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沈暢死了,是罪有應得,卻搭上一個祁言。
她的祁言在跳海以後就不見蹤跡,再也沒有找到了。
有人說,是沉入海底了;有人說,可能是獲救送往別處救治了。
總之,俞曉魚的管家大人,再也沒有回來了。
俞父有想過再給俞曉魚聘請一名貼身管家,但是都被俞曉魚拒絕了,她開始考各種證,去旅遊,甚至是去山區支教。
俞曉魚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嬌氣,連吃口飯都要享受被人喂的待遇。
不過她始終還是她,還是那個樂觀向上的小姑娘。
是祁言的小姑娘。
那事之後過了一年,俞爭與何喬結婚了,婚禮辦的是中式。
何喬還特意讓俞爭找了十幾個伴郎,為的就是好好讓俞曉魚從之前傷心的往事中走出來。
她將頭紗戴到發頂,左右擺弄,朝俞曉魚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你看姐這樣美不美。”
“美,特別好看。”俞曉魚也很捧場,給她戴上一副白玉耳環,用手捋了捋何喬的鬢角,說:“怎麼?終於想通要嫁給我哥了?”
“形勢所逼,迫於無奈啊!”何喬這話說的有趣,她朝俞曉魚擠眉弄眼,“我和你說,你有小侄子啦,兩個多月了咩哈哈哈哈!”
俞曉魚抽了抽眼角:“你這下手夠快啊。”
“說真的,你什麼時候也生個給我玩玩?”何喬說完就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一下子揭開俞曉魚隱藏許久的傷疤,她結結巴巴補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這麼久了,也該靜下心來重新找一個了。”
不提還沒什麼,一提俞曉魚就眼眶發紅髮熱,她低低應了一聲,笑說:“我知道,等我最近的工作忙好先。”
“你不愁吃不愁穿,為什麼要去做那些苦力,吃力不討好的。”何喬不能理解,俞曉魚一個豪門千金偏偏要搞勞力謀生,不住豪宅,不開豪車,天天往貧困山區跑。
“大概就是閑得慌。”
俞曉魚扯開嘴角,故做無謂笑了一聲,退出了化妝室。
她跑到洗手間,關上門,這才敢掩面坐到地上,無聲抽泣。
即使過了這樣久,那道傷疤還似摻毒一般,無法癒合。
她想,這一輩子,她都大概,再也無法忘記祁言了。
***
三月六日,寒潮來襲,早上飄了一點小雪。
俞曉魚是被芝士蹭醒的,她起床給芝士準備了一點貓糧,一邊起身洗漱。
今天她要去一間福利院報道,因為先前應聘了網上的孤兒院教師。
只有讓自己不斷忙起來,俞曉魚才可能暫時忘卻那些亘古的傷痛,才能暫時從痛失所愛的情緒中緩解過來。
現在,她已經很少會想起祁言了。
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俞曉魚望着鏡子裏將一頭飄逸長發剪成爽利乾淨的短髮的自己,微微一笑,給自己鼓勁加油。
她在胸口貼上一個笑臉標籤,為的就是之後去和小朋友見面,可以博得他們的好感。
俞曉魚按照時間來到那間地處偏僻的福利院,她按下門鈴,很快的,就有老伯來開門。
老伯和藹可親地說:“你是俞老師吧?校長有說今天會來一名新老師。”
“伯伯好。”俞曉魚彎起嘴角,綻放出殺傷力極強的招牌式笑容,然後跟着老伯進去見院長。
福利院不大,她在走的一路上已經看到了一些好奇的小孩子探出半個腦袋偷偷看她,四目交接之後,又驀然縮回腦袋,露出一雙怯懦的眼睛。
院長是個中年女人,帶着得體而溫柔的笑容,對她的出現表示很愉悅。
她笑着對俞曉魚點點頭:“你好,我是這間福利院的院長,我姓李。”
“李院長好。”
“我和你簡單說一下情況,這裏總共有二十八個孩子,幫忙照顧學生的老師一共有兩個,王老師辭職了,所以我們找你過來幫忙。”
俞曉魚狐惑:“一共有兩個,那還有一個呢?”
“哦,另外一個是阿言老師,他是去年來到這間福利院的,一直就住在這裏。昨晚有小朋友發燒了,他照顧到很晚,大概要下午才會睡醒,到時候我給你介紹。我現在有事,先出門一趟,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陳伯,他是這裏的元老,不知道的地方,他都能告訴你。”
“好的。”俞曉魚並未多話,她跟着陳伯一起去教室,認識那些今後需要相處的學生們。
小朋友齊齊坐在教室里,原本是想給新老師一個好印象而正襟危坐的,可時間一久,一個個就潰不成軍了。
最前排的一個女孩叫孫佳,她的臉上有幾點遺傳性雀斑,於是同班小朋友就愛給她取綽號叫麻雀。
麻雀舉手,問俞曉魚:“老師你叫什麼名字?”
俞曉魚微笑:“我叫俞曉魚,大家可以叫我曉魚老師。”
小朋友們哈哈大笑,麻雀也咯咯咯笑個不停,一邊揉肚子,一邊問:“曉魚老師會不會很容易被貓吃掉呀,因為貓吃曉魚~”
“不過曉魚老師也的確有養貓哦!”
“哇!”班上頓時沸騰起來,這些孩子無一不是被父母遺棄,或者是出於種種原因留在福利院的,根本沒有機會直接養小寵物,更別提是貓狗這樣可愛的傢伙了。
“只要你們乖乖的,老師明天就把貓帶來給你們看。”
“好!”小朋友們在寵物的驅使下,倒是異口同聲,都很期待。
“那麼,告訴老師一些有關你們的事情吧?老師想多多了解你們呢。”
小朋友面對師長的需求總是這樣熱枕,他們喋喋不休地訴說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的最多的還是那個神秘的阿言老師。
麻雀:“阿言老師剛到這裏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他躺在福利院門口,是被院長帶進來的。”
有個叫橘子的男同學反駁她:“胡說,明明是被陳爺爺帶進來的!”
麻雀不甘示弱:“就是院長,我親眼看到的!”
“你胡說,你胡說,我……我也看到了,就是陳爺爺,平時看着大門的都是陳爺爺,院長又不去門口!”
“你才瞎說!”麻雀急得臉都要紅了,她梗着脖子,憋紅了一張臉,就要和橘子吵起來。
直到屋外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裏頭喧嘩的小傢伙們這才偃旗息鼓。
“阿言老師醒了!”橘子雀躍說。
“不許吵架。”
這個聲音太過於熟稔了,幾乎要讓俞曉魚產生什麼錯覺。
記憶中那個隱藏許久的人一下子就從回憶深處翻起,身影鮮活地跳躍出來,充斥着她的整顆心臟。
俞曉魚往後看去,驀然瞪大了眼睛。
是他,果然是他。
阿言老師……就是祁言。
他線條分明的下顎有削瘦的雛形,那一雙黑沉的眸子裏夾雜着與從前不一樣的清冷光澤。
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個人,可俞曉魚總覺得不對勁。
她滿懷希翼地上前,對祁言笑着說:“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祁……”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祁言截去了半截:“初次見面,我叫阿言。”
俞曉魚本想上前將他擁到懷裏,就和她幻想過多次重逢那樣,可美夢成真之時,她卻發現自己笨拙到連說一句話都說不好。
而現在,她的祁言已經不認識她了。
俞曉魚不相信,這是不是一個玩笑?
就好像從前還是她的管家那樣,明明是久別重逢,卻被他說成素未謀面。
她的祁言是在生她的氣嗎?
還是說……和她從前一樣,是生氣了。
俞曉魚還是難以置信,她扯出苦澀的笑容,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是新來的俞老師嗎?”他的眼底波瀾不驚,看向俞曉魚時也並未有片刻動容,過了幾分鐘,他突然不自覺將手掌抵在額角,似乎怔鬆了一會兒。
俞曉魚擔憂:“你怎麼了?”
“沒事。”祁言只當是平時那樣,慣性頭疼而已。
他拍了拍手,將小朋友召集過來,說:“這是新來的俞老師,大家以後要好好相處。”
“好,都聽阿言老師的!”
“是!阿言長官!”橘子朝他敬禮,明顯平時和他玩長官遊戲玩多了。
“那麼,我就先去做午飯。”祁言和俞曉魚道別。
俞曉魚急不可耐:“我也來幫忙。”
祁言回身,看她的眼神中帶着一點狐惑,卻也並未拒絕,只是囑咐教室裏面的小朋友要自習,等一會兒檢查作業。隨後,就將俞曉魚帶到廚房,開始準備小朋友們的午餐。
俞曉魚其實很緊張,既然再次遇到了祁言,那麼再怎麼樣,她都不會放手。
只是失憶的祁言,就是一個全新的他。
俞曉魚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沒有辦法讓祁言再次喜歡上,就好比她在失憶后可以再次喜歡上祁言一樣。
這是一件多麼困難又多麼辛苦的事情。
近乎奇迹,可是偏偏就在她的身邊發生了。
俞曉魚回憶着從前的過往,企圖找到什麼啟發,好套用到現在的情況上。
突然,祁言從身後籠了上來,他的氣息一下子充斥在俞曉魚的周身,將她整個人都裹在這樣濃郁的氣息之中。
他握住俞曉魚手裏的鍋鏟,低聲指導:“是這樣翻炒,用盡手腕的力氣將食材抄起來。”
俞曉魚似聽進去了,又似乎沒有。
她的心跳加速,此時腦海里完完全全都是祁言。
他就在俞曉魚的身後,再稍微湊近一點,就能碰上俞曉魚的身體,就能將她擁到懷內。
俞曉魚再也忍不住,她撞上,猛然摟住祁言窄瘦的腰身,貪婪地汲取他身上清冷的氣澤。
祁言微愣,手中的鍋鏟不自覺落到鍋里,砸出“咣當”的一聲響動。
這個小姑娘……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