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難自禁

10.情難自禁

?邵城知道重生以後他為了做這些事開始撒謊隱瞞,為了圓第一個謊,他遲早會說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再不控制,它們會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早點抽身離開,也能到一切維持在他苦心積慮製造的平衡點。他和陸斐然的人生軌跡也會如兩條線不經意交集過一個點之後一樣,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而他會獨自安靜地背負着這些秘密。

可見重生並不一定能順心如意,怎樣可能順心呢?他的身體在這個世界,心卻在停留另一個世界,他的熾烈愛意,他的心如死灰,都只有他一個人感受而已。

這次的事是不能假旁人之手,他不得已而為之。既然完成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邵城辦完事,回到小鎮。他下定決心,這周就去辭職。

他換回了保安制服,騎着一輛嶄新的小電驢,一邊等紅綠燈,一邊打着辭職的腹稿。

“喂!”旁邊突然響起個聲音。

第一遍的時候邵城還沒意識到是在喊自己,只覺得聲音熟悉,仿似有一股電流躥過身體裏,又懷疑自己是思念過度而幻聽。

那時就是這樣……陸斐然離世后的很長一段時日裏,他總覺得陸斐然還在身邊,還在對自己說話,生氣,或者開心。

然後一張年輕的臉龐忽的冒出來,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陸斐然眉毛擰着,困擾而靦腆的模樣:“你好,能搭我一程嗎?我知道你是學校的保安……我校牌落在教室里忘記帶出來了,你搭我一下,讓我混進學校吧!”

邵城懵住了。

陸斐然看到他冷冰冰的臉(其實是受寵若驚過度僵住了)心裏咯噔一下,想:這個人果然不簡單,好酷啊……

陸斐然匆匆底氣不足地補充說:“啊不行也沒關係……”

邵城的心便揪起來了。

邵城忽然想,難怪阿佳妮在瑪戈皇后里仰起容光瀲灧的臉哀求時,只需一個眼神,就讓所有人神魂顛倒無法抗拒。他茫然地聽見自己回答的聲音,“可以。”

陸斐然看他那張岩石般堅硬冷冽的神情,也不好意思說他的接近是一時興起,他便回答:“謝謝。”長腿一跨,便坐上電瓶車。

陸斐然從後面近距離打量着邵城:班上那些人這回真的沒誇張啊,這叔叔真的很帥啊,近看更帥啊……不,也不應該叫叔叔,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啊。他是不是就是舉報葉老師的人呢?如果是的話,他是怎麼做到的呢?難道他是黑客嗎?他那天穿的西裝和開的車看上去都很貴的樣子,那他又為什麼來當保安呢?

陸斐然覺得這個叔叔又神秘又沉靜,酷到了極點,真不是個普通人,就是讓人有點不敢接近。他心裏略后怕起來,納悶自己為什麼剛才就那麼好奇呢,一時衝動就跑上前去了。

邵城此時卻在心臟狂跳,腦袋裏一片轟鳴顛三倒四的:斐然會不會抱我的腰?他要是抱我的腰怎麼辦?會抱我的腰嗎?我最近好像胖了?我的腹肌!我的腹肌還在嗎?抱腰的時候會摸的出來嗎?如果摸得到的話手感會好嗎?

他越發挺直脊背,緊繃著身體,腹部用力,想使腹肌能突顯些。

然後……陸斐然沒有抱他的腰。因為不敢靠近。

甚至坐的稍有點距離,他都不怎麼感覺的到後面有一個人。

小電驢滴滴的很快開到校門口。

到了停車處,邵城停穩車:“到了。”

陸斐然鄭重地道謝:“謝謝,謝謝。”

邵城:“嗯。”

還不走嗎?不去上課嗎?邵城想,糾結的不得了,他萬分惶恐能與活的陸斐然說話,恨不得腳下抹油逃開,也想多和陸斐然說幾句話,他怕是這輩子就靠這樣萍水相逢的幾句話過活了。

陸斐然在心裏默默點頭:真的好酷啊!他說話都只說兩三個字誒!

邵城的手心都緊張出汗了,但他的眼睛一看到陸斐然的臉就怎麼也移不開了。

陸斐然被他深邃的眼神盯得也緊張起來:他幹嘛這麼看着我?是在趕我走嗎?

兩人無言相對着,陸斐然先不自在起來,不敢看邵城。

預備鈴響起,陸斐然有如解放般說:“我要去上課了!”然後趕快跑了。

邵城默默注視着他離去的背影,心底不無失落地想:果然不管在什麼情況下相遇,陸斐然都不喜歡我……

陸斐然走到教學樓下面,從口袋裏掏出校牌戴上。

他一邊走一邊搖頭,心有餘悸:他到底是不是對付葉誌慶的人啊?周六我看到的那個穿西裝的是不是他呢?

陸斐然越想越好奇,覺得邵城是個高人,就像武俠里那些大隱隱於市的高人。身在塵埃,心如高貴,深藏不露。

下課時間,陸斐然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欄杆邊透氣休息。

袁楚楚走過來,“我今天可看到了!你怎麼坐那個保安叔叔的車進來的?你認識他啊?”

陸斐然不置可否,不好意思說是自己不要臉去搭訕硬要坐人家車。

“誒!你看,他在那!”袁楚楚低低驚呼了一聲。

陸斐然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邵城正從操場和人工湖花圃中間的車道走過。邵城半路停下腳步,看了看正在從三輪車上搬花的老人,折回去和老人說了什麼,接着就捋起袖子一起幹活起來。

陸斐然怔忡了下,看着邵城的身影:其實他沒有我想的那麼冷酷吧。

不過很快又到了上課時間,下午第四節課結束,陸斐然走出教室,往外一看,邵城還在那幫忙幹活,他心裏一動,背上他的包也蹬蹬蹬跑了下去。

謝坤問:“小陸,你去哪?”

陸斐然笑了笑,對他揮揮手:“我見到一個認識的人,去打個招呼,你先回去吧。”

謝坤不明所以,點點頭,隨他去了。

陸斐然認識正在種花的這個老人,是時常和陸爺爺一起下棋的老朋友了,他相當熟的上前打招呼:“李爺爺。”

邵城已是滿頭大汗,站起來扶着三輪車喘兩口氣,剛擦了下汗,睜開眼睛就瞧見陸斐然走了過來。邵城又懵住了。

他看着陸斐然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然後,走向了種花的老人。

老人背對着邵城,起身:“然然!下課啦?”

陸斐然說:“下課了,我去吃飯了。你吃了嗎?我爺爺還說想找你下棋呢。”

李爺爺笑呵呵地說:“最近不是忙嗎?”

邵城看着他們融洽地寒暄着,往三輪車旁靠了靠,可這車上即使堆滿了花,也擋不住他這麼大一個活人。

“那我也來幫你一會兒吧。”陸斐然自告奮勇說。

“你上課來得及呀?”李爺爺問。

“來得及啊。我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人都悶壞了,正好運動運動。”陸斐然說。

“呵呵,今天我什麼運氣,居然有兩個免費勞工。”李爺爺笑着說。

邵城僵在那,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眼睜睜看着陸斐然靠近過來,和自己說話:“好巧啊,是你啊。”

邵城嗯了一聲,又不再說話了。悶頭幹活,幫忙移植盆栽。

陸斐然原本有些怕他,但悄悄地觀察了下邵城的活計,發現他細心又熟練,一看就是個經常蒔花弄草的。

“你做的可真好。”陸斐然觀察了一會兒,忍不住搭話說。

邵城的鏟子就停住了,不敢再側頭看陸斐然,怕自己像之前一樣嚇到陸斐然,只含糊回答:“還好吧。”

真是惜字如金。陸斐然想,不過沒有之前那麼畏懼邵城。

對花花草草都這樣耐心溫柔的人絕對不是個冷酷可怕的人。

陸斐然就鼓起勇氣說:“之前你幫了我我都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陸斐然,陸遊的陸,斐然成章的斐然。”

再不回答就太失禮了,邵城只得暫停幹活,轉過頭,看到半蹲着的陸斐然正認真地凝望着自己,他的臉龐因為幹活而暈出健康的紅暈,幾縷鬢髮被打濕沾在臉上,光照進他的眼睛裏,淺色的眼眸像是浸在水裏的琥珀石一樣清澈澄瑩,斜陽像在他的身上描上一層金邊。

邵城覺得心被狠狠撞擊了下:斐然的身體裏是裝滿了親切和善良嗎?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可愛的男孩子呢?

“劉城,我叫劉城。”邵城說,倉皇地重新低下頭。

陸斐然被他躲避的態度又傷了下:他是討厭我嗎?討厭我的話,為什麼又要告訴我他的名字呢?大概黑客的性格都比較孤僻古怪?(←已經給邵城安上了黑客設定。)

過了二十分鐘,陸斐然放下道具,拍拍手說:“李爺爺,我得走了。我可不白乾啊,過兩天我要去你那蹭飯的!”

李爺爺笑起來,指着他:“我就知道你這小傢伙不會白吃虧的!好好好,來吧,阿嬤剛做了腌酸豆角,過來嘗嘗啊。”

陸斐然想了想,也和這個叔叔道個別吧。

他挪到邵城邊上,剛想開口喊叔叔,被邵城抬頭看了一眼,到了嘴邊的叔叔就咽了回去,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梗着脖子說:“呃……哥,再見。”

邵城愣了愣:“……再見。”

等陸斐然稍走遠了些,邵城才回過味兒來。

等等……剛才陸斐然叫他什麼——

……哥?

哥!

邵城剎那覺得彷彿春風拂過,他心頭滿樹的花在一瞬間就全部開放,這陣風載着她,飄飄然要飛上雲端去。

天吶!陸斐然就從沒這樣喊過他呀!他在陸斐然那的稱呼翻來覆去不外乎是這樣的……

有時候陸斐然肯帶全名喊他個“邵城”,那都是心情相當的好啊!

邵城眼睛黏在陸斐然的背影上,怎麼也收不回去。

待到陸斐然完全瞧不見蹤影了,過了好半晌,他才稍稍冷靜了些,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要離他遠點嗎?要冷淡點,要做個陌生人嗎?怎麼就這麼把持不住!

一旁的李爺爺:“你怎麼了?”

邵城訕訕說:“……,我拍蚊子。”

李爺爺:“……哦。”

雖說如此,邵城想到今天陸斐然和自己說話的事就激動的難以自已,哐哧哐哧滿頭苦幹起來,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

李爺爺在旁邊看的直點頭,讚賞的想:不僅尊老愛幼還勤勞能幹,真是個頂不錯的年輕人啊!……就是腦子有點問題。

邵城恍惚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宿舍,才記起來他忘記去提辭職的事了。

只能明天再去了。

卻沒想到以這天為開端,陸斐然似乎把他當成了朋友,路過就和他說說話。

偏偏邵城一遇見陸斐然整個人就不對了,拖了又拖,轉眼一周又過去了。

陸斐然還約他周末去打籃球,他完全沒法拒絕啊!

至少、至少讓他陪陸斐然打了這場球再走吧。邵城沒有底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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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駒[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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