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齊肅並不知道方焱想要空手套白狼，他現在已經窮得揭不開鍋，方焱上趕着給他來買賣，為什麼不做！
但是，在他說出條件后，方焱卻沉默了，這讓齊肅立馬心生警惕。
怎麼，這小子連最基本的要求都不能滿足，這也是求別人寫歌的態度？
難道他以為這世界上還有白吃的午餐嗎。
過了半晌，方焱才面露難色地說：“小七，我以為我們之間是不談錢的……”
齊肅蹙眉，掃方焱一眼，方焱立馬感覺身側一陣冷風閃過，頸脖滲出一片冷汗。
不談錢？齊肅心裏冷笑，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還不認識你。要不是看再你和原主有交情的份上，敢揚言讓他白做工不給錢？等着被回收吧。
而且，銀行的存款餘額鮮明並且嘲諷地告訴他，這錢，必須談！
“方焱，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一樣了。”齊肅扔下筷子，向後一倒，靠在椅背上。
“小七，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了。”方焱強忍住心裏的火氣，“是王申樺對不對，一定是他跟你說了什麼。我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什麼好人，專門挑撥離間，你怎麼能聽信他的話？”
方焱怎麼都不願意對酬勞鬆口，齊肅說話也不再客氣：“別東扯西扯的，和王哥沒關係。你一聲不吭單飛，拋下樂隊，簽了大公司。自己沒本事搶資源，在公司里被欺負了就大搖大擺地回來找我幫忙。我是你爹還是你媽，就得這麼無條件為你服務？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了，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你現在這麼發達，一身名牌。怎麼也不幫襯幫襯我這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兄弟？”
什麼狗屁朋友，原主眼瞎了和這種人玩樂隊。
“小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齊肅猛地拍案而起，怒視方焱：“對，我以前就是對你太好了！方焱我告訴你，別欺人太甚！你做了什麼破事自己心裏有數，別逼我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
“小七……”
這一拍，把餐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給拍了過來。
方焱臉刷一下漲得通紅。
齊肅冷漠地看着他，“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那恐怕我們沒得談了。”
“服務員，這些全部打包帶走。”
“…………”
全場無語。
就連服務生也是第一次碰上在自家店裏打包一桌子菜帶走的客人。
齊肅很快拎着外帶食盒離開，方焱結完賬后趕緊追上去哄人，他現在還不能和齊肅鬧得太僵。追到半路，都快進電梯了，手機來了個電話。方焱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心裏一緊，再沒管齊肅跑去了哪裏，兀自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接通電話，換上乖巧的語氣。
齊肅坐着電梯下了樓，在電梯裏照了半天鏡子，心想自己剛才的表現應該比較符合原主的性格。
不過這比買賣泡湯還是讓他比較心痛的。
出了空調區域，推開大廈門，一股悶濕的熱浪迎面撲來。齊肅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確定坐地鐵回去時不會碰上人流高峰期。不然他手上這東西都要給壓扁了。
他抬起頭，視線在正前方一掃，發現大廈門口新停了一輛豪車。車身上靠着一個男人，夜色愈濃，男人的臉看不真切。齊肅卻能捕捉到男人朝這邊看過來的動作，兩人視線在滾燙的空氣中毫不客氣地相撞。
齊肅的眼神宛若一柄鋒利至極的刀，在濃郁的黑夜裏，乾淨利落切開對方，兇猛狠辣。
男人率先扭頭。
齊肅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轉身朝地鐵站走去。只剩下男人怔愣地目送他越來越遠的背影，一下捂住了心臟。
方焱急匆匆從大廈內出來，見到靠在豪車上的男人，眸光一亮，大步上前。
“攸寧！”
***
齊肅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王申樺的電話。
“齊肅，喜事，大喜事啊！”
齊肅肩頭夾住手機，站起身把座位讓給了一個拎大包的老大爺，沒有拎飯盒的那隻手則抓了只頂部拉環扶手。
“怎麼了？”
趁着地鐵還算平穩，齊肅連忙走到中間的欄杆扶手邊上，靠住，空出來的手拿了手機。
“《王朝》那劇，有戲！剛才導演助理給我打電話，讓你明天去一趟中影大樓。”
“哦……”
樂出花的王申樺一聽齊肅這不咸不淡的語氣就鬱悶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
“我挺開心的。”
“沒感覺出來！”
“王哥，現在開心太早了吧，又不知道喊我過去做什麼。”
“嘖，你這個傻子。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導演助理既然親自打電話，肯定是有重要角色給你！不然跑龍套的哪有這種待遇。”
“那挺好。”
“…………”王申樺徹底無語了，齊肅這麼淡定是怎麼回事啊！該不會根本就沒幹勁吧。
開始無限腦補的王申樺又糾結了，齊肅這死孩子，怎麼就這麼難搞定呢？叛逆期也是時候過了吧。
“掛了，明天再說。”
齊肅掛了電話，看着地鐵窗外的閃亮的廣告牌，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第二天，王申樺早早便來到齊肅的公寓接他去中影。
《王朝》的主要投資和拍攝公司就是中影集團，而薛玫也是中影旗下的當家導演之一。所以在電視劇開拍之前，一切工作人員的募集和會議基本都是在中影集團的大樓里舉行。
王申樺和齊肅到的算早的，但也有人比他們更早來。
這圈子裏，耍大牌的藝人有，但勤勤懇懇的新人和兢兢業業的老人也不少。
但就算對於那些新人來說，齊肅也是個新到不能更新的面孔。就算有誰僥倖聽過他的歌，看過他以前的照片，恐怕也沒辦法把現在的齊肅和以前那個煙熏中毒妝的視覺系搖滾歌手聯想到一起。
這次的演員召集其實也就是面對那些戲份中等的角色，主演是沒工夫參加這種低級會議的。
等進了會議室，齊肅打眼看去，便能看到不少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他兀自挑了個不怎麼扎眼的位置坐下，等待主持會議的人進來。
席間有認識的人便會坐到一起，湊頭小聲交談着，但大家還都挺老實，沒敢聊得太大聲。
在場的都是些小蝦米，沒人有耍大牌的資格。
九點鐘的時候，終於有工作人員進來了。是之前試鏡大廳見過的導演助理。
這個會議的目的和流程其實簡單得很，就是讓這些綠葉們先混個臉熟，統一告知這部戲開機和殺青的大概時間，拍攝地在哪裏，劇組會為他們提供怎樣的待遇，然後再是各種要求。好在導演組還算是比較接地氣的，沒有全程讓導演助理一個人撐場面。
會議後半程，薛玫就親自出現了，不過也就是打官腔似的說了幾句。
齊肅覺得十分無聊，因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這部劇里究竟扮演什麼角色，看其他人好像都已經知道了。
直到會議結束，也沒見有誰過來告知一下。
王申樺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剛想着上前打聽一下，就見導演助理過來了，說是請齊肅到薛玫導演的辦公室一談。
薛玫挂名在中影，也是有辦公室的。裝飾很模式化，估計她不怎麼在這辦公室里待。
薛玫就坐在辦公室後邊的老闆椅上，見齊肅進來后就指了下面前的凳子讓齊肅坐。她邊上還坐着一個戴眼鏡的鬍子男，年紀至少四十，長臉消瘦，身上的襯衫收拾得卻筆挺。
王申樺沒跟進來，齊肅倒也不緊張。
薛玫先是給齊肅介紹了身邊的男人。
原來這位就是《王朝》的總編劇，業界有名的金牌刀手，吳峰。為什麼叫他金牌刀手？那是因為，凡是經過他手的那些原著小說都會被大面積改編。就像是最好的刀手，將一頭整牛片片刀解，把最好的那一部分呈現給食客。
但既然都給刀解，那勢必不可能完整，所以很多原著粉就不怎麼喜歡吳峰，覺得他把原著劇情改得面目全非，糟蹋好物。
不管怎麼說，吳峰都是圈內地位很高的人。
齊肅恭恭敬敬地問了先輩好，吳峰點點頭，算是應了。
薛玫開門見山說道：“之前看了你的試鏡表演，我的意思是讓你同時出演十六皇子和霜蛟這兩個角色，不知道你有沒有信心。”
齊肅抬眼看了下薛玫，笑了笑，說：“薛導，要說實在話的話，我是有些拿不準的。但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所以一定會加倍努力。”
薛玫眼角露出些笑意，年輕人，有野心是好的！更難得的是不驕也不躁。反正她是越看齊肅越喜歡。
“這樣，因為這兩個角色突然用同一個演員是臨時有的變動，所以劇本就要改一些了。我今天特意把吳峰請來，就是讓他和你交流交流，把要改的細節定下來。”
吳峰從齊肅進門時便打量着齊肅，早前薛玫請他過來改一個小角色的戲，他就有些奇怪，這種事隨便交給底下哪個副編劇都可以吧，非把他找來，哪個演員這麼大牌。再聽薛玫一說，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新人，他就更無語了。所以吳峰多少還是有點期待齊肅。
齊肅一露面，第一眼看過去，除了發現這個小孩長得很好之外，真沒看出來什麼其他優點。等齊肅進來了，坐下，和薛玫對話了。吳峰便有些側目。
這個年紀的小孩不是張狂得誰都不放在眼裏就是隨波逐流，沒什麼膽子。薛玫怎麼說也是大前輩，地位擺在那，新人見了不說害怕，那也是說話都不敢大小聲的。再加上兩個還不錯的角色扔給他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小鬼，居然十分鎮定地就接了下來，說話不驕不躁。吳峰暗自點頭，性情倒是可以的。
雖說齊肅言談舉止尚且處變不驚，但心裏還是略有震動。
讓總編劇親自和他談劇情改動？
待遇有些過於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