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明月夜,幾人痴?
大哥涵影尚有愧色,弟弟涵虛卻是滿臉歡顏盡激情,大叫一聲道:“好!”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柳隨風和夜歌相視一笑,遙遙一敬,亦把酒喝個乾淨,只齊齊望向涵影。
涵影苦笑一聲,搖搖頭道:“也罷,在下雖受之有愧,不受卻更是無地自容了。”說著仰天舉杯,痛飲致謝。
夜歌、柳隨風、涵虛一起大笑道:“我輩正當如此!哈哈。”
群雄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明月之下美酒為佐,或論江湖異事,或說此番大戰。一路上,看不盡的湖光山色月夜無邊,談不盡的江湖義氣兒女真情。
恍然朦朧間,只覺這天地之間只有這七八十人而已,只覺這山河無邊麗色盡為我輩談笑之庭院也,刀光血影且如昨日夢幻,唯天外層雲堪與我等豪氣相伴。
悠悠在在此情徜徉,不知酒之醉人,亦情之醉人也?
此時此景,明月中天,流光輝映軟風習習,幾人狂、幾人醉、幾人痴、幾人迷,誰可得知?誰可得查?或眾人皆醉、皆狂!
但,人生又有幾番真醉、幾人真狂?
似當初那般義氣相投、生死不顧,並肩聯劍慷慨赴死,可謂真狂、真醉乎?
似如今這般以千里河山為宴庭,以世間美酒、天外明月為佳肴,可謂真狂,真醉乎?
清風裏,無人答,只聞酒香四溢,笑語陣陣。
此時柳隨風、夜歌並西門菊聯袂向前,西門菊單手執碧玉大海,且飲且行,柳隨風滿臉酡紅,憨態可掬,行來已是踉踉蹌蹌,手中的朱紅酒葫蘆卻是依舊不肯撒手。迷迷糊糊的漫吟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夜歌一邊扶着柳隨風,一邊慢慢品酒,細細體會這三十年劍南春之醇郁芬馥,默然無言,悄然行步。
踏着柔柔的青草,穿花拂柳,悠悠行走在這山川麗色之中,夜歌耳聞泉水叮咚,潺潺遠去,忽的問道:“大哥取地乳,怎會取的如此驚天動地,竟然引來三四萬人馬斗兵鏖戰。”
西門菊微微一笑,咕嘟一聲,又喝一口才道:“追根窮底還是怨我大意啊,你來信本已細細告訴我那綠光飛蟲的厲害之處,我便準備了八十副當今一流的軟甲,全身除了雙眼外盡皆罩住,本以為已是萬無一失,誰知不到盞茶功夫,連我在內八十一人死的竟然是乾乾淨淨。小理”西門菊說著,臉上一陣變色,搖頭又喝一杯酒道:“至於那綠光飛蟲入體后的種種慘法,你也知道,我就不必再細說了。”
夜歌想想那奇癢難當的景象,身上不由得一陣陣的不舒服,抬手要搔癢時,卻見西門菊也把手伸到了後面,兩人不由相視哈哈大笑起來,柳隨風醉意朦朧之中,竟也嘿嘿而笑,或者也憶起當日之慘。
“那後來呢?”夜歌好奇的問道。
西門菊嘆息一聲,說道:“我只好發下盟主令,調集四方好手,共解難題。最後還是天下第二巧匠地鼠運來三百餘桿毒煙槍、三三百餘桿猛火槍,並三百餘架柔雲沾骨天羅網,里裡外外將朝天洞圍了個水泄不通,費盡了千百種手段,才堪堪除掉了那綠光飛蟲,取到了這地乳。”
夜歌想那朝天洞不過七八丈高,二十餘丈方圓,竟然圍了近千人,着實可說聲勢駭人,大動干戈了。也難怪會引來天下豪雄紛紛圍聚。夜歌卻不由說道:“像這般大費人力,是否得不償失?”
西門菊喝一口酒,望着天上玉盤一般的明月微微笑道:“就是再死三千人馬,也定要拿下這地乳,夜歌你不知道,這地乳對馴養幾類異種猛獸,修鍊幾種奇功**都大有妙處,有他在手,我天下盟何異於多了十萬精兵,自此之後,滄海蜃樓、謝君無悔無能為也。”說道得意處,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着西門菊殺伐決斷,豪氣勃發,夜歌只是一陣默然,想到剛才撞見的那個消瘦無肉,黑衣颯颯行動如鬼魅的老頭,夜歌不由得問道:“江湖上可有這般形容,一出手,三尺之外仍然寒氣迫人的高手嗎?”
西門菊端着酒,細細問過夜歌那人的武功相貌,微一沉吟,說道:“此人叫你去北邙山,可能是鬼宮的人物,鬼宮是江湖上一處奇地,歷來講究一鬼單傳,現下的這個弟子只要不死,就不會再找傳人。”
夜歌不由笑道:“原來卻是孤魂野鬼。”
西門菊卻正色道:“鬼宮傳人雖然沒有師兄師弟,但鬼宮的npc鬼卒卻是所在多有,而鬼宮傳人更能指揮一半以上的鬼卒,實力之強絕對可以和當今任何一個門派相頡頏。”
夜歌不由得沉聲說道:“鬼宮傳人有如此威勢,怎得從前江湖上絲毫不曾有所聽聞。”
西門菊眉頭微蹙,搖頭道:“我也是在收集江湖情報時才偶然知道的,他此時此刻現身江湖,恐怕卻和我西門菊有關。”說著微微一頓,含笑看向夜歌。
夜歌一怔,繼而失聲說道:“你是說系統大神害怕天下盟打破均勢,一統江湖,特意放出這隻惡鬼來攪局。”
“聞弦歌而知雅意,”西門菊哈哈笑道,“舉一而能反三,和你夜歌說話果然有趣,此亦可謂之知音乎?”
夜歌舉酒沾唇,讓那一股凜冽之意直鑽腦髓,微微一笑道:“眼見奇變陡起,西門大哥仍舊這般談笑自若,想來早有了應對之策。”
西門菊哈哈一笑,劍眉上挑,雙眸精光閃閃的說道:“不錯!自我建幫立派之後,便收到一本《江湖秘錄》,其中江湖各大隱秘幫派盡皆羅列,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更是纖毫必錄,對於鬼宮有這樣一句話,制鬼宮者必蠱國。”
“蠱國!”夜歌一驚非小。
“怎麼?”西門菊奇道,“你連蠱國竟然也知道。”
何止是知道而已,夜歌微微一陣苦笑,今日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盡皆拜這蠱國所賜。
“略有所聞而已,”夜歌笑道,“西門大哥但要對蠱國用事,儘管吩咐,我夜歌或者能盡綿薄之力。”
聽了這話,西門菊雙眸精光更是大盛,一瞬不瞬的看着夜歌,笑道“天下風雲,夜歌竟然一一盡染,愚兄真是好羨慕你啊。”說著話風一轉,誠心誠意的說道:“夜歌你何不加入我天下盟,你我兄弟共辟江山!那個萬家四兄弟的白額山君出二十萬請你,大哥我出五倍!”
夜歌聽了,不見其喜,卻忽的悵然有所失。默然良久,暗想自己拚命工作七八年,積蓄也不出十萬,想不到在這江湖之中,轉瞬間,一百萬竟然唾手可得,不知道該笑抑或該慶。夜歌望着那融融月色,眼神漸漸迷離,似脫神出骸一般漸漸忘情,形骸放浪間喃喃吟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西門,我是視你為兄長的。”
夜歌說著幾步走出叢林,山風陣陣里,只見遠處燈火通明,一溜彩燈懸挂如星辰。只見燈影、樹影、人影婆娑共舞,風聲、水聲、人聲相伴成趣。
燈火闌珊下,黃泥酒壚旁、依稀有皓腕如雪、雲鬢成堆,翠衫當風中,笑吟吟暗香來。不知夢耶,幻耶,夜歌望着不由真的痴了。
樹影濃蔭中,西門菊雙眸空望,獃獃向天,好像也真的痴了。唯有柳隨風星眸緊閉,滿頰紅暈中,夢囈沉醉般,吃吃笑道:“世間本多奇男子,糞土黃金,笑封侯,天上月,人間仙,痴心共亘雲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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