息後方才若無其事地調轉開。

神色莫辨。

莫傾卿的視線一直對着他，自然沒有錯過這一絲一縷不仔細觀察根本注意不到的變化。

穿越到這裏后，她已經不止一次遇到別人見到她時那種或驚訝或懷疑或探究的反應了，甚至包括她手上戴的玉鐲子，都能引來旁人的注意，對此，她雖然疑惑，卻也是習以為常了。

現如今再多個蘇牧謙，也真沒什麼好驚訝的。

大概是她這個鐲子放在古代也是很值錢很稀罕的東西吧，普通百姓估計是戴不起的，所以這些人看到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倒是知道這鐲子很有些價值，以前在家時卻也從來沒細問過，現如今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了。

看來得找個時間研究下。

心中雖然有所打算，莫傾卿面上卻像未曾察覺似的，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細品了兩口，方才緩緩放下，開口問道：“依丞相的意思，有人會從我這裏入手來對付賀蘭宸？”

話音剛落，莫傾卿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丞相怕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還沒重要到能夠讓人當成棋子來使。”

這丫頭的領悟力倒是不錯，明明面上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心裏卻是清楚。

“是與不是，莫館主心裏怕是比本相還清楚吧。”蘇牧謙喝了口茶，方才徐徐開口道，“本相只是有些好奇，素來心思縝密的賀蘭宸，竟然也會有這般大意的時候，當真以為自己護得住你。”

言語之間，竟鮮有的透出些許嘲諷的意味來。

莫傾卿抿唇看着他，微斂了眉眼，“蘇丞相，我可否請教個問題？”

蘇牧謙微微頷首。

“賀蘭宸樹敵很多嗎？”

蘇牧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握大軍之人，若是不能收為幾用，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將之除掉。”

莫傾卿瞭然地點點頭，自從發現回不了現代后，她心裏就開始做打算了，對於京城裏的事情，自然也多多少少打聽研究了些。

惠文帝的子嗣倒是不少，有幾個兒子都已經成年並且在朝堂之上站穩了腳跟。

自三年前，東宮太子病逝之後，儲君之位便一直懸空至今。想當年，太子在位時，都還有人覬覦那位置，如今儲君之位懸空，幾個羽翼漸豐的皇子更是心中蠢蠢欲動，私下裏更是招兵買馬，結官員，收謀士，交權將，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誰都希望自己手中掌握的資源多一些，畢竟這也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登上那寶座的籌碼。而如果有了軍方的兵力支持，那勝算更是多上了好幾分，估計攤誰手上晚上睡覺做夢都能給笑醒吧。

除去宮中那幾個年紀尚小以及沒有什麼這方面心思構不成任何威脅的皇子，在這幾位明爭暗鬥的皇子中，實力最盛的，要數三皇子慕容珏和五皇子慕容璟。兩人在朝中都各自形成了旗鼓相當的一派，議事時爭相鬥法是常有之事，對此，只要不是太過，惠文帝素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因着賀蘭宸在軍方中的實力，自然就成了這些皇子眼中的香餑餑，誰都希望能將他拉入自己的陣營中。只可惜，賀蘭宸對於這些事情素來興緻缺缺，任憑他們多次伸來橄欖枝，都視而不見。

更何況，依照賀蘭宸的性格，也不是那麼好拉攏的，與其放着他擔心被任何一方私下交了去，不如直接解決掉，然後讓自己的人頂上他的帥位，那豈不是更為萬無一失。

可是，蘇牧謙為什麼願意告訴她這些呢？

她除了有一手醫術外，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根本算不上什麼人物。就算如他所說，賀蘭宸一直在明裡暗裏護着她，那她也不至於重要到能左右他的想法，改變朝堂上的任何局勢。更何況，她還沒蠢到吃飽了撐着自髮捲入到這奪嫡之爭中，這裏頭的人隨便來一手都能弄死她。

那麼，蘇牧謙在這裏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這個當年“京城三傑”之一的人物，如今又是站在哪一邊的？

“蘇丞相此次前來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帶我入宮這麼簡單吧？”深知自己的段位在蘇牧謙這種老狐狸面前實在是不夠看，莫傾卿也不打算繞彎子班門弄斧玩虛的，直接問道。

蘇牧謙的雙眸中難得的閃過了一絲嘆賞之色，開門見山道：“莫館主既然開了醫館這般拋頭露面，怕是不打算再繼續藏起來了，以你現如今的身份，若想自保，要是靠靖軒王府，要麼靠自己。既然你接了本相的貼，開來是打算靠自己從皇上那裏換條件了。”

“只是，如此一來，你便真真切切捲入其中了，”蘇牧謙有些嘲弄地看着她，“賀蘭宸那小子千方百計想讓你遠離這些，沒想到，到頭來你卻自己跳進來了，真是可惜。”

莫傾卿不知道他所說的“可惜”是指自己還是賀蘭宸，故而並不回話。

“現如今，連宮裏的那些下人都知道靖軒王爺心裏最打緊的是一個叫莫傾卿的女子，”蘇牧謙看了莫傾卿一眼，視線有那麼一會兒凝結未動，似在追思，片刻之後，方才又開口道，“只是，你如今已經成了他的軟肋，卻沒有半分自保的能力，旁人若是有心對付他，只怕從你下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聞言，莫傾卿整個人頓時鬱結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