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不該出現在這裏
聞言，莫傾卿整個人頓時鬱結了。
是，她承認自己對賀蘭宸是有好感，並且這好感還不少；也能察覺出賀蘭宸對她的情意，但是她不敢去面對，更不敢去捅破那層紗，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的情愫來。
因為她害怕，一旦她投入了情感的話，萬一賀蘭宸再次忘記了她，那種孤身一人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心裏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可偏偏把這希望無情打破了的人也是他，那樣絕望的心情，她實在是不想再經歷了。
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現代，什麼時候能回去。最壞的結果，就是她回不去了，那麼這種情況下，除非死，不然她就必須想辦法依靠自己在古代生活下去。
然而，因為賀蘭宸的關係，顯然她已經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想像普通百姓那樣默默無聞過平平靜靜的日子估計是不可能了。那麼，如果不想被諸如沈佳蓉這些高門裏的人用權勢欺壓的話，她就必須得有錢有權才行。
但是她不知道賀蘭宸心裏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樣的，如果只是一時新鮮的話，那等那陣兒新鮮勁兒過了之後她可就悲劇了，況且她也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依賴他，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才行。
畢竟，她還是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她還是不習慣，還是不能，也不敢，再那麼貿貿然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了。尤其是，當穿越到了這樣一個權力、門第至上，等級森嚴的世界。
畢竟，那種被在意的人遺忘了的情況，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只可惜，分析起來容易，真做起來那實在是太難了。
而更糟心的是，雖然莫傾卿很清楚自己在古代的戰鬥力不高，但被人當面這麼直白的告知“你太弱了只會拖後腿，還是老老實實一邊待着去吧”，怎麼想都覺得憋屈啊。
她雖然目前是戰鬥力為負五的渣渣，但並不意味着會蠢到誰想動她都很容易好吧。
估計是她之前的表現都顯得太過弱勢了，以至於大家都以為她是個軟柿子，隨便誰都能來上一手捏一捏。
看來，如果今後想要好好混下去，就有必要樹立個不一樣的形象了。
“我雖非天資聰穎，卻也多少還有點小聰明，倒也不至於蠢到任誰都能欺辱了去。”
莫傾卿輕笑一聲，緩緩開口道，語氣里透着些許她自己都尚未察覺的不服氣的意味，乍聽之下，倒有點像是小輩在與長輩爭執落了下風卻又不願意認輸時的撒嬌。
蘇牧謙意味不明地掃了她一眼，卻沒有點破，亦不加以反駁，兀自喝了口茶后將杯子一放便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素紙糊的窗扇，用支棍撐好。
診室的這扇窗戶外正對着一個小園子，是莫傾卿平日裏休息時用來侍弄花草和種植一些草藥的地方。
窗檯之下，幾株白色山茶樹長勢正好，綻放得早的花苞此時已經傲立於枝頭，白色花瓣層層疊疊，素雅嬌美。尚未來得及盛開的素白花苞亦是點綴於枝椏間，不輸風采。
蘇牧謙在窗邊駐足看了片刻后，這才轉身看向莫傾卿，開口的話卻是與先前所聊的內容毫無關係。
“坊間皆傳莫館主無親無故，就如同從天而降般憑空出現，任誰以何種手段都查不出任何與你有關的人或事。”
聞言，莫傾卿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要是在這裏還能找到相關的親戚朋友，那才真是有鬼了。
然而，心裏這麼想，嘴上卻是萬萬不能這麼說的。
“不過是平頭百姓，又能有什麼值得旁人去留意探查的東西呢。更何況家父家母已經過世多年，我煢煢孑立，形單影隻，亦在深山老林里修習醫術許久，與外界並無多少往來，世人不識不知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此次出山，說是憑空而降，倒也有幾分道理呢。”
“再尋常的百姓家，亦有幾個遠親近鄰，莫館主倒是清冷得很。”蘇牧謙甩袖背手於身後，不置可否道。
莫傾卿隨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后，這才看向蘇牧謙，“家父家母在世時便深居簡出，鮮少與人來往，所謂的遠親近鄰於我家而言本就無甚干係，二老過世之後，我一個小孩兒更是不諳那些個人情世故，離群索居，早早便被人遺忘甚至以為已經不在人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時隔多年，自是無從打探。就彷彿……”
莫傾卿頓了頓，有些遲疑。蘇牧謙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一副靜候下文的模樣。
“……這世間並無莫傾卿。”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莫傾卿接著說道。
“蘇丞相此行不是來邀約作戲的么，怎的倒談論起我的家事來了？莫不是丞相也如那些坊間長舌婦般，對些道聽途說的事兒感興趣？”
“坊間傳聞雖不可全信，卻也不可小覷，說不定還真就藏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本相說的可有些道理，莫館主？”蘇牧謙緩步走回桌前，卻不入座，居高臨下地看着莫傾卿，如是道。
“這倒是，畢竟有時候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是從坊間的閑話家常或是旁人的閑言碎語以及無心之談中得來的。”莫傾卿不甚在意地隨口應了一句，腦子裏閃過的倒是以前書上看過的關於收集情報的信息。
反正她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無親無故無依無靠，再怎麼查再怎麼被八卦也不可能挖出什麼東西來，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蘇牧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逕自將視線落在了莫傾卿放在桌子上的醫藥箱。
“聽聞莫館主為人診治之時，所用的方法和器具都與旁人不同，今次看來，倒不像是子虛烏有的傳聞了。”
“那不過是……”
莫傾卿淡淡一笑，正準備將事先想好的用來應對這種情況的說辭和盤托出，卻在看到蘇牧謙的動作后驟然噤聲，到嘴的話被硬生生給壓了回去，堵得她心慌意亂，如鯁在喉。
因為蘇牧謙竟然一臉淡然的拉過了她放在桌上的醫藥箱，動作極為嫻熟地解開了上面的排扣，沒有任何詫異之意地打開箱蓋看着裏面排列整齊的用品和金屬器械。
那輕車熟路的動作，無一不在陳述着一個事實，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現代的東西，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觸碰，或許，他對這些東西的熟悉程度遠遠超出了他身為古代人的身份所應該知道的。
“莫館主的這些東西倒是別緻……”蘇牧謙淡聲道，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從一排手術刀上掃過，頗有幾分閑庭信步的意味，然而一雙炯炯有神卻漠然無比的眼睛卻緊緊盯着莫傾卿。
“只可惜，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卻聽得人不由得脊背發涼。
儘管已經最大限度地控制住了自己內心的震驚和慌張，莫傾卿臉上的表情還是多少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實想法。
眼前這個眸眼犀利彷彿能夠洞察世事的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是屬於這個時代的古人還是和她一樣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她是從現代來的？那她算不算是有了最大的把柄在他手上？這個人到底是敵是友？
他的存在會不會威脅到自己？
莫傾卿被自己腦中最後閃過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想幹什麼？
殺人滅口嗎？
攏於袖中的手下意識握緊，莫傾卿心驚於自己的這種反應，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潛意識裏已經有了這種為保全自己不擇手段的念頭？
就彷彿這樣做的天經地義的……
太可怕了！
蘇牧謙目不轉睛地看着莫傾卿的這一系列反應，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不苟言笑的臉上卻似乎隱隱透出了絲絲縷縷的讚賞之意？
“怎麼，想殺人滅口？”蘇牧謙淡淡然開口，語氣中透着不加掩飾的嘲諷意味，“就憑你？”
“本相若想處置你，有的是辦法，不缺這麼一條。”蘇牧謙饒有興趣地看着莫傾卿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頗有些貓戲弄到手的獵物的模樣。
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讓莫傾卿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人家不過三兩句話就讓她露底了，雲淡風輕間更是把她內心的想法看了個八九不離十，而她卻連對方到底是什麼情況都還沒弄明白，這讓人無力的差距啊！
“莫傾卿，你不屬於這裏。”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