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惡有惡報
?陸斐然在附近轉了兩圈,最後在不遠處的河濱公園找到了謝坤。
謝坤看到陸斐然從石椅上跳起來,他擦擦眼淚鼻涕,聲音還帶着哭腔:“我本來去找你,結果你不在家。”
“嗯,我去找你了。”陸斐然摸摸鼻子,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兩人尷尬地相顧無言。
過了好半晌,陸斐然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鼓起勇氣開口,愧疚難當地和謝坤道歉:“對不起,葉老師根本沒約我。周日他要給我補習的事情是我讓袁楚楚騙你的!”
謝坤眼裏還泛着淚光,“!”
陸斐然索性全部坦白了:“我一直等着你來問我……我原本是想幫你的。真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咬牙說,“你要是生我的氣就打我吧。”
謝坤看了他一眼,又坐下,拿手背抹了把眼睛:“我才沒那麼野蠻呢!”
陸斐然站在他面前,“對不起啦。對不起。你別哭了,哪有你這麼愛哭的男生!”
謝坤覺得陸斐然一定知道自己那些骯髒的秘密了,但他並不是因為這個才鼻子酸的。他是想到葉老師約了陸斐然這件事是假的……就覺得高興。他覺得他救了陸斐然,這是對曾經的自己的一個交代。
陸斐然忽然抓着謝坤的胳膊把他拉起來,“走!”
謝坤趔趄一步:“去哪?”
陸斐然理所當然地回答:“去報仇啊!走!”
陸斐然拉着謝坤從河堤上奔跑起來,像踏着一片璀璨霓虹的河岸燈火,清爽的夜風吹得耳邊呼呼作響,灌滿了胸膛。把謝坤的眼淚都吹乾了,他覺得自己彷彿踩在夢境之中,腦海里不作他想,只信任地跟着好友前行着。
在葉老師家不遠處,他們停下腳步,氣喘吁吁。
“到底是要做什麼?”謝坤問。
陸斐然從路邊撿了幾塊石頭,舉起握着石頭的手對謝坤搖了搖,又看了看二樓葉誌慶住處的窗戶,正朝外發散出淺橘色的燈光。
謝坤霎時就明白了陸斐然的意思,他的心怦怦直跳起來。
陸斐然笑了一下,助跑了幾步,甩手扔擲出石頭,可惜運氣不好,準頭不行,沒砸中窗戶,“唉,沒中!”他轉頭對謝坤攤開手掌,掌心上放着石頭,“你來?”
謝坤看着陸斐然,陸斐然的眼睛裏像有一簇火,火星迸射出來落到他的心頭,讓他燃燒發熱起來。他從陸斐然手上拿過石頭,狠狠地投擲出去。
也沒砸中。
“再來。”謝坤說。
陸斐然又遞給他一塊石頭。
這回比上次砸的稍近些,但還是沒砸中。
陸斐然繼續給他遞石頭,謝坤咬牙切齒地掄着胳膊——“砰!”
窗戶玻璃裂開的聲音如此清脆。
謝坤聽在耳朵里,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悅耳的聲音了。
樓上傳來一聲罵。
急促的腳步聲。
謝坤愣住了,陸斐然拉了他一把,“跑啊!”
謝坤被他拉着跑了兩步,反應過來,邁開腳步拚命奔跑起來。陸斐然慢慢放開了手,讓謝坤跑在自己的前邊,他在後邊殿後,被抓了也只算他一個。
“別怕,我在你後面呢!”他對謝坤說。
謝坤聽着身後陸斐然的聲音,莫名地安心了許多,“有人追上來了嗎?你快點啊。”
不知跑了多久,後面沒人追來,他們停下來。
陸斐然看到謝坤明亮的雙眸還有明亮的微笑,不再是陰沉的浸滿眼淚的,他像是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謝坤的聲音飄散在風裏:“謝謝你……”
*
謝坤、陸斐然私下商量怎麼對付葉老師。
謝坤說:“我有錄到葉老師和我的對話,但不夠吧……我原先只想用這個威脅他別再害人的。”
陸斐然皺着眉不說話,“不好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再想想吧。”
謝坤悶悶地說:“反正不能讓他繼續害別人。”
“我們不要接近他就是了。”陸斐然說,“說起來,他為什麼會盯上我啊?我也沒做什麼啊。”
謝坤:“你長得好看啊!”
陸斐然微愕:“嗯?”
謝坤笑了:“你不知道你是校草啊?”
陸斐然吃了一驚:“!”
謝坤:“……喂。”
兩位同學還沒統一出計劃來,沒過兩星期,毫無預兆的某一天,葉老師沒來上課。次日繼續曠工之後,學生們紛紛議論起來。
袁楚楚興奮地從她當局長的老爸那兜了一肚子的八卦回來,通知兩位前線戰友:“葉禽獸被抓啦!”
謝坤:“怎麼回事?”
袁楚楚:“我不是有親戚在警察局工作,說是他被舉報傳播色/情/淫/穢,然後警察去在他的電腦里查出了不少嗯……男孩子的圖片,之後又發現他好像是一個什麼色/情網站的版主。聽說是個收費的跨國兒童色/情網站,挺不得了的,他人已經被關進去了。”
陸斐然拍手:“這就叫惡有惡報!”
謝坤卻若有所思,再往深處想想,他卻不敢想了。
他們在十字路口分開,各回各家。
陸斐然腳步輕快地走下一個長長的斜坡,路邊種着葳蕤團簇的繡球花,像水彩畫一樣淡綠淡藍的清爽顏色,他轉開賞花的眼神,往前一看,瞧見一個挺拔的背影,對方正在打電話,轉身的時候露出個側臉,似乎有點眼熟。
等等,好像是學校新來那個保安啊!但是替代了學校保安的那個劣質制服,對方現在穿着一套挺括的西裝,越發顯得寬肩窄腰長腿厚背,器宇軒昂的。
陸斐然下意識往旁邊的花叢樹木后一躲,等到對方徹底拐過彎,他才悄悄跟上,從拐角處探頭看。
一輛寶馬轎車停在馬路旁,對方低頭進了車,關好門,轎車沒停多久就發動開走了。
他不是學校的保安嗎?但是他又知道葉老師的事,還救了謝坤。
陸斐然忽然想起那個男人對謝坤說的話:“我會解決的。”
在他說過這句話之後沒多久,葉老師就被抓了。
*
邵城剛坐上車,突然感覺到一股探究的視線,他回頭從後車窗看出去,街上並沒幾個人。只當時自己多疑。
“喂,喂,信號不好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饒星洲不高興地在電話說。
“我剛開車呢。”邵城回答,“稍微等下……好了,你說吧。”
饒星洲就噼里啪啦地說了起來:“陳姝上回給你下絆子趕你走,大家都以為你會教訓回去,沒想到你直接撂挑子走了。你不知道陳姝現在沒人壓着她,那叫一個得意,鬧翻天知道嗎?今天塞一個堂哥,明天塞一個表弟。還要方蔚然幫她帶人,把方蔚然當傻子似的,她是想摟錢,還要別人心甘情願跪着給她送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真是沐猴而冠。”
邵城:“嗯。”
饒星洲說:“我們不是要開公司,萬事俱備,就差人了嗎?反正你后媽想把老臣都踢出去,不用白不用,我們乾脆把人都翹過來自己用啊。”
邵城:“嗯。方蔚然已經答應了,他拿百分之八的原始股。”
饒星洲:“……你怎麼沒告訴我?”
邵城:“這不是告訴你了嗎。之前沒談攏就沒和你說,還是陳姝幫了我們一把,呵呵。”
饒星洲感慨說:“陳姝也是造了孽和你作對。”
邵城輕笑了聲,沒說話。他做什麼了?他什麼也沒做啊,只是冷眼旁觀而已。他找人奉承自己后媽的兄弟親戚,然後那些人自己想要進公司拿更多的好處,是自己逼的嗎?不是。陳姝答應幫他們進公司,他沒參與也沒阻攔啊。他多孝順啊。
就像葉誌慶一樣,他也沒有捏造證據誣陷他,這種道德敗壞的人往往為人所知的罪惡都只是冰山一角,他只是稍往下挖了而已。進了監獄,他保管葉誌慶沒個十幾二十年出不來,到時候就算出來了也是個廢人了。
他既不愧疚也不膽怯,反正他也不是個好人。
對付壞人就該由他這種壞人來,孩子們只需要活在平凡而光明的世界就可以了。
邵城沉默地開着車,看着山重水複的前路,心裏空落落的。
既然葉誌慶已經解決了,他也是時候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