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發現JQ

24.發現JQ

寶琢聽了“替身之說”,有一種意外挖掘到秘密的興奮感。這也解答了她原先的疑惑,為什麼阿敕與皇帝會長得如此相似。

回到住處后,她把事情記到紙箋上,準備放到寶貝匣子裏。

但她原想把它和神策令相關的紙箋放在一起,翻了翻沒有找到,覺得可能是歸類的時候歸錯了,一時也懶得去找。草草把這張擱了進去。

隔了兩日,賢庸忽而來了。他執着拂塵,沒有表情的面容上眼瞼微微一掀,須臾又垂下來,道是:“納烏國新進了一樣火器,陛下欲讓烏美人陪着試試手。”

寶琢的眼睛瞬間亮了,“陛下還記得呀。”

上迴向他討的時候,他一副不願搭理的樣兒,後來又岔開了話題,她只當他不在意。

賢庸皺皺眉顯得不懂她的意思,但隱藏的很好,並未被人看出。

往打靶場趕的時候不湊巧,在御花園裏遇上了崔皎,像是要往霓裳舞館的方向去。她又換了一身沒見過的新衣,胭脂紅裙,五綵線繡的對雉花紋,華麗耀眼,像只鬥志昂揚的小公雞,看見寶琢時,下巴一抬,驕傲又高貴的樣子。

寶琢換了一身兒胡服,蹬着長靴,精緻繁複不在她之下,窄身條兒更顯得俏麗明媚。按理宮中是不許穿胡服的,但私下裏去打靶不礙着什麼,賢庸揣度着陛下的意思,便沒有加以阻攔。

既然遇見了就要打招呼,崔皎主動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說:“哎呀,你這樣,倒是讓我忘了你那天被鳥啄得灰頭土臉的樣子了。”

“好看吧?”寶琢挺得意在她跟前轉了個圈兒,“要去靶場,特地穿的。”

崔皎瞪她一眼,真是聽不懂人話,不知道自己在嘲諷她嗎?!

她看見賢庸的時候就知道是陛下召見了,再聽見要去的地方,很快就想到了貢品那批火器。她自聽說起就很想試試,可近來連陛下的面都不得見,更遑論提要求了。

心裏嫉妒,不自覺咬了牙說:“有本事參加牡丹宴‘鬥豔’的時候你也穿這身兒去,跟我顯擺什麼!”

牡丹宴的鬥豔環節寶琢是聽說過的,說白了就是美人斗舞,大玄的風格一貫是熱烈開放,在公眾場合比試任何項目都很受人歡迎。既然是牡丹宴,鬥豔這個環節切合主題,往年備受期待。

公眾場合穿胡服當然不行,但——

“誰說我要參加鬥豔。”寶琢眨了眨眼,“我才不在大家面前跳舞呢。”

崔皎嘲諷:“你難道學了大乾的規矩?什麼女子要貞靜溫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不,我害羞。”

“……”

“不和你說了,我要趕路呢。鬥豔什麼的,你加油哦!穿這身不錯,紅色適合你!”

崔皎臉一紅,見對方轉身就走,招手“哎”了一聲,可惜沒叫住,只能看她跑遠了。

真是的!

她咬唇神色糾結,她說的加油……是什麼?

*

靶場位於一片開闊的草地,原是射箭用的,這次用來試火銃,底下人就把靶子移近了,畢竟聖上往常用的弓射程比它還遠一些。

大玄歷史上很早就有火銃出現,因是銅製,普遍稱作銅火銃,後來又有了鐵火銃。納烏進貢的這個稍有不同,器形偏長,有握柄。小樓不知道,以為是新鮮東西,其實納烏的長火銃也不過是偷學仿製大玄的,只是他們膽子大,又有幾分挑釁的意思,竟是呈貢了上來。皇帝拿它給女人比賽當獎勵,就是表明了壓制和回諷,學不到精髓,火力不夠,至多是讓身嬌力小的女子用用罷了。

此刻他手裏握着這長火銃,填充了鐵丸,微眯起眼對準靶心,專心至極。

寶琢讓婢女去涼棚里等着,獨自一人走近,欣賞他專註的姿態。果然不管什麼時候,認真的男人最帥氣。他筆直有力地站在那,舉起的手臂即使藏在錦衣之下也能感覺到微綳,盯住目標的眼像尋到獵物的獵豹,只要時機一到,立刻就會撲上去撕咬開獵物的血肉。簡直叫人怦然心動。

她就站在他左後方,見他開完一槍,漫不經心地摩挲着管身,忽而玩心大起在他右肩拍了一下。

宗策下意識地向右後方回頭,引來她一陣開懷大笑。

“陛下上當啦。”

他這才轉到左邊,視線放低,正撞見她笑彎起眼兒的模樣,放肆又燦爛的笑,像大玄天空的艷陽一般。

寶琢笑完揉了揉腮幫子,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只好咳了聲道:“陛下這就教我嗎?”

他輕“嗯”了一聲,先教她怎麼持握,再說如何瞄準、如何點燃引線的經驗。寶琢聽得一頭霧水,扣扳機打靶她會,點引線?讓她想到了小時候放煙花,“啪”一下躥上來,確實和開槍很像。

見她好像在驚住了,他挨近了籠住她的身形,氣息拂在她耳邊:“別怕,手拿穩,我先替你點引線,你試試看什麼感覺。”

寶琢猛點了點頭,就這樣手把手開了一槍。她準頭瞄得好,讓人去看了環數,十分接近靶心,她頓時眉開眼笑,撇開他要單幹。他笑笑退到了一邊,抱臂不說話。

只在她越玩越順手時,突然問:“想不想試試活靶?”

“嗯?”寶琢側頭。

宗策給宮人使了個眼神,對方立刻一陣小跑,拖了一籠子鳥出來,又從中捉了一隻十分特別的。那鳥的大小與麻雀無異,體態纖小,乍看並不起眼,但由細觀之,會發現它羽色鮮麗,渾身由黛青、雪白兩色組成,加之背上像潑了硃砂墨,亮艷極了。

她見了脫口而出,“朱背!”

他神色不變:“認識?”

“狩獵時攻擊我的就是它!”

那次回去后她與山薇、小樓提起過,因為形態特殊,描述起來很容易,小樓一聽就說出這鳥名來,全名朱背啄鳥,是烏戎獨有卻罕見的鳥種類。聽他道一句“正好給你自己報仇”,勾得她躍躍欲試。

但活靶不是這麼好打的,第一次理所當然地射空,鳥兒沒逃走,被腳上纏的銀絲線扯了回去。

朱背鳥飛在高空中,腹部的雪白如一片雲,本就難以追蹤。

第二次依舊不中,第三次,第四次……寶琢手都酸了,但她性子裏有幾分執着,越做不到,越想完成好,玩到鐵丸見底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的人忽而捉住她有些發抖的手腕,低聲道了句“拿穩了”。

鳥翅撲稜稜地扇飛上天,隨着“砰”地一聲,直墜而下。

寶琢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從手臂到指尖都在輕顫,連指頭合攏都無力了,但她不叫疼,左手給右手揉捏着,桃花眼裏漾着笑,玩得很盡興。

直到底下人把那隻朱背鳥呈上來的時候,彈丸深嵌入白雪一樣的腹部,露出一道口子,她眼尖,看見一根細線從裏面探出來,連忙和他說:“陛下,這裏有東西。”

宗策勾着唇,眼中卻無笑意,“你去看看。”

“我?”

她感到莫名,不過她好奇心重,沒察覺什麼不對,就用手帕將那根線扯出,這一扯,把裏面卷好用特殊材料封塑的紙箋也扯了出來!

什麼鬼……

她驚呆了,突然感覺卷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裏面!

旁邊的宮人在她的授意下洗去了上面的血跡,將紙條取出。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沒發現旁邊的皇帝只言未發,直到她打開那張紙條,看見了裏面再熟悉不過的字。她驀地抬頭,目光如電直直地看向他。

“這是我寫的紙條,怎麼會在這裏。”她呼吸微微急促,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陛下什麼意思?”

他輕笑:“什麼意思……朕倒更想問問你是什麼意思。將大玄宮中事記錄在紙條上,藏於鳥腹,傳遞出宮……朕的烏美人,能告訴朕,你是什麼意思嗎?”

這……

寶琢怔住,電光石火間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烏戎的細作。

因為大公主從未下過命令,所以她一直沒能正視。

可是現在的事又是怎麼回事?恐怕換做任何一人看,都會覺得這紙條上寫的東西是在傳遞消息,誰能想到她只是為了寫下自己的靈感備忘?

宗策看見了她掙扎的神色,本來還在徘徊猶豫的想法立刻得到了證實,一時氣上心頭。

“是朕小看了你。”他伸手攫住了她的下頷,眯眼吐出的氣息危險,引起她一陣戰慄,“所以你的笑是假的,哭是假的,永遠都一副無所欲求的樣子也是假的,都是用來迷惑朕的?是不是早在達木魯的時候,你們就開始計劃引朕上鉤了?”

*

靶場不遠處有一個小山坡,能將靶場裏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此時,山坡上就站這一個人,從剛剛寶琢入場起,他就一直沉默地看着下面兩人的舉動。從他近身教她玩火銃,下巴抵着她的肩,手交纏在她指縫間點燃引線,到他及時捉住她的腕子射出那一槍,再到他們劍拔弩張的對峙,他盡皆看得分明。

“陛下?”德碌躬着身不敢抬眼往下面看,小心翼翼地喚道。

真是作孽啊,原本陛下是要來替烏美人挑火銃的,誰知撞上這樣一幕。

夕陽西下,映在宗政眼中就像是點燃了一簇火光,他淡聲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大殿下他……”

饒是八面玲瓏笑面佛一樣的德碌,眼下亦不由得詞窮。打從潛龍時期,他就一直伺候着這兩位主子,何時見過兩人如此微妙的時候?同登帝位,共掌朝政,這是旁人想也想不到的事,可偏偏這倆兄弟就是兄友弟恭,鮮有矛盾,甚至當年曾一同做出過那樣驚天駭人的事。

就是這樣兩個人,倘若因為一個女人起了隔閡……

“德碌。”宗政打斷他要出口的話,側過頭去,側臉陷入陰影內更顯得下頷的輪廓冷峻,“我只是想知道,阿策是什麼時候開始為了她欺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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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天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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