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2章

93.第92章

沈晗月先前想着,與崇王碰面是遲早的事,不管什麼情況,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真的到了這刻,還是有些緊張,身子情不自禁往外冒的冷汗,再想隱藏,也瞞不住身旁的楚曜。

“你當真不認識崇王?”楚曜探出大掌,將她冰涼的手包裹住,上面全是細汗。

“沒真正見過,但他好像……我也說不清……”崇王先前是追着海棠春的歌姬出了京城,是以肅親王與父親都覺得長公主別院的擒拿是認錯了人,但沈晗月知道,那次在山中唱《鴻雁》時,崇王就開始滿山尋人,所以崇王定是以為歌姬是自己,才追出了城。

楚曦要找誰?楚曜當然心中有數,只是沈晗月是如何招惹這個人的,這裏的事還有待探尋,原先她說與崇王根本不認識,這會兒又變成說不清楚,加上她的反應,很是忐忑,似乎還……有些害怕,是的,是害怕,這一認知,楚曜有些悶堵,看來沈晗月到底還是瞞着,不肯相信他,到了這時候,還不肯坦誠相告。

儘管這樣,他還是希望沈晗月能夠放鬆一些:“沒事的,記住,你是我的未婚妻。”

是的,有楚曜,還有肅親王,所以不是崇王肆意為所欲為的,沈晗月這樣想着,終於好了許多。

此時,崇王楚曦已經走進萬壽閣,沈晗月抬眸打量,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崇王,依舊一襲紫色的錦緞袍子,衣襟處綉着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整個臉型有稜有角,五官立體,哪怕一言不發,都有一種逼人的氣勢。

這樣看來,崇王的確算得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難怪寧陽侯府的大小姐楊芷瑜會迷他迷得沒了自我,讓勛貴看盡笑話。只是沈晗月覺得,崇王的氣質太過鋒利,有種涉世已久的尖銳與鋒芒,加上凜冽桀驁的眼神,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哪怕他行進來的步履緩緩,很沉重,很疲憊的樣子,都讓她有一種危險正在靠近的感覺。

楚曜對楚曦非常了解,雖說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觀台的台階處,壓根沒有瞥向沈晗月這邊,但還是看得出,那雙素來清冷、涼薄的雙眸,此時正蘊藏着如海嘯般的波瀾。他定然早已收到消息,且知曉中了舞裳的調虎離山計,此刻他不是沒有看見沈晗月,而是逃避,似乎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兒臣見過父皇,皇祖母。”崇王楚曦曲身行禮,嗓音沙啞、乾澀。

“老二此番親自出京緝拿女刺客,可還順利?”承昭帝問出一句。

“兒臣認錯人了。”崇王這麼回應道,似乎還有話說,卻被抑不住的咳嗽覆蓋了去。

承昭帝見狀,面色微變,責怪道:“都病成這樣,也不好好歇着,請安什麼的,過幾日無妨。”

崇王咳得躬下身子,一旁的良公公趕緊攙扶着他。

范太后道:“崇王一回京,就急着給皇上與哀家請安,這份孝心,哀家知道,可身子骨還是要顧着才是。”她扭頭對承昭帝道:“崇王定然也記掛着皇后,母子連心,皇上還是將他送去鳳寧宮,讓御醫直接去那吧!”

“好,那朕也擺駕鳳寧宮,母后您……”承昭帝話語未完,范太后打斷:“皇上,您龍體要緊,過了病氣,如何是好?”

“孫兒無礙……”崇王道出這句時,也意識到自己咳成這樣,還出現在皇上與太後跟前,是多麼的大不敬,是以,他轉口道:“兒臣告退。”

承昭帝不好不顧范太后的勸解,只得吩咐道:“來人,用朕的步攆送崇王過去。”

皇上身旁的總管太監忙不迭地走去扶着崇王,與良公公一道,將他攙扶出去。

本以為會發生什麼,誰知,崇王竟然病的不輕,然後就這麼退了出去,沈晗月有些意外,也暗暗吁一口氣,誰知,已邁出門檻的崇王倏地回頭,目光蘊藏着濃烈的情緒,不偏不倚地落在沈晗月身上。

她心下微微一驚,一言不發,緊緊握住楚曜的手,沒有離開分毫。

楚曦素來寡淡冷漠,此時的異常與凝望而去的犀利眸光,令在場的人看得分明,不得不猜測疑惑起來。

“二哥還是去養病吧,孤改日再介紹太子妃與二哥認識。”楚曜悠悠然道出一句,拂響整個廳堂,也一字不漏的入了楚曦的耳里。

攙扶崇王的良公公感覺得到,崇王全身緊繃,根本不願意這麼離去,再看他的目光,看着未來太子妃的目光很是複雜,像是要將沈二小姐看穿了去。這裏不是皇上就是太后太子,怎能久留?而目下崇王不肯走,也不好攆他出去,是以,良公公着實為難,不得不小聲提醒道:“殿下,御攆已經來了。”

楚曦仿若未聞,轉而望向楚曜,與前刻看沈晗月的目光不同,此時雙眼裏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像要用這火焰將楚曜焚燒了去。

楚曜面不改色,雙唇勾起一抹弧度,輕鬆愜意地將那道鋒利的眼風盡數接下。

楚曦再凝向沈晗月,雙眸再次閃爍變化,竟隱隱有着濕氣,仿似質問,又似喜悅,總之沒人看得清道得明,這一眼其實很短處,卻仿似萬年。就在所有人以為將要發生什麼的時候,崇王竟又出乎意料地轉身坐入了明黃御攆,精神瞬間萎靡,頹廢地倚在御攆之,的確病得不輕。

如果不是連日趕路,還帶病趕來皇宮,眾人覺得,以崇王剛才的反應,他與沈晗月定是有些什麼,那樣的話,萬壽閣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寂靜無聲。

只因楚曦的異常太過明顯,在座的人不得不浮想聯翩,沈晗月無法控制事態,已經發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目送御攆離去。

萬壽閣內蘊着一股沉默與詭異的氛圍。沈晗月眼觀鼻,鼻觀心,誰人開口問自己是否認識崇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她根本不認識崇王,是的,根本沒有機會認識崇王,所以……這是事實,她也只能這麼回答!

“哀家並不是誠心阻攔皇上疼兒子,聖體康健乃國之大事,皇上應當小心才是。”范太后先行開口,緘默的氣氛暫時散去,她沒有問沈晗月,而是與承昭帝道出這句。

“兒子沒有那樣想。”

“皇上放心不下,心裏記掛着老二,就不用陪哀家了”范太后也沒了原本的好心情,“哀家覺得有些悶,許是坐太久了,還是去御花園走走吧。”

楚曜與沈晗月立即起身,準備恭送。

“你們陪着哀家一起去吧。”范太后吩咐完,扭頭對承昭帝道:“太子卧床時,怎不見皇上前去探望幾回?”她埋怨道,而後示意楚曜直接走吧。

當年正元皇后與現在的徐皇后,承昭帝偏頗,如今范太后的那句話,便可看出,承昭帝對楚曜與楚曦的偏頗也明顯得很,這便是心結!

范太後走在前頭,面色如常,偶爾對着身旁的掌事嬤嬤說笑幾句,沈晗月忐忑地隨在楚曜身後,與范太后約一丈距離。

皇宮的御花園精美華麗,雖已入冬,估計很快便會下雪,但御花園內還四處可見四季如春的長青植物,還有不少盛開的花卉,沈晗月叫不出名字,在這寒冷的天氣,走入這塊繽紛多彩的御花園,總有一種春日踏青的暢快感覺。難怪范太后說要到御花園散散心,好一處別具一格的園林設計,着實堪比仙境般的景緻。

他們再往東面走一段距離,似乎這處菊花居多,沈宅里的菊花過了花期,大多已經枯敗,而皇宮御花園則還有這如此瑩潤燦爛的秋季瑰麗,着實令人眼前一亮。若到了春季,百花時節,這裏又會是怎樣的景象?

“你也喜歡菊花?”楚曜問道,沈晗月回應:“冬日再看秋菊,似乎有一種華貴與雍容。”這裏並非二十一世紀,沒有什麼反季節蔬菜,更沒有大棚養殖技術,是以,這些菊花定然煞費苦心,才得以將花期推遲至今。

“這外頭的菊花已經換過好幾批了,沁園亭內的那株墨菊則一直在那,它是皇祖母親自栽種的,其它一起盛開的秋菊早已枯萎,而它還是明艷灼灼,花期比尋常菊花長得多。”

“聽着好像挺神奇的。”

楚曜點點頭,探手一指,“前頭就是沁園亭。”

范太后道:“墨菊圖是年年畫,卻年年不同,今年的畫師是哀家定的,這會兒應該還在那裏作畫。”

楚曜應道:“金畫師擅長描繪花卉,皇祖母對他的《富貴花開》讚不絕口,這才指着他來繪今年的墨菊圖,相信金畫師不會讓皇祖母失望的。”

幾人言語間,已經站在了沁園亭外,明艷的菊花,黃的、白的、紅的環繞在亭子周圍,仿如眾星拱月般簇擁着中央那株明艷灼灼的墨菊。

那株墨菊比其餘高大些許,枝幹、花莖皆比一般菊花來得壯實,色澤幽暗卻透着一股子紫紅,花盤碩大,這麼看去,雍容而典雅,嫵媚又不失端莊。

范太後走進沁園亭,不遠處正在作畫的金畫師趕忙上前叩拜:“微臣金拙洺見過太後娘娘、太子殿下。”

“墨菊圖可作好了?”范太后問道,指尖輕輕撫了撫墨菊的葉片,而後親自取起一旁的水瓢,舀了一瓢木桶內的水,為墨菊澆灌。

“太後娘娘曾對微臣說,今年的墨菊圖想要不一樣的,微臣方才思前想後,都未曾下筆。”

“那這麼說,金畫師是一筆未作?”

金畫師躬身答道:“方才太後娘娘親自打理墨菊,細細澆水,像是天上王母正為墨菊布施仙露,微臣斗膽,懇請太後娘娘允微臣將那幕畫入墨菊圖中。”

“哀家哪能比作天上王母……”范太后將目光輕輕掠向沈晗月,又道:“花仙入畫倒是可以,沈姑娘身姿輕盈,樣貌清雅,正是落入凡間的仙子。”

太后要畫師畫她?沈晗月心下一驚,不過很快斂住思緒,淺笑應對。

“沈姑娘在墨菊旁輕舞,哀家許久未看太子墨寶,不妨讓太子也提筆,為沈姑娘繪上一副丹青,太子意下如何?”

“晗月……晗月不擅舞。”

“如此佳人,單單賞菊,便是美好畫卷。”范太后對身旁的掌事嬤嬤道:“馨蘭,你領着沈二小姐賞菊好了,太子與金畫師皆是一等一的畫技,哀家今年的墨菊圖,定是無價之寶!”

范太后已經決定,楚曜與沈晗月自是不好推脫,只能由着范太后安排。

而那金畫師一聽要與太子殿下一道作同一副畫,就有些心虛,畫得比太子好,那是肯定不行的,但是畫得不好,太後娘娘定然不肯,着實為難得很。

沈晗月隨着名喚馨蘭的掌事嬤嬤繞到沁園亭一側,掌事嬤嬤為她講述着平日裏太后如何打理秋菊,還讓她執着水瓢,一瓢一瓢地為秋菊澆灌清水。

而另一畔的楚曜也已經與畫師分站兩邊,布好紙硯,提筆勾畫。

范太后坐在沁園亭內,品着清茶,一會兒笑看着楚曜全神貫注地作畫,一會兒對着沈晗月頜首淺笑。

沈晗月作秀式地站在墨菊旁,着實無聊得緊,但范太后貌似很有興緻,也只能這麼干杵着,等着楚曜與畫師兩人能快些將畫畫好。

楚曜抬眸掠向沈晗月,微啟雙唇,唇瓣蠕動,沈晗月看出意思,好像是說:“快好了。”

范太后打趣道:“太子的一手好畫技哀家是知道的,但他從不畫人物,更別說女子了,今日若不是沈二小姐,想必他是不會提這筆……”講到這裏,范太后的面色突然變了變,而後微垂着頭,用手撐扶着額際,似乎很不舒服。

楚曜快步上前,關切地問出一句:“皇祖母……”

掌事嬤嬤已經到了范太後身旁,“娘娘又眩暈了?”

“無礙,哀家許是太累了,回宮歇一下便好,這畫還未作完,哀家等了許久,你們將它完成,哀家回宮等着。”

“孫兒已經畫好。”楚曜道完,轉而吩咐道:“皇祖母忽而眩暈,孤要送皇祖母回慈寧宮,看看御醫是如何說的,武仁,等下你要親自送沈小姐回東宮。”

范太后與楚曜離去后,沈晗月不能立即返回東宮,因為金畫師還要繼續完成那副墨菊圖,范太后還等着呢!

沈晗月只得繼續留在沁園亭旁,一會兒賞賞這朵,一會兒賞賞那朵。

其實蠻彆扭的,覺得有些多此一舉,如果金畫師憑着記憶作畫,她亮相時間已經夠長了,要是正式畫肖像,不是應該干杵着一動不動才行么?就算是葉恆畫肖像,那也要有個定格才行吧!

這金畫師倒好,雖說主要是畫墨菊,她左邊晃到右邊,右邊盪到左邊,也沒見他道一句讓自己不要動的言語。只是時不時抬眸打量她一下,這種被男人瞄一眼的感覺不大好,雖說是為了作畫,但……又不像作畫,總之……她還是希望能快些結束才好。

待金畫師說大功告成,沈晗月才舒坦一些,隨着武公公往東宮走去。

武公公沒有言語,在前頭走着,而另一個小太監則隨在沈晗月身後,眼看穿過前頭的光祿門,就可以看見東宮了。

可是三人皆停下腳步,只因光祿門前那抹負手而立的紫色身影,明顯是在等人,而等的是誰,沈晗月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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