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製作偽畫的房間?」唐筱這才發現房間的一側角落長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舊畫框、畫布以及製作偽畫的各種器材用具,「你的意思是……」
她被這突來的驚人訊息,有些弄懵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這些偽畫全是他製作的嗎?
「記得嗎?一年前你曾經問過我有關我家人的事,」喬以森來到她身邊,伸手抱住她,「那時,我回答你我在父母過世後繼承了他們的遺產,其實那些都不是真的,事實上我是個棄嬰,在收養我的外國藝術家父母過世后,我便一個人在國外街頭流浪打滾長大,而後我加入了幫派,認識了一些在底層生活會製作偽畫的能人,從他們那兒習得了做偽畫的技巧,便開始以玩鬧性質的繪製偽畫,那時的我原本只是單純的把這當作好玩而已……」
他慢慢向她敘說他隱藏了多年,一直隱瞞得極好、無人知曉的過去,「後來,我與接手幫派的老大意見不合,決定回來出生地台灣,卻意外認識了書妍,也就是我死去的未婚妻,她的家世富裕良好,若我想與她在一起,她家人是不可能同意的,於是我製作了偽畫,以轉賣偽畫再進行投資的方式成功發家,賺取了金額龐大的財產,再包裝了自己的身世與職業背景,成為了旁人眼中繼承了父母遺產的富豪投資客與收藏家,以此得到她家人的交往同意。」
「你……」所以,這就是他一直隱瞞着她的秘密嗎?就是她一直覺得無法真正貼近他的心,總覺得與他莫名隔了一層的原因?
因為,他並不是外人所傳的家世淵源的富二代,而是個毫無任何背景的孤兒,可她不懂,為什麼以前他不說,現在卻突然要告訴她呢?
不待她細想思索出他的用意,他已接着往下說。
「然而,就在我跟書妍訂婚後的某天,她去參加朋友舉辦的派對,卻在派對中被李次通的手下看中,在她的酒里下了毒品MDMA,趁她神智不清時侵犯了她,並強拍她的裸照威脅她,之後因為壓力過大再加上對方一次次的威逼、引誘,她染上了毒癮,即使我知道了這事後努力想挽救她,卻依然幫不了她,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我懷裏……」他向她道出未婚妻死亡的真相。
「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要替她報仇,除了那個傷害她的雜碎外,我還要剿了李次通的販毒集團,替無辜染上毒癮的她復仇。因此,當我花了三年時間精心偽造出用來報復李次通的『地獄』被你盜走後,我才會那麼憤怒生氣。」因為除了感到被背叛欺騙外,還有她破壞了他當年欲復仇的重要計劃!
「現在你明白了嗎?這就是為什麼當時我發現你偷畫離開,發誓不論用多久時間也一定要追緝到你的原因,也是即使明知自己心裏仍然深愛着你,卻在闊別一年重逢相遇后,依然故意處處刁難你的原因。」他扳過她的身子,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個溫柔的輕吻。
他並不是真的記恨她,只不過是不甘心自己復仇的計劃被她破壞了而已。
聽完他那一長串發自真心的傾訴告白,唐筱卻突然掉下了眼淚。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
「嘿,怎麼了?」見到她掉淚,他連忙伸手為她拭去了眼淚,「怎麼好好的忽然哭了呢?」
是他說錯了什麼,惹她傷心難過了嗎?
只見下一秒,她驀地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喬以森,呵,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傻瓜,竟然被命運如此捉弄卻不知道,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我傻,竟然沒早些發覺你的計劃,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兜繞了一大圈,我們兩個人要做的事都一樣。」
她又哭又笑地說出這些意思不明的話,那乍悲乍喜的模樣令喬以森見了不禁微微錯愕愣住,下意識地伸手回擁住她,開口反問道:「要做的事都一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與他一樣對李次通都有着不為人知的深刻仇恨,也打着要報復他的念頭?
「我跟阿駱是在大學認識的,他陽光開朗,個性溫柔寬厚,所以我們兩人在認識沒多久后很快地便開始交往了。」待她稍稍平復了激動的情緒,隨他回房梳洗、換衣服后,兩人重新回到二樓的視聽起居室,一同窩坐在舒適的長毛地毯上,偎在一塊兒談話。
她偎靠在他懷裏,慢慢述說她與阿駱的故事,「畢業后他找到了一份在知名飯店擔任二廚的工作,原本我們說好在工作三、四年後存滿結婚基金便結婚的,可是沒想到,一場車禍意外帶走了他。」
「車禍?」他只知道她有個意外去世的男友,卻不知道對方是車禍過世的。
「是啊,」她微微勾唇苦笑道:「原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意外事件,但後來我卻發現這場車禍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單純,因為肇事者是李次通的私人司機,再加上之前阿駱曾跟我提過,他在打工酒吧里,曾見過李次通與人進行不法交易,以及其它許許多多說不完的疑點,讓我對阿駱這場意外車禍更加懷疑。」
她深吸了口氣,又接着繼續往下道:「為了查出阿駱死亡的真相,當我得知李次通在媒體上重金懸賞卡洛斯特.J的『地獄』時,才刻意假造身分到你那兒去應徵修復師,就是想從你那兒偷走『地獄』用來接近李次通,好調查出阿駱的死因,但我萬萬沒想到原來你竟與我有一樣的心思,也是想利用卡洛斯特.J的畫作來報復李次通。」
直到如今她才總算弄明白,為什麼她從他那兒盜走的「地獄」那三幅畫,其中一幅會令她有種奇怪的違和感了,原來那些畫全是偽畫,是他精心摹仿並對付李次通的偽畫,更沒想到兜了一大圈,最後才發現原來兩人的目的都一樣。
「如果我早知道的話,我們就不會白白浪費這一年時間,錯過了深愛對方的彼此了。」唐液從他懷裏直起身,捧着他的俊臉,歉疚地凝望着他,認真地向他道歉,「那時真的非常抱歉,因為一心只想為阿駱查出真相,所以卑鄙地用愛情利用了你,你不知道這件事一直是我心裏的痛,讓我即使過了一年,至今依然深感愧疚懊悔,無法將它放下,也許你不相信,其實這一年來我跟你一樣,每天都在想你,從來就沒有一刻忘過你……」
她對他的那些思念,從來就不比他少。
「所以這就是你當初下藥迷昏我,非偷走那些畫的原因?」喬以森聞言,忍不住伸手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低頭憐惜地親吻着她的額頭。
他現在終於了解她當時所說,不得已的苦衷是什麼了。
「嗯,只可惜李次通太狡猾,儘管我已經確定害死阿駱的真兇是他,花了一年時間努力接近他,卻依然無法順利找出他的犯罪證據。」她輕輕偎在他的胸膛上,遺憾地嘆息說道。
那怕她藉由修畫已逐漸取得他的信任,卻還是無法查出他為非作歹的犯罪跡證。
「當然,你這傻瓜,如果能這麼簡單便扳倒他,那麼他就不是李次通了。」他輕笑一聲,吻了吻她的發,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那個成功矇騙眾人,偽裝成熱心公益的慈善企業家,連警方也拿他沒轍的陰險狡詐罪犯,要是真這麼容易讓人逮到把柄,那他也不用花好幾年的時間去做偽畫來設計他了。
「那怎麼辦?」她抬起頭憂心地瞅着他,「我不甘心讓他這種無惡不作的壞蛋逍遙法外。」
這不僅僅是為了他的未婚妻及阿駱,更是為了這世上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其它人。
喬以森聽了,只是勾起薄唇,輕吻了下她的紅唇,柔聲安撫她道:「放心吧,早在我們解開誤會之前,我便已經有布署計劃了,你只要安心地把一切都交給我,並幫我將上回李次通在宴會裏預定要買的那幅卡洛斯特.J秘畫給修復好就行。」
其餘的,通通交給他來辦。
「你有計劃?是什麼計劃?」瞧他一副胸有成竹,似乎心中已有主意的模樣,唐筱眼一亮,連忙起身追問。
但他卻含笑不答。
「你告訴我嘛,你到底有什麼對付李次通的好計劃?」她拉着他的手,不停搖晃,彷佛非要從他口裏問出個答案不可。
他只是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扯,將她斜扯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