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治

許安野正要發作，想甩開賈神仙的手去，一聽到這句話，心裏更是吃驚，反而停下了腳步，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兩眼卻是仔細看他，只見這個賈神仙衣着光鮮，油頭粉面地，卻又不像是個世外高人，怎麼看怎麼像是個騙子。不過他又怎麼能說出“春山神功”來的？

春山神功的名字，他從來沒有說給任何人知道，聽師父的口氣，只怕全世界知道的人也不過幾個，這賈神仙怎麼聽來的？而且還知道自己就練過？難道他真是個身懷絕技的隱世高人，剛才在他脈門一摸，就能發現自己所練的功夫？

華教授也不知道許安野練的功夫叫做春山神功，但是他社會經驗極其豐富，一看許安野神色有異，馬上也停了下來，問道：“你怎麼知道他練過的功夫名字？”

賈神仙剛才摸到許安野的脈門，隱隱覺着他體內有一股反震之力與自己所知的那種功夫極為相近，所以出言相試，這時一聽華教授的問話，又看到許安野眼神中極是熱切，登時心下大定，臉色鄭重起來，說：“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轉身向寺院對面的一條小街走去，正與鄧瑗他們所在位置相反。

這時許安野已管不着是不是被人騙了，跟着就走，華教授只好跟在後面，想和鄧大力打個招呼，卻又看不見他們在哪裏。

兩人跟着賈神仙走進崇聖寺對面的小街，七拐八彎又轉了幾個圈，來到一個小巷內的獨門獨院的小房子，華教授輕輕一拉許安野的衣袖，說：“小心點，別被人騙了。這裏的道路可是奇怪得很，要走也難走出去的。”

那賈神仙耳朵卻是極靈光，聽到了這句話，回頭衝著華教授說：“你要是害怕，那你就別進去，這個小哥肯定是去的。”

許安野說：“我跟你去，華老您如果有事，就請先回吧。”華教授見事已至此，許安野一心想去，怎麼能夠讓他落單？只好也跟着他們進到房子裏。

許安野被這個賈神仙吊足了胃口，全然失去以往的機警，也不觀察一下四周，一進屋裏就問：“你是怎麼知道春山神功的名字的？你是誰？”

賈神仙拉過一把椅子來坐下，說：“你們坐在床上吧。”兩人這才發現，這間屋子很小，光線極暗，屋頂上有個小天窗透着一絲陽光，屋內沒有傢具，卻只有一張椅子。

賈神仙咽了一口口水，說：“你先告訴我，你是從誰那裏學來的春山神功？”

許安野知道想要從賈神仙那裏聽到真話，一定要先告訴他實情，所以也不隱瞞，說：“是我師父教我的，我師父叫程秉德，是廣東人。”

賈神仙聽完，低頭想了一下，說：“程秉德？沒聽過，他又是向誰學的？是你師公么？”

許安野說：“我師父沒告訴我這個，只說是個大活佛教他的。”

賈神仙盯着許安野看了足足兩分鐘，忽又指着華教授問道：“他又是誰？”

許安野說：“他是我的長輩，是個大學教授。你有什麼話儘管說，華教授是我最信任的人。”華教授一聽這話很是滿意，連連點頭微笑。

賈神仙又遲疑了幾分鐘，說：“那好，你中了離魂掌的毒，除了春山神功和秋水神功，其他無法可解。如果只用春山神功自行化解，要用半年時間，不過在這之前你每天早晨和半晚都會被寒毒發作的痛苦折磨，全身陰寒疼痛，熬得你受不了，瘦成皮包骨頭。現在誰幫你治過，外表看着好了，卻把寒毒逼到你腦子裏去了....真是他媽的庸醫，混蛋....”說到後面竟破口大罵起來。

華教授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如親眼所見一般，本來心裏很是佩服，可是聽到後來這賈神仙竟粗口大罵起來，“離魂掌”是頭一回聽說，解了困惑自己幾十年的問題。不過他本是名醫，平時最恨的也就是不懂裝懂的庸醫，可現在自己反被人罵作庸醫，也是平生第一次。不由得心裏生氣起來，大聲說：“他的傷是我幫他治的，他練的內功以百會穴最強，我把寒氣逼到那裏，用他自己的內功化解，以強擊弱，順勢可解，又有什麼不對了？”

賈神仙上下打量華教授，口中“嘿嘿”冷笑：“是你？單以普通醫術就能將掌毒逼得運行起來，你的本事算是不錯了，可惜你不會武功，偏偏要不懂裝懂。這離魂掌為什麼叫離魂？那是它打中人之後那人就要魂飛魄散，離體而去，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對人的腦子有影響，要是被他直接拍中腦袋，腦子就會萎縮，與腦骨剝離，就像人的靈魂離開人體一樣，讓人變作植物人，生不如死，要是只打中人體，那人的全身血液都會凝固，必死無疑。實在是天底下最毒的武功....

這小子本來只是身上中毒，用他自己練的春山神功就能化解，你這庸醫，不懂裝懂，把病毒逼進他腦子裏去，那是讓掌毒回到老家，如魚得水。春山神功自百會穴而起運遍全身，你把寒毒全都逼進他的腦部，那麼他每次運功都會帶一點殘留的寒毒又在他周身諸穴走過一遍，不是越醫越快死人么？”

他一口氣說完，又問許安野說：“他給你治過之後，才好了七、八天，你又覺得頭暈腦漲，身上的寒氣時有時無，對么？這就是寒毒入腦的前兆，再不醫治，死是不會死的，只怕你會變成白痴。”

許安野這些時日就是有這個癥狀，本來以為只是寒毒未清而已，現在聽他一說，正是與實際情況一般無二，又想到離魂掌會讓人變成植物人，臉色極是難看。

華教授用這針灸逼毒之法本來是神來之筆，用這法子給許安野治過之後，心裏也很是得意，想把這個法子寫一篇專門針對寒毒病症的論文，聽賈醫生說了這一番道理，又看到許安野的臉色，知道他所言不虛，這時也是又怕又愧，也不再怪他罵自己庸醫了，問道：“賈先生，那你有什麼辦法救他，我不懂武學，胡亂用醫，你罵得很對。”

賈神仙見他氣度不凡，知道他是個有身份的人，這時看他竟然不怪自己罵他庸醫，反而不恥下問，口氣登時就軟了下來，說：“你不會武功，不懂武學上的事，倒也不能怪你了。想要給他治好，這個方法也是有的，再用針把他腦中寒氣逼下來，匯至丹田，再從手上拇指少商穴和小指上的少澤穴兩處，用針刺開放血就行了。”

說到這裏他又停了一下，看着許安野的又眼，說：“不過這樣一來，他本身練的春山神功的命門百會穴就破了，丹田又再受到寒毒侵蝕，別的內家武功也練不成了，這一輩子不要再想學上乘武學。”

許安野一聽這話，比要殺了他還難受。他學武以來，就以學習上乘武功為目標，連大學都不想再去上，現在為了治這寒毒，就等於要廢了武功。雖然說現代社會並不用靠武功生活，可是畢生理想變成了空想，怎麼能不傷心失落？

華教授知道許安野心裏所想，安慰他說：“安仔，你學過很高明的技擊術，又還能學其他拳法，也算是武學啊。再說現在真正懂上乘內家功夫的人有幾個？現在社會不用學武也能生活，你以後跟我學醫，當個醫生吧。”

賈神仙冷笑着說：“學過上乘武學的人，就像吸毒上癮，要他廢去武功，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小子，你要不要治？快說。”

許安野盯着他雙眼，說：“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不說清楚，不用你治。反正方法你已經說了，華老自然會幫我治。”

賈神仙說：“你這小子還真硬氣啊。他媽的，早知道我不先說這個方法給你們聽了....”言下很是懊惱。

許安野說：“你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的，對不對？你只是想聽我告訴你我的春山神功是從哪裏來的，對不對？你一定會告訴我另一個辦法的，對不對？”

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對不對”，緊緊盯着賈神仙，心裏卻很怕他會說出“不對”二字來。

賈神仙看着許安野，長長吸了一口氣，說：“世宗老和尚什麼也知道，偏偏沒有算到今天，哼哼，我就要讓他失算一回，只是便宜了你這小子，哼哼，哈哈哈哈....”說到後來，竟放聲大笑起來。

華教授和許安野看賈神仙突然發狂一樣，心裏又驚又怕，擔心他又會做出什麼驚人舉動出來，誰知他笑了一陣，又停了下來，兩眼骨碌亂轉，臉色紅潤如潮，竟似極為興奮。

賈神仙停下笑聲，對許安野說：“你這小子很聰明，不錯，不錯，我還有別的方法治你的寒毒，而且對你大有好處。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才告訴你。”

許安野說：“如果是傷天害理的事，可不要想，我不想犯法的。”

賈神仙說：“這件事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你只要發誓不把我教你的方法告訴任何人就行了。”

許安野一下子傻了，就這麼簡單？

賈神仙說：“要是別的人發誓，我才不信。你會春山神功，我才會相信你的發誓，快說行不行吧。”

許安野又再問了幾遍，確定只是這個條件，再無其他，這才點頭答應，賈神仙緊張地看着他，聽他答應了自己的條件，臉色好轉起來，說：“這個方法很簡單的，不過你要跟我呆在一起一個月，我才能幫你重新治療寒傷。”

賈神仙見許安野有些疑惑，又說：“這個方法大部份要靠你自己運功，正要一個月，不用擔心，還怕我拐你去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