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瘋

55.瘋

簌簌。

腳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在周圍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氣氛中,顯得格外刺耳。

四周儘是倒落的殘梁,焦黑的斷牆爬滿了枝藤,一片荒廢之景。地上還點綴着零星的白色雪點,仔細看卻竟然是人的屍骨,不知是那個無名谷弟子的殘骸散落躺在這廢墟中,隨着時間化作了白骨,無人來收,難掩凄涼。

蕭憶走過時,腳邊突然傳來窸窣聲,一隻躲在白骨里的老鼠被他驚得逃竄出去,他看了一眼,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

蕭憶的目光追逐在遠去的那人背影上,執着於秦善,或者說是秦善背後的那個人——齊若望。

他在哪?

為什麼不來見我?

我如今做的那些事,天下皆知,人人喊打,沒有人不想要殺我。這些他知道嗎?他生我的氣嗎?

生氣的話,為什麼不出來罵我,打我?

還是說即便如此,他都已經不在乎了。

這些個念頭,一日更比一日,在蕭憶心頭宛若刀割般磨着,磨得他鮮血淋漓,磨得他已經不知道痛是什麼滋味。

他寧可齊若望現在跳出來,痛罵著他,舉着劍刺入他胸膛,也好過一天天都沒有他的消息,讓他在漫無止境的等待中耗盡了心神。

如果若望想殺我,就讓他殺好了。但若是他殺不了我,那我就要他生生世世困在我手中,再也逃脫不得!

“盟主!”

前方突然有人躍了出來,打斷蕭憶的思緒。

“兄弟們一直追着秦善,但是我們在周圍還發現了其他人的蹤跡,懷疑有詐。”

“什麼人?”蕭憶問。

“似乎是秦衛堂的人。”來人猶豫道,“已經派人包圍住了,是否要留他們性命?”

“除了秦善,其他秦衛堂的人一概不留。”

“是!”

揮退了屬下后,蕭憶有些不耐煩。他目光陰翳地望着山頂,既然秦善要玩,那就試試看,看誰的手腕更狠!

英武盟的人很快在山腰遭到了伏擊,對方隱藏在叢林中做了埋伏。但是英武盟的人進退有度,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在和伏擊的人對峙了幾番后,有一批人從後山殺上了山頂。

而領頭人,正是右小嶷!

這枚被蕭憶安排下來的暗棋,在此時起到了關鍵作用。秦衛堂僅剩的人手,正和英武盟的一路人馬混戰,右小嶷則趁機帶着另一路人從捷徑摸了上來,想要打秦善一個猝不及防。

當然,蕭憶不會寄希望於秦善會就此束手就擒,他要做的就是逼秦善交出手裏最後的底牌,再逼他就範!

果然,右小嶷的人上了山頂后,並沒有能一舉抓獲秦善。蕭憶聽見上風處傳來隱隱金戈相撞之聲,就知道右小嶷他們和人打了起來,而且對方並不是秦善。

這些人是誰?是秦善喊來的其他人,還是萬成軒的手下?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蕭憶快走幾步,等秦善露出最後一招后,才是他一擊得手的時候。

一切似乎都進行得很順利,就在此時越齊又來彙報:“稟盟主,我們剩下的人手,在山腰下被人攔住了。”

蕭憶皺了皺眉,“什麼人?”

“尚不清楚,只有幾人,似乎會陣法,一些兄弟們被困在陣中。其餘的人被攔在陣外,無法上山。”

陣法?這就是秦善的最後一招?不過如此而已。

蕭憶冷冷一笑。

“殺了。”

“什、什麼?”越齊似乎有些不解。

“讓你手下的人,放火也好,用毒也好,將陣中的人全部殺了。沒有了陣眼和佈陣的人,陣,自然就破了。”

“可是,陣內還有我們的人啊!”越齊驚慌道。

“成大事者,這點犧牲何足掛齒!”蕭憶冷睨他一眼,“還不快去!”

“……是。”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引起蕭憶太大的注意,相反他還有些失望。如果這個陣就是秦善最後的底牌,那麼秦善未免也太小看他了。犧牲幾條人命就能換來的勝利,蕭憶從來不會猶豫。

不出一會,越齊就帶來消息,陣已破,陣內的己方和對方人馬,自然全軍覆滅。英武盟的人破了陣法,繼續向山上攻去。

而等到蕭憶一步步地走到山頂的時候,秦善和為數不多的幾個秦衛堂侍衛,已經猶如瓮中之鱉,任由他拿捏。

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痕,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然而明明被人數倍與己方的敵人困着,卻沒有一人露出頹敗的神色。尤其是秦善,他握着劍,站在最前方,看過來的目光卻如此桀驁。

蕭憶心裏莫名升上一股怒氣。

“秦善。”

他冷着聲音道:“落到這個局面,你還有什麼好掙扎的?”

秦善微微提起嘴角,“怎麼,蕭盟主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他斜睨着望向蕭憶,那眼中的譏嘲目光,讓蕭憶心裏一陣翻騰!

蕭憶惱怒道:“我不和你廢話!秦善,告訴我齊若望在哪裏,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齊若望?”秦善說,“不要告訴我,今天你大張旗鼓,耗費這麼多人手將我困住,就是為了查他的下落?”

蕭憶緊抿着嘴,不說話。

秦善卻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帶着着酣暢淋漓的快意,卻刺得蕭憶耳膜發疼。

“蕭憶啊蕭憶!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秦善停下笑聲,淡淡望着他,卻讓蕭憶心頭猛地一跳,湧上不詳的預感。

“既然你認為齊若望在我這裏,那我問你,為什麼他到這個時候還不出現?”

秦善冷笑道,“蕭憶,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若想藏好一粒沙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扔進沙漠。”

蕭憶握緊劍柄,臉色有些發白。

“我身邊來來回回這麼多人,誰出現在我身邊,都避免不了被你的耳目發現。而只有一種人,哪怕成天跟着我,你也不會去在意半分。”秦善看着蕭憶,近乎於報復地道,“那就是秦衛堂的侍衛。”

蕭憶耳中轟隆隆的耳鳴,幾乎聽不見秦善在說些什麼。

然而,秦善的話,依舊猶如毒蟲一般一點點爬進蕭憶心房。

“我今天為了與你一站,把秦衛堂的所有人都帶了過來,而現在還活着的,只剩下我身邊這幾人。蕭憶,你說你沒有看到齊若望,那你覺得他此時會在哪呢?”

“不可能!”

蕭憶怒吼道,臉色通紅,“我看過跟着你的那些侍衛,他們都會武功!若望他右手廢了手筋,根本沒有武力!”

“是,齊若望沒有武功,我自然不會派他去和你的人手對峙,以免送死。可是還有一個辦法是不用武功,也可以困住你們的人。”秦善說,“蕭憶,我問你。我去佈陣法的那些屬下,現在在哪?”

秦善說完這一句話,就看見蕭憶獃獃地站在原地,而不多久,他就像瘋了一樣向山下衝去。

秦善在身後,冷冷地看着他。

蕭憶向山下衝去,雙眼通紅,腦中滿是令他絕無的念頭。而等他一路風急電掣地來到山腰時,卻是一頭衝進陣法中。

沒有!不會有的!

蕭憶閉上眼,在心裏禱告,若望不會在這裏,他不會在這裏,不會!

當他睜開眼時,卻愣住了。因為地上沒有一具屍體,甚至乾乾淨淨的,連滴血漬都沒有。

而陣,也是完好的。

“盟主。”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蕭憶回頭,看到一個人站在陣外。

越齊望着他,問:

“盟主,你在這裏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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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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