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穿着馬桶去戰鬥
唐小花再次陷入沉思，這時他看見一個人來到了窗外，是安東尼。唐小花站起身，沙加說：“我要是你就不出去，你現在需要一個好體力，而那些人幫不了你什麼。”
唐小花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安東尼還是那麼優雅，今天他換了一身很正統的禮服，像是要參加女兒的婚禮。難得的是他絲毫沒有急迫之色，好象根本不知道今天意味着什麼。他朝唐小花笑了笑，轉身在前面領路。
到了安東尼的屋子，他像第一次邀請唐小花那樣一欠身，很紳士地把客人讓了進去，唐小花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張合影，安東尼的聲音在他身後說：“今天你要為我去決鬥，我不想你最終都不知道你是在為怎樣的一個人死去，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所有關於我的傳聞都是假的，我這一生沒幹過什麼好事，也沒有像傳說中的罪大惡極。假如因為這個上帝不讓你上天堂，你可以當面質問他。”說著安東尼沖唐小花作了一個鬼臉。
唐小花想不到安東尼還有說笑的心情，他沒想過安東尼這樣的人物會像普通人一樣戰戰兢兢，但也想不到他還能如此談笑自若。唐小花忽然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剛想開口問什麼，在安東尼門外忽然有人說：“我們可以進來嗎？”
說話的是賈巴斯，在得到允諾之後他領着霍內華和一個瘦弱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
賈巴斯一進門就急切地說：“沒時間了，這是格林，讓他和你們說吧。”說著一閃身把那個瘦弱的青年推到唐小花的跟前。
格林也不多說，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串風鈴似的叮噹作響的東西來，然後對唐小花說：“把手給我。”唐小花依言把一隻手伸給他，格林從那串古怪的東西里認出一個套頭把唐小花的一隻胳膊套了進去，然後說：“另一隻。”
唐小花這時已經看清那串東西是用麻繩和搪瓷穿起來的，而且隨着格林後來的動作，他看出這東西其實是一副鎧甲，只不過那些甲片薄厚並不一致，有的平滑，有的稜角分明。現在兩個套頭掛在他的兩肩，胸前就掛滿了瓷片，就像古代戰士的鎧甲一樣。這些瓷片薄厚不一，形狀各異，但是被兩股麻繩穿得很緊湊，之所以用兩股麻繩是考慮到一股被割斷後仍然有另一股維繫着，可以說這是一副很特殊製作很精細也很別出心裁的鎧甲，掛在身上，跟漢墓出土的金縷玉衣一樣。
格林把在肋下和腰間的繩扣系好，讓唐小花轉個身，又跳了跳，他轉身對賈巴斯和安東尼說：“再穿上一件外衣，能看出來么？”安東尼把身上的禮服披在唐小花身上，再看看，那件鎧甲就完全無跡可尋，格林考慮得夠周到，連收腰都有了。格林抽出安東尼掛在牆上的重劍遞給賈巴斯說：“砍他。”完了又補充道，“別怕，使勁砍。”
賈巴斯先是掄了幾下，然後就依言一劍砍在了唐小花身上。唐小花已經脫下了外面的衣服，這一劍砍在了兩片甲片的正中縫隙里，然而這鎧甲因為有人穿在身上撐了起來，甲片與甲片之間已經形成角度，在刀剛好要切割到肉的時候恰倒好處地咬住了刀鋒。
格林眼裏閃着得意的光芒，低聲說：“起作用了，它真的起作用了。”賈巴斯興奮地把劍拋在一邊，緊緊抱住了唐小花。一邊的霍內華抬起他蒼白的臉，敏感又容易激動的他已經是熱淚盈眶。
然而最興奮的還是唐小花，有了這件鎧甲，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不用流血的理由。
等大家都平靜下來的時候，安東尼為他們倒上了茶，唐小花豪不掩飾對這件鎧甲的喜愛之情，不斷溫柔地撫摩每一片甲葉，他問格林：“能告訴我這是用什麼做的嗎？”格林臉一紅，猶豫了好半天也沒做聲，最後才囁嚅道：“是用……馬桶做的。”唐小花聽完立刻拿開了手，他仔細辨別著這些瓷片——難怪有些是如此熟悉，那弧度，那邊角，分明是抽水馬桶的形狀。唐小花坐直身子，目視前方，簡直連看也不敢再看胸前那東西一眼。他的舉動引得賈巴斯一陣大笑，他說：“格林是一個橋樑建築學家，不過看過他的這件作品以後我覺得他更像一個服裝設計師。”
安東尼忽然盯着格林的眼睛說：“你為什麼要做這麼一件東西出來？”屋裏的其他幾個人也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一起沉默着看着他。格林苦笑了一下：“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自己，一直以為我最終會有勇氣穿上它和一個什麼人決鬥——我簡直受夠了，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的懦弱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成為我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只有製作它的時候才勇敢過，等它做成了，它就成了一件天天嘲笑我的藝術品。”
這裏除了唐小花，都是老住戶了，甚至連唐小花也能體會到格林在製作這件東西時的悲壯和絕望，他一定想到了死，如果是那樣，那麼這件不倫不類的東西將是他這一生的最後一件“新衣服。”
為了打破尷尬，唐小花站起身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準備準備。”他這一起身，氣氛卻更加凝重了。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光是一件鎧甲並不能確保在與班克的對決中勝利，而且很大程度上可能只會拖延痛苦——他們的這位朋友一但離開這裏，相見的可能就很小了。
唐小花走到門口，轉過身對跟隨在他身後的幾個人說：“謝謝你們，都回去吧……”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沙加已經把刀擺到了最顯眼的地方，藍麗坐在桌邊，面前是沙加做的飯菜，藍麗把一個勺子支在嘴邊若有所思，看到唐小花，她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唐小花沖她做個苦臉。藍麗走到他身邊，不顧沙加有可能聽到，低聲問：“你想到對付他的辦法了么？”
“法子有了，不過不是我想出來的。”
看着藍麗疑惑的目光，唐小花笑道：“等你吃完飯再告訴你。”藍麗一隻手環住唐小花的腰，把耳朵支在唐小花嘴邊：“我現在就要聽。”兩個人有過多次親密接觸，這麼親昵的舉動好象已經很平常。
唐小花滿臉壞笑地把經過告訴藍麗，最後在她耳邊輕輕說：“現在……你就好比抱着一個超級大馬桶。”誰想藍麗毫不為所動，偷笑道：“你也承認你是……”
唐小花：“……”
藍麗忽然抬起頭，眼裏笑意全無，唐小花一愣，因為這眼神里最多的是擔憂和迷惑。
藍麗是一個普通人，她以前從沒有接觸過異人。在普通人或者說正常人的思維里，特種兵已經是極其神秘和強大的代名詞，甚至是恐怖的完美詮釋。更別說是如雷貫耳的美國海軍陸戰隊，還是一個教官……藍麗今天一睜眼就突然想到：小花說的不過是為了安慰我，他根本沒有把握？她翻身去找唐小花時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連同那把刀。藍麗瘋了一樣跑出去，女人有時候確實是很善於胡思亂想的。
當她看到沙加正在用棉布擦拭刀鋒時，她的心才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
唐小花的鎧甲沒有使藍麗放下心來，反而更加讓她疑竇叢生，她當然不知道唐小花的算盤是怎麼打的，她只是在想：如果真如唐小花所說的那麼簡單，那他為什麼會因為得到一件鎧甲而沾沾自喜？
然而唐小花對藍麗的眼神也沒能領悟到那麼深刻，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等我回來。”然後就去拿那把刀。這句話他沒讓沙加聽到，惟恐沙加因此回味出什麼異常來。
唐小花提着刀徑直走了出去，他沒和沙加搭話，也沒再看藍麗一眼，他這麼“悲壯”地走出去是因為劇情需要，藍麗的臉一下煞白了。
唐小花剛走出小樓，就看見安東尼又把頭支在籬笆牆上，微笑着看着他，在他的對面，賈巴斯肅穆地站在自家的門口，像士兵一樣向他瞭望着。在他身邊，是把手擋在頭頂的霍內華，格林在他身邊沖唐小花做了一個會意的笑。格林旁邊那間房子的主人站在門口，在他身邊，是他的鄰居，鄰居旁邊還是鄰居。
這裏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的門口，目送着唐小花，除了安東尼以一種灑意的神情來對待，別的人都莊重地站在自己的門口，齊齊看着唐小花從他們門前和身邊走過。
唐小花從來沒想過今天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送他。
昨天他為了他們的利益而戰，這些人窩縮在黑暗的角落裏大氣也不敢出，今天，他為了一個與他們不相干的人去拚命，他們反而團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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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新年之際，張小花攜唐小花給大家拜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