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製造罪犯(九)
如果這裏不是警局,他們應該會打起來——他們之間的氣氛五一不在說明這句話,但事實上他們除了言語上的衝擊之外,並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甚至從夏洛克進入警局開始,他的腳步未曾移動一厘米。
夏洛克對被抓捕的犯人沒有絲毫興趣,他甚至面容平靜詢問葛萊森破了這個案子的心得,並且饒有興緻的詢問:“聽起來很有趣,我想你應該不會放棄這個好好諷刺我的機會。”
“你一如既往的聰明,這次摔了個大跟頭,看來是安逸的生活麻痹了你的神經。”
夏洛克的生活安逸還是跌宕,葛萊森怎麼想都可以,但為什麼說完那句話還要意味深長的看顧桑一眼?
莫名其妙成為別人腦補的對象,這種感覺不太好,但很快,顧桑的注意力就被其他東西吸引走了。
夏洛克似乎將那個罪犯拋在了腦後,他輕笑:“大概是這樣吧,那麼你能說說你是如何抓到罪犯的么?我很好奇。”
葛萊森嘴角揚起,分明是笑,落在他臉上平白多了抹涼薄。
“事實上這個罪犯很狡猾,我抓到他也花了不少心思,但邪惡永遠也戰勝不了正義他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
雷斯垂德點頭道:“確實是個狡猾的傢伙!但既然他進過一次監獄,那麼我們警方也能送他進第二次!”
夏洛克臉上劃過一絲興味,追問雷斯垂德:“看來這很有戲劇性,雷斯垂德,你能詳細說給我聽么?”
“哦,這沒問題。”
警局審訊室里傳來警員嚴厲呵斥的聲音,顧桑透過門縫看見了那個坐在屋子中央被鎖在特製椅子裏的男人,他是低垂着頭,頭髮微長,遮住了小半張臉,顧桑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唇,和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警員嚴厲審問的聲音讓他連抬頭都不敢。
莎莉發現了顧桑,因為得知夏洛克栽了跟頭,她的心情現在非常好。
“kitty,他就是那個殺人犯,你可以轉告給夏洛克,天才不只有他一個。”莎莉得意的挑眉,葛萊森是警局裏不少妹子崇拜的對象,高大威猛,整個人都滿滿的安全感,和那惡劣的夏洛克相比,葛萊森顯然更受歡迎。
顧桑從莎莉臉上瞧出了這一點,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看起來很眼熟。”顧桑道。
“你見過他,在案發現場的周圍。”
“是他?!”
因為他此時被警方強制摘下了口罩,又縮在椅子裏不肯抬頭,顧桑沒第一時間認出來,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警員問到了關鍵事件,然而口罩男回答的哆哆嗦嗦,一句話要拆開到三四句來說。
葛萊森警官是十年的老警官了,在警局裏很有威信,審問口罩男的警員已經放棄了審問,而是直接肯定的語氣:“你殺了莉莉·布維爾,因為她和你有過過節,監控上顯示,在受害者遇害的一周前他曾去過你的機械店買螺絲釘和其他東西,而現場,殺死莉莉的組裝機械零件來源也證明是你的店裏貨物。”
顧桑訝異的睜大眼睛,她是不太信葛萊森的,畢竟對比一個陌生人,顧桑還是比較相信自己和較為熟悉的夏洛克先生。
但機械,顧桑沒想那麼多,畢竟那些零件又不是什麼違禁物品,倫敦任何店鋪都能買到。
“布萊恩先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警員用冰冷的口氣說著禮貌的詞語,布萊恩盯着手腕上銀色的手銬,艱難的搖頭:“我沒有……”
“你在說謊!”警員嘆口氣,有些不耐:“別妄圖隱藏了,檔案里顯示,在三個月前你剛從監獄裏出獄,六年前因為強/女干罪進了監獄,在大英帝國的制度下,你的一切都記錄在岸,你犯的過錯是無法抹去的。”
布萊恩深深低下頭,拳頭緊攥。
他忽然抬頭對上了顧桑的眼睛,執拗道:“你當時也在場!你怎麼不被懷疑是嫌疑人?!就因為我有前科?不公平!”
布萊恩有些激動,手銬嗑在桌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警員警惕的按上腰間的電擊棍,警告布萊恩:“我勸你最好安分點!”
莎莉將顧桑護在身後,冷冷的望着布萊恩,在她眼裏,布萊恩就是個掙扎的小丑,“沒錯,就是不公平。”
莎莉說著,注意力全在布萊恩身上,因而沒發覺顧桑那一剎那的顫動。
“因為你有前科,所以社會對你是不公平的。你的入獄記錄會跟隨你一輩子,但現在,你很快又要進去了,那個地方你應該很熟悉。”
莎莉的話不留餘地,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凌遲着心臟,布萊恩哽咽兩聲,先前的衝動和執拗頓時一癟,像淋了水的小雞,整個人縮在椅子裏,低着頭。
就像個膽小鬼,莎莉撇撇嘴,沒在意,對警員道:“強度別太大,我們是警員。”而不是打手。
臨走時,顧桑的視線在布萊恩的身上停留很久,他很敏感,他察覺到顧桑的注視,卻沒有之前質問的膽量,只敢偏過頭,露出那不安的側臉。
因為有前科,所以社會對他是不公平的。
人都有偏心,一個正常人和一個有前科的罪犯,但一件命案發生,人們會最先懷疑誰?
答案不言而喻。
這是潛意識裏認為的,如果找不到更有力的證據,那他將會徹底背上這個黑鍋。
顧桑停下腳步,轉頭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夏洛克在檔案室,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手段,居然讓葛萊森答應將關於布萊恩的所有資料數據全都複印一份給他。
“他在忙。”葛萊森堵在了門口,居高臨下注視着顧桑。
顧桑靜靜看着他:“我看到了,我不會打擾他的,我只是想和他說句話。”
葛萊森不知對她哪來的敵視感,緊繃著臉色沉默着。
顧桑心裏蔓延出奇怪的感覺,葛萊森先生的表情就像在盯着意圖要勾引他家夏洛克的狐狸精一樣,哦no,這是什麼破比喻。
“您和夏洛克先生關係很好?”
葛萊森表情微妙了下,淡淡道:“小丫頭,不要聽信流言,我的朋友欄里沒有姓福爾摩斯的人。”
顧桑笑了笑:“我突然改變了主意,這件事我和您說吧。”
“……”
顧桑拉了拉葛萊森的袖子,對方紋絲不動,涼涼的扯起嘴角:“我沒空和你玩過家家小傢伙。”
顧桑笑容不變:“難道您不想知道關於夏洛克先生的事么?。
葛萊森動了動腳步,顧桑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
檔案室的門是半透明的,但卻不怎麼隔音,顧桑拉着葛萊森來到一處角落,這裏能看見檔案室門口,但說話聲是傳不進去的。
“說吧。”葛萊森淡淡道。
顧桑沉默的打量他,在葛萊森透析一切的目光中,顧桑開口:“聽莎莉說,您是有着十年辦案經驗的警員了,那麼您認為殺害莉莉的人就是布萊恩先生?”
葛萊森笑道:“難道你也想當偵探?”
顧桑搖頭:“並不,我只是想提醒您,兇手愛着莉莉的,並且他是莉莉的未婚夫,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過往就判定那個人的行為,這是衝動的。”
或許是因為葛萊森的笑聲有些諷刺,他說道:“真是好聽的一段話,等你步入社會就知道這段話錯的有多離譜,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連良心和羞恥心也會隨着次數而漸漸消失,到最後成為一個罪惡的瘋子。”
顧桑皺眉:“您太固執了,萬一抓錯人了呢?”
“抓錯人?不會的,我們在命案現場發現了他的指紋,組裝器械的零件來源自他的店,不久前他和受害者有過爭執,而案發當時,有目擊證人證明他出現在命案現場。那個人就是你。”
證據,動機,什麼都有了。
葛萊盯着顧桑,警告:“小丫頭,看在夏洛克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這件事,但請你以後不要試圖反駁我的觀點,如果你有那個能力的話,可以讓夏洛克親自和我說。”
他無意味的笑笑,擦着她的肩膀離開了走廊。
他的背影一如他的人,挺拔堅毅,不容掰折,讓他認錯是多難的一件事,
檔案室的門此時被推開,顧桑一驚。
夏洛克說:“看來我們想到一起了。”他笑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真誠,顧桑攤手:“大概吧,你聽到了?”
“我會一些唇語。”夏洛克是個天才,一個天才怎麼可以不多才多藝呢,顧桑不知道夏洛克還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技能沒顯露出來。
“您發現了什麼?”
顧桑注意到他手裏一疊資料,夏洛克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湊近顧桑,半誘哄半興奮道:“我們該感謝葛萊森,他為我們帶來了樂趣!真是太棒了,真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真希望不是驚嚇。
顧桑撇撇嘴,提醒:“是您,不是我們。”
但這句提醒壓根沒過夏洛克的耳朵,他整個人精神奕奕,摩拳擦掌,顧桑只能扶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