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製造罪犯（七）
顧桑交完了費用，離開醫院，去不遠處的一處中國餐廳里買了一份素粥和兩個素卷。
回到醫院已經是半個小時后，露娜打完了點滴，閉着眼睛靠在床頭，聽見門開的聲響，無奈道：“對不起，我分明是你的護工，結果卻還要你照顧我。”
早晨，顧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露娜已經半昏迷的狀態了。
昨晚露娜就有些蔫蔫的，誰知道她居然那麼能忍。
“醫生說你過於緊繃神經造成心理壓力，還有些發燒，露娜，你最近發生了什麼？”
露娜臉色蒼白，對於顧桑擔憂的目光有些躲閃，良久，豁出去似的，一把抓住顧桑的手，眼眶酸澀泛紅：“我又看見我的前男友了！”
顧桑半晌回想起露娜的前男友的事，正是發佈會的那天，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幾天後，因為顧桑突發事件，露娜的神思從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中脫離，但最近又再度見到了那個人，再度喚回了露娜悲傷的記憶。
情愛這種事外人不好評論，顧桑見露娜着實悲傷，就讓她好好休息，一向堅強的她居然垮了脊背，顧桑忍不住勸道：“何必為了別人折磨自己，你這樣悲傷他又不知道，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露娜縮在被子裏，空氣中飄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閉着眼睛，聲音悶沉：“kitty，對不起。”
顧桑啞然：“你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呢？我已經是大人了，我很健康，而且有工作，再過一個星期就能去學校上學，你不用過多照顧我。”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露娜搖搖頭，但依舊沒有從被子裏露出頭來，她頓了頓，又道：“我會很快出院的，你是我要照顧的人，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顧桑輕嘆，替她掖好被子，“嗯，別想太多，至於你的前任……”
“你能幫我去看看他么？”露娜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期待的望着顧桑：“我不敢去看他，但我知道他每個星期六都會去釣魚，你能在這個地方遇見他。”
露娜伸出有些消瘦的手臂去將包包拿過來，將一張印有地址的名片遞給顧桑，目露懇求：“kitty，求你了。”
名片黑色為底，設計簡約，是一處娛樂基地的宣傳名片。
顧桑捏着名片半晌，她能察覺到露娜目光何等的懇求和期待，顧桑從未見過這樣的露娜，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露娜這樣卑微，連去見一面都不敢？
顧桑抿唇：“好，不過我最近有事，下個星期吧。”
“謝謝你kitty。”
“不謝。”
顧桑將名片隨手放在衣服口袋裏，哈德森太太打電話告訴顧桑今晚的菜，讓她順路帶一瓶番茄醬回來。
番茄醬？
顧桑在原地停下腳步，轉身向著另一條路走去。
主任告知茉莉今晚加班，因為從別處送來了兩具死法殘忍的屍體，自相殘殺，因為不小心墜落山洞裏，無法逃出去，在時間和飢餓的雙重逼迫下，兩人的身上都少了部□□體組織。
其中創傷面積最大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健壯男性，根據調查，職業是某成人用品店的店主，未婚，私生活混亂，朋友多而雜，他的左胸口被挖去了大部分胸肉，右手手掌血肉模糊，從另一名死者胃裏找到了這名死者的dna以及血樣。
這是文明社會，發生這種事簡直讓人心寒，人吃人這比野獸還要兇殘。
饒是茉莉見多了屍體，也不免覺得心裏不適。
那是種毛骨悚然的心理暗示，和屍體的慘狀無關。
走廊上，茉莉推開工作間的門，意外的看到了一個陌生來客，那人看起來不超過20歲，應該還是在讀學生，難道是醫學院的實習生？
再近一步，茉莉竟瞧見那少女嘴角一抹粘稠的猩紅，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唇瓣，眼睛盯着檯子上泡在福爾馬林里的身體器官目光灼灼。
“你是誰？”茉莉聞到了番茄醬的味道，那提起來的心終於放下心，又覺得自己實在大驚小怪，自己怎麼會想到那麼奇怪的方向去。
吃人什麼的……
一定是新來的兩具屍體給她的影響。
“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沒鎖，裏面沒人。”顧桑回道，轉身打量了茉莉兩眼，立即道歉：“抱歉，雖然我並沒有破壞東西，但這似乎不符合規定。”
茉莉點頭，她穿着一身白大褂，金黃色的頭髮紮成馬尾，是個簡單利落的漂亮女人。
同時，她也是個心軟的女人，至少她沒有立即把顧桑趕出去，而是等她的解釋。
“你好，我是kitty，我是來看一下莉莉的。”
莉莉是奧夫木材廠受難的那個女人的名字，茉莉一聽就立即想了起來，印象非常深刻，但她並沒有回答顧桑的話，而是繼續詢問的視線望着顧桑。
顧桑皺着眉，有些排斥又有些鬱悶的扯扯嘴角，聲音悶沉：“我是那場命案的第一發現人，但是警方似乎懷疑我的清白，我只好努力尋求證據來證明一些事。”
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夏洛克一個人演技max。
至少此刻的顧桑並沒有露出破綻，至少對茉莉來說，茉莉果然信了這說辭。
只是辛苦警方背一下鍋了，反正他們也沒少背。
“她的身體大部分被切割成肉塊，後期縫合后，有些失真，你做好心理準備。”
這並不是故意驚嚇，而是事實，一個被切割成好些個肉塊的人體被再度縫合起來，就算是外科聖手，再沒有本人自身癒合機制的配合下要癒合的毫無痕迹是不可能。
於是當莉莉出現在顧桑面前時，就算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也不免的從胃裏嘔心，連忙捂住嘴，勉強鎮定。
茉莉面色平常，遞給顧桑一雙白色橡膠手套。
“屍體毀壞太嚴重，你看下有沒有有用的訊息。”
莉莉是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此刻金髮顏色有些暗淡，頭髮稀少而短，而顧桑的記憶中莉莉的金髮長到腰際，大概都被卷進機器里了。
皮膚不再q彈嬌嫩，充斥着福爾馬林的氣味，以及難看僵硬的青白色。
全身遍佈縫合的痕迹，那形狀優美的胸脯不再優美，扁平充滿皺巴巴的縫補痕迹，曲線被扭曲成難看的角度，臉部猙獰，猶如童話里模樣醜陋的巫婆。
但顧桑知道在她生前是多麼的美麗誘人。
她身體裏的器官已經被全部摘除至圓柱形的玻璃瓶里，在藥水中浮浮沉沉。
在這幾乎扭曲的身體前，顧桑勉強辨認出莉莉中指關節的部位那裏有一圈直徑兩毫米的印痕。
而中指前半段指節被掰斷，白色的骨頭斜刺出皮膚，蒼白毫無血色的肉。
顧桑忽然問道：“夏洛克在幾天前來過這裏？”
茉莉下意識回答：“四天前。”
回答完，茉莉立即反應過來，“你認識夏洛克？”
“大概吧。”顧桑發現的，夏洛克一定早就發現了，甚至他四天前就知道了真相，但為什麼拖到現在？
他想幹什麼？
顧桑一點也不介意夏洛克是去殺人還是放火，但是你前提是不要把自己扯進去，如果夏洛克的計劃里有自己的角色，那麼顧桑就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免得被誤傷。
相信他，夏洛克絕對幹得出那種無情的事來。
顧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待回過神來，身後那雙打量探究的視線幾乎快把她的後背灼出個洞。
夏洛克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從茉莉神色間的詫異來看，似乎能有個女性認識夏洛克，並且沒有透露出極度厭惡的情緒來，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顧桑微笑，真誠道：“看在我們認識同一個人的份上，您能不能把死者胃部殘渣檢測報告給我看下？”
茉莉點頭，“這並沒有問題，但讓我驚訝的是，你問的和夏洛克一樣，他也是在觀察完屍體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我要報告，你們一定是非常有默契的朋友。”
茉莉的最後一句話帶着些調侃，顯然她很清楚夏洛克那糟糕的性格。
顧桑不可置否，含笑接過報告，認真查看。
下午三點十分。
顧桑今日穿着斷袖襯衫，外頭罩着一件長袖外套，底下是黑色短褲，外套上的兜帽能遮住顧桑的半張臉。
真希望這一幕沒有其他人看到，否則顧桑非得鑽進縫裏去。
她只想安安分分當個演員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這種查案子的事都要插一手了？這絕對是錯覺吧？！
然而再如何吐槽，顧桑還是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然後在對方經過一處僻靜地方時，將捲成桶裝的筆記本貼在女人的后腰上，偽裝成槍械，壓低聲音，冰涼涼貼在女人的耳朵旁，道：“莉莉的未婚夫是誰？”
女人被嚇的臉色煞白，整個人抖的跟篩子似的，腰上那圓形的槍口讓她幾乎不帶猶豫的吐出實話來：“是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