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製造罪犯（八）

夏洛克從來不收拾他那亂糟糟的書桌，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資料和其他普通的紙張書本混在一起，然而顧桑在他那裏找不到任何有關莉莉的資料，最後還是在華生的筆記本上找到了記錄。

如果顧桑直接去問，夏洛克有可能善良的將一切始末告知她，但顧桑不會這麼做。

尤其在夏洛克現如今謀划著什麼的時候，一旦去詢問，就等於將自己擱在了低他一等的位置。

顧桑承認自己在這件事情有些彆扭，但有時候女人就是這麼矯情的一個物種。

顧桑是莉莉的第一發現人，但之後因為受到刺激去了醫院，於是錯過了夏洛克第一次推理分析的橋段。

從記錄上，顧桑得知莉莉是一家設計公司的設計師，剛從海外回來，準備和相戀一年的男朋友結婚，而事發當天，她的男朋友賽恩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健身中心的教練艾拉可以證明。

而賽恩又司艾拉的愛慕者，三角戀？

……

貝蒂嚇的臉色慘白，剛做完保養的臉上光滑滋潤，身上還留有剛吃完的小蛋糕的迷人香味，最好的朋友遭遇不幸未過一周，精神恢復的這麼好？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為莉莉傷心？”

顧桑因為壓低聲音，聲線變得模糊中性，讓人分不清性別，變換聲線的技巧顧桑前世和配音老師學過些技巧，沒想到居然用在這種事上，老師看到了會哭的。

貝蒂不敢妄動，結結巴巴：“那個，你，你是誰？”

“一個偶遇的人，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那我將是加害於你的罪犯。”

貝蒂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臉部肌肉因為害怕而劇烈抽搐着，略顯猙獰。

“好，我配合你！”

顧桑挑眉，她如貝蒂預想中的那樣收起槍械，正當貝蒂鬆口氣時，一道冰涼的刀鋒貼在了她細膩的脖頸上。

“說吧，莉莉和賽恩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裏是僻靜的死角，街道上來往的車輛聲，人群的說話聲，這裏是曝露在天空之下的角落，卻藏在視線不容易發覺的地方。

就算有人偶然撇進來一眼，也只能看見一個少女親昵的貼在她姐姐/朋友的後背上，頭微微前傾，似乎在認真傾聽她朋友的說話。

從背影上看，少女和美女的完美畫面。

顧桑沒有夏洛克那逆天的智商，所以她只能動手了。

貝蒂忐忑說完，脖頸上的觸覺放大數倍，幾分鐘的神經緊繃讓她頭腦恍惚，隱約覺得那冰涼的刀鋒離開脖頸，等意識到這一點，猛地逃開兩步，回頭查看，卻已經空無一人。

她再也沒什麼心思去逛街，匆忙離開這裏，因為心底那若有似無的心虛愧疚，她沒有報警。

而顧桑這邊，她面無表情的看着貝蒂慌慌張張的離開那條街道，站在街道信箱之後的顧桑剛轉頭就撞見了一個人。

她第一反應就是夏洛克，，因為只有他的胸膛這麼硬，並且撞完之後紋絲不動。

他這人難道就不知道後退么？

況且，正常人誰會悄無聲息的站在人身後，並且還靠的那麼近？！

“後天你教練的生日宴會，你能幫我要張邀請函么。”夏洛克開口第一句。

顧桑後退兩步，與夏洛克保持安全距離，微微仰頭，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大偵探也有拜託人的時候？”

他行走在街道邊緣，顧桑跟上他的腳步，他走路帶風，顧桑懷疑他穿風衣完全就是為了耍酷，邊走邊說：“這確實是件小事，但能利用可用資源為什麼不用？kitty，你不會做不到的是么。”

“嗯，確實如此。但我為什麼要幫你？這是你的案子。”

夏洛克側目，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着顧桑，那一剎那顧桑第一次感覺到夏洛克這個傢伙除了奇葩惡劣之外，也有帥的一面。

他的眼睛漂亮極了，然而顧桑至今才意識到。

“kitty。”

他彎下腰，與顧桑視線平齊，他半真半假的認真道：“我們是朋友，朋友應該互幫互助，學校老師沒教你么？”

“……您在教導我么夏洛克先生。”顧桑滿頭黑線。

夏洛克挺直身體，齜牙笑道：“大概？”

“希望艾拉教練會看在我報了vip套餐的份上能給我兩張邀請函。”顧桑說完，沉默兩秒，眼見着221b的門牌出現在視野中，顧桑問夏洛克：“你為什麼出現在我身後？”

如果夏洛克想跟蹤一個人，估計那個人很難會發現，至少顧桑是沒發現。

“相信我，是巧合。”夏洛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粉色包裝裹起來的圓形糖果軟糖，看起來很q很可愛，他遞給顧桑，道：“一個善良的夫人送的，你要吃么？”

手心裏的糖小小一顆，看起來很精緻，顧桑面色複雜望向夏洛克，想找出對方臉上開玩笑的痕迹，但顯然他很認真，並不覺得這是多讓人驚訝的行為。

而事實上夏洛克說的是實話，剛才辦事時的一個善良的夫人經營一家糖果店，在夏洛克走時，熱心的送了他一盒糖果。

糖果包裝盒上大大的愛心，和卡通的小人兒，顯然是送給幼齡孩子的小禮物，大概那位善良的夫人誤認為夏洛克已經組成家庭，但夏洛克壓根不在乎這些，他本來想扔掉的，但看到顧桑，那小小的一隻，面無表情站在信箱旁，綠色的信箱將她襯得更加精緻。

果然還是個女孩。

於是就有了和他本人性格極不相稱的一幕。

顧桑沉默。夏洛克直接將剩下的一盒糖果給顧桑，“這是你幫忙弄邀請函的謝禮。”

謝禮？

一盒糖果？

夏洛克先生您禮貌起來真是可怕。

“您準備如何揭穿賽恩的面目？他看起來只是個害羞的大男孩。”難以和那個兇殘的殺人犯對上號。

公寓裏哈德森太太在一樓哼着歌，夏洛克上了二樓，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我以為你翻過我的桌子后能推理出這個問題。”

說完，夏洛克似乎才反應到似的，打量顧桑，見她並沒有被揭穿后的憤怒，夏洛克才收回視線。

被揭穿的顧桑視若無睹繼續道：“你是不是要利用艾拉教練？”

可惜夏洛克的思維和大腦不能作為證據，警方要的是直觀而準確的證據，比如聽見殺人犯親口承認啊什麼的，這也是夏洛克幾番諷刺警方太愚蠢的原因之一。

夏洛克會那麼聽話的聽從警方的要求去做這件案子么？

這個問題的可能性顧桑不去思考也能得出答案。

夏洛克只會做自己感興趣的事，他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真正逼到他。

艾拉教練的生日請了她教程班裏的所有同學，恰巧的是有個人當天有事無法到達，顧桑便以想推薦朋友上艾拉教練的課為由把她的邀請函要了過來。

“艾拉！”

走廊上，顧桑喊住艾拉，她的健身中心在三樓，從這裏能看到下面的廣場。

“艾拉教練！奧林讓我轉告你，你生日那天她去不了了，你知道的，她有三個孩子，那天要參加他們學校組織的旅遊，她是個好媽媽。”

奧林是個單身媽媽，在把孩子拉扯到能自理的年齡段后，奧林就準備好好犒勞自己這幾年為了孩子而走形的身材，她是艾琳課上的老成員了，現如今是個健康的美婦人。

“我知道了。”艾拉點點頭，見顧桑還有話要說，笑了笑，“我暫時沒什麼事，不如我們去喝一杯？”

顧桑唇角害羞的揚了揚，提議道：“不如就去賽恩的店吧，他調的咖啡味道不錯。”

賽恩調的咖啡確實不錯，店裏此刻沒什麼人，艾拉一出現，賽恩明顯有些手足無措，最終只能壓了壓鴨舌帽來遮掩紅透了的臉。

艾拉顯然很受用賽恩的愛慕，尤其他那小心翼翼又炙熱的眼神，加上賽恩的長相不錯，艾拉很難不動心，那點點的優越感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裏滋生，甚至若有似無的開始和賽恩玩曖昧。

一邊接受塞恩的示好，一邊模糊的不回應吊著胃口。

這是很多條件優越的女人愛玩的把戲。

“你這麼害羞，萬一明天玩瘋了，是不是家裏還有門禁啊！”艾拉開着玩笑，手將他的鴨舌帽向上掀了掀，露出那張她欣賞的帥氣臉龐。

賽恩將咖啡放在桌上，含含糊糊的嘟囔着，最後像是做錯事一樣跑回前台。

“嘿！你這樣怎麼追女孩子？膽子應該大一點，直接上去問她晚上有沒什麼時間。”顧桑坐在前台的高腳凳子上，目光戲謔的望着塞恩。

賽恩搖搖頭：“我不想只和她當一晚上的情人，我想和她談戀愛，認真的談戀愛！”塞恩眼裏閃着執着的光芒，簡直就像熱血漫畫裏的少年發出的燦爛光輝。

顧桑一怔，“你就這麼喜歡她？”

塞恩清晰杯子的手微頓，側目看向顧桑：“她那麼漂亮，沒人會不喜歡她的y，謝謝你帶她來喝我的咖啡。”

賽恩將清洗好的杯子放進柜子裏，隨即開始重新調咖啡。

他打好牛奶泡沫，在棕色的咖啡里劃出一道微長的心形圖案。

“賽恩，如果你成功的話，你會和她訂婚么。”顧桑又添了句：“我的意思是到時候能邀請我參加你們的訂婚典禮么？我還從未參加過別人的訂婚典禮呢！”

“你想太多了kitty。”賽恩備好小勺子，望着自己的作品道：“艾拉還不一定能答應我呢！”

顧桑笑着，注視着賽恩走向艾拉。

“嘗嘗另一款，沒關係，只嘗一口也行！給我些意見吧……我會很認真改進的。”

顧桑的笑意漸漸收斂，疑惑爬上顧桑的心頭。

世上真的有人無時不刻都在偽裝么？

那個殘忍殺害自己未婚妻的男人，居然是眼前這個害羞的連耳朵都會紅的男孩？

他只能稱得上是男孩，處處青澀宛若最美好的讓人心悅的階段，當他小心翼翼又炙熱的目光專註的某人，簡直沒人能逃脫這個男人的殺傷力，哪怕他才二十一歲。

“這裏面一定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顧桑憤憤的吃着蘋果，看着露娜一陣愕然：“kitty，那是我的蘋果……”

“一定有什麼問題被忽略了，動機呢？他的動機呢？”顧桑那個蘋果放回盤子，那漂亮的蘋果被啃成月球表面，露娜扶額：“你又不是偵探，和你無關的事你就別管啦！”

“我也無關，但誰讓我是看見那個女人……”顧桑似是不願回想，沉默片刻，道：“夏洛克一定知道原因。”

“那你去問他？”

顧桑如鯁在喉，床頭的柜子上還有那盒糖，“最遲明晚，他會公佈答案的。”

但事情發展遠遠出乎顧桑的預料，大概也出乎夏洛克的預料。

警方通知夏洛克，說他們抓到了罪犯。

顧桑聽聞這件事時，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夏洛克，誰都知道夏洛克這人有多麼的自戀驕傲，顧桑甚至擔心夏洛克去屠了警局滿門。

但又出乎預料的，夏洛克安靜極了，他坐在椅子裏，手指交疊觸碰指尖，他輕輕閉着眼睛，面容安靜，彷彿周遭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緩慢。

顧桑擰眉：“警方違反了規則。”

在夏洛克還沒出手的時候，警方提前截了夏洛克的胡，這種事似乎只有親哥哥才能幹得出來，難道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手筆？

“這場交易從來沒有公平過。”夏洛克冷靜道。

但顧桑還是捕捉到夏洛克那善於表現的臉色掠過的一絲焦慮的神情。

在以往，警方的問題被夏洛克解決並沒有得到公佈，外界將一件案子的偵破通通歸功於倫敦很有成績的警官雷斯垂德身上。

只不過因為夏洛克·福爾摩斯，以及華生這個有什麼事就喜歡po上網的作家，夏洛克的一些事迹才漸漸被世人廣泛所知。

但警方這麼猴急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kitty，問他們罪犯是誰。”夏洛克忽然道。

顧桑拿起手機，撥通莎莉的聯繫方式，這是上次顧桑存下的。

“你好莎莉，你們抓到罪犯了么？”

“是的！kitty！你要好好轉告給夏洛克偵探！他的推理是錯的！”

顧桑開了擴音器，繼續問道：“錯的？難道罪犯另有其人？”

莎莉笑道：“不錯，夏洛克也有錯誤的時候，真是個讓人失望的消息啊！罪犯是葛萊森警官親手抓到的，他可是和雷斯垂德警官在倫敦齊名的大偵探啊！”

顧桑下意識看向夏洛克，他卻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整個人輕鬆不少，他輕笑：“真想親自見見那位抓到兇手的大偵探啊，那破案過程一定非常有趣。”

莎莉沉默，顯然沒想到夏洛克會在這裏，“夏洛克，這次你輸了，如果想了解破案過程的話，現在來警局吧，葛萊森警官也在這裏。”

“葛萊森警官是誰？”掛了電話，顧桑問出這個問題。

夏洛克好心情的介紹：“一個和雷斯垂德一樣蠢的笨蛋。”

華生捧着筆記本，搜索出葛萊森警官的資料，這人居然在網上都有個人主頁，並且小有名氣。

這人號稱是和雷斯垂德齊名的大警官大偵探，破了大大小小的案件，被譽為倫敦黑色正義。

而雷斯垂德被譽為白色正義。

顏色劃分是根據性格來劃分，葛萊森為人固執冷漠，脾氣不好，嘴炮技能和夏洛克有的一拼，有他自己的辦案套路。

聽起來似乎和夏洛克非常不對頭，確實看起來是這樣，但事實上他們是朋友。

關係非常糟糕的朋友。

夏洛克一進警局，葛萊森就開啟嘲諷模式。

“喲，大偵探，還好意思來么？我要是你，此刻就縮在家裏懺悔，爭取下次破案的時候帶着腦子。”

顧桑：“……”

啊……

真是和夏洛克不相上下的嘴炮。

葛萊森面容硬朗，身形高大，西方人深邃的五官將他襯托的威猛而不容親近。

衣服下結實的肌肉將衣服撐得有些緊繃，有點像拳擊手。

他站在顧桑面前，將光線遮擋的嚴嚴實實，顧桑不得不移開腳步，而身側就是夏洛克，從外人看，似乎是顧桑被大塊頭嚇到了，所以縮在夏洛克身邊以求庇護。

葛萊森顯然也這麼認為，喜怒不明的視線盯着顧桑，沉聲道：“夏洛克，除了這件案子，這是今天第二件讓我刮目相看的事，你這糟糕的傢伙居然有女朋友了？成年了沒？我告你猥褻啊！”

“……”

警局陷入一片寂靜。

一剎那，顧桑覺得自己好像被無數雙好奇八卦的視線戳穿了。

身為嚴肅的警局人員，這麼八卦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