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孕中忐忑喜得千金
一季的夏熱在孕期的欣喜與焦慮中匆匆度過，秋來風起，落葉翻飛，冬雪踏着秋寒的腳印，悄然而來，河面上結起的一層薄冰，覆著淡淡的雪花，帶着一絲南國的情韻，此時的蘇太太已即將臨盆，後半生的希望與失望，都寄托在這個肚子上，她希望趕快生下這個孩子，一辯男女，將定心丸吞在心裏，可是她又怕生下孩子，萬一又是個女兒，該怎麼辦呢？
蘇太太思索着，有些煩躁，又想着，窮人有的是，買一個男嬰就是了，若生了個兒子，就把買來的孩子還回去，若是生了個女兒，就把女兒送人，留下買來的男孩做兒子，神不知會不覺的，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想到這裏，蘇太太彷彿有了主意，身子也有勁起來，可是心卻隱隱的作痛，就算是個女兒，也好歹是自己的骨肉，怎麼能隨意丟棄，罷了，女兒就女兒吧，認命了。
就在反覆糾結的思索着，腹部傳來陣陣疼痛，她知道，這一刻真的來了。
小鈴端着茶水進來，看見蘇太太倚在床邊的被子上，滿臉虛汗，小鈴慌張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扶着蘇太太，說：“夫人，你怎麼了？”。
蘇太太說：“我肚子疼，小鈴，快去找接生的產婆來”。
小鈴說：“哎，我這就去”。說著飛快的跑出去，看見正在打掃庭院的吳媽，說：“吳媽，別打掃了，快去叫產婆來，太太要生了”。
吳媽扔下掃帚，說：“好，我去，你快回屋，這時候太太身邊不能沒有人照顧”。
小鈴回到屋裏，蘇太太早已疼的滿床打滾，痛苦的喊叫着。吳媽則跑出蘇府，找最好的產婆去了。
小鈴握住蘇太太的手，說：“太太，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吧，別忍着”。
蘇太太握緊小鈴的手，說：“小鈴，老爺呢？”。
小鈴說：“老爺，在綢莊裏呢，我這就差遣人叫老爺回來”。
蘇太太說：“不，不許去，萬一……”。
小鈴說：“太太，都這個時候了，您還在擔心，我知道，您擔心自己生的是女兒”。
蘇太太疼的閉上眼睛，不在言語。
小鈴說：“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去買一個剛出生的男嬰，萬一……咱們好做打算”。
蘇太太說：“不行，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送出家門，流落在外，我不忍心”。
小鈴說：“太太，您若生了女兒，不會流落在外，小鈴這就帶着孩子，回到鄉下，好好照料，您不必擔心”。
蘇太太努力的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的神智，說：“不，不行，我捨不得讓孩子離開我，就算是個女兒，我認命”。
小鈴看着滿臉痛苦的蘇太太，失聲道：“太太……”。
吳媽帶着產婆趕回蘇府，產婆對小鈴說：“姑娘，你出去吧，這裏有我伺候就行”。
小鈴說：“是”。然後出屋迴避。
產婆又對吳媽說：“去，打一盆熱水來”。
吳媽說：“哎”。那隻盆去打熱水了。
小鈴站在屋外，聽着屋裏蘇太太撕心裂肺的喊叫，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疼痛，小鈴閉着眼睛，不敢往裏面看，可還是往裏面瞄上幾眼，在蘇太太的一陣痛楚后，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哭聲。吳媽跑出來，告訴小鈴，說：“恭喜老爺太太，蘇府又添了一位千金”。
小鈴看着隨風而落的樹葉，彷彿看見了蘇太太今後在府里的處境，略微倒吸一口涼氣，說：“太太怎麼樣了？”。
吳媽說：“太太生完孩子太累了，已經睡著了”。
小鈴說：“知道了，這等喜事，你去回稟老爺一聲，也好叫老爺高興”。
吳媽說：“是”。然後往千紡綢庄去了。
產婆在屋裏用被子包好剛生的女嬰，放在蘇太太旁邊，小鈴進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讓她有些作嘔，產婆說：“太太剛生孩子，血腥味重些，一會兒散了就好了”。
小鈴說：“這次多虧你，太太怎麼樣了？”。
產婆說：“姑娘不必客氣，太太很好，生產很順利”。
小鈴拿出一錠銀子，說：“收下吧”。
產婆說：“呦，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小鈴說：“拿着吧”。
產婆說：“那我謝謝姑娘”。
小鈴說：“謝我做什麼，要謝就謝太太”。
產婆說：“哎”。
產婆收拾一番后，高高興興的離開了蘇府。
蘇太太還在昏睡着，只是在眼角處淌下一滴眼淚，是失望嗎？不，是絕望。
小鈴輕輕地用絹帕為蘇太太擦去眼淚，自言自語道：“太太，這可怎麼辦，您說得對，這就是命，可是，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說著，為太太以後的日子而擔憂起來。
吳媽來到千紡綢庄，客人已久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吳媽找到一個夥計，說：“我問你，老爺呢？”。
夥計上下打量着吳媽，說：“老爺？老爺也是你能見的？哪涼快哪兒獃著去”。
吳媽說：“你這夥計，還看不起人，我是老爺府上的，太太生了孩子，讓我來回稟老爺，你敢攔着？”。
夥計說：“呦，剛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您了，老爺在裏面呢，你隨我來”。
吳媽說：“這還差不多”。然後進綢庄找到老爺，老爺說：“吳媽，你怎麼來了”。
吳媽說：“太太生了”。
蘇老爺聽后目光變得有神起來，說：“男娃女娃？”。
吳媽說：“恭喜老爺喜得千金”。
蘇老爺原本有神的眼睛黯淡下去，像一團熄滅的燭火，空洞而無力，幽深的不見底，吳媽看到老爺的反應，有些緊張，蘇老爺的眼睛隨即又如死灰復燃的烈火，燃燒着一種可怕的*，說：“太太生下孩子，辛苦了，你去集市上買只烏雞，燉了給太太補養身體”。
吳媽說：“哎，都聽老爺的”。說著轉身離開。
蘇老爺說：“等等，吳媽，你是第一個來報喜的，這錠銀子是你的賞錢”。
吳媽接過錢銀，說：“謝謝老爺”。
蘇老爺說：“走吧”。
等吳媽離開了千紡綢庄，蘇老爺內心的悶火，像火山噴發一般，歇斯底里的一通亂喊，把桌上的瓶瓶罐罐砸了個粉碎，這動靜嚇壞了外面的夥計，紛紛進來看着蘇同勤。
蘇老爺說：“看什麼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去，給我買套新的”。
眾人好像被嚇傻了，呆若木雞，蘇老爺說：“怎麼了，我蘇同勤今天喜得千金，高興，換一套新的瓷器，不行嗎”。
其中一個夥計說：“恭喜老爺”。
所有人都順着說道：“恭喜老爺”。然後紛紛散去。
蘇老爺見眾夥計散去，心中不禁五味雜陳，為什麼，為什麼，上天不公平，窮人家裏誰沒有四五個兒子，養不活，還得賣給別人做奴隸，可自己家大業大，為什麼想要個兒子這麼困難，他痛苦着，又轉念一想，一定是錦繡的肚子不爭氣，連着生了兩個女兒，對，是她不爭氣，或許換個女人，這一切就好了，等錦繡出了月子，納妾的事，也該打算起來，蘇同勤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心中默默盤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