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秘笈

許安野聽扎昆說他不想再殺人了，可是那錄像上的出手卻仍是霸道之極，中者非死即傷，可不像是練拳的樣子，便問道：“我看你後面的9場比賽，功夫比前面好得很多，步法也更沉穩了。就是要練拳也不必打滿5個回合的，為什麼一直拖到最後才出手？”

扎昆說：“這就是我剛才後悔的事了，我是在試自己，而不是試拳，我那時對使多少力能打倒對手又不必打死他們沒把握….”

許安野又問他：“那你現在呢？”

扎昆拿起桌上的一個菠蘿來，又在菠蘿上放了一根竹片，說：“你看。”說著一拳打在竹片上，竹片應拳裂開，再看那個菠蘿，還是完好無損。

許安野這才吃驚，剛才扎昆的一拳，短促而迅猛，爆發力很強，別說墊在竹片下的是個菠蘿了，以他那一拳的力道，就算竹片下面就是一個鐵球，也應該會被竹片所受的力量硌出一道印來。可是菠蘿偏偏一點事也沒有。雖然看出扎昆沒有練過內家功夫，但是只憑着剛強的外家力氣就能這般運用拳力，外剛而內柔，實在是聞所未聞。

扎昆將菠蘿放在桌上，驕傲地說：“我這樣的功夫，還用得着再去比賽么？所以我33歲后就退休了。許先生，你現在再說說，能和我打幾個回合？”

許安野呆了半晌，說：“一個回合也打不下來的….”

鄧大力更是驚得呆了，他以前見人家和扎昆動手都是非死即傷，扎昆勇猛無敵的形象是深入他心裏去了，但是自從扎昆跟着鄧培寶之後，就再也沒有見他動過手，只是有時看鄧大力和其他人練拳時，偶爾指點兩招，卻也沒有出過手與人試拳。現在看扎昆顯露的這手功夫，比他年輕時高出不知多少，簡直是近乎神奇了。

鄧大力咽了一口唾沫，說：“扎昆哥，你能再教我打拳么？你好久都沒有指點我們了….”

扎昆說：“當然可以的，你願意學嗎？”問這后一句時，眼睛看的卻是許安野。

扎昆第一眼看到許安野，就看出他會武功，被他那超出年齡的沉穩吸引了注意，他自己剛出道時張揚囂張，直到26歲之後另學奇技，這才沉心靜氣下來。大凡少年人學武，莫不是躍躍欲試，更有品德低下的，就恃強欺弱，把那些體力比自己弱小的人當作沙包，顯示其強大。可是許安野好像天生就沉着穩健，而且身材適中，骨格勻稱有力，肌肉精壯卻不過分發達，正是練習泰拳這種技擊術的好材料，扎昆眼力極佳，見獵心喜，不由得起了傳授之心。

許安野一聽，先是大喜，然後又沉默下來，搖頭說：“你告訴我泰拳的原理就行了，你的技術太殘忍，我不想學。”

鄧大力大吃一驚，自己求了扎昆不知多少次了，扎昆都不肯教他，現在主動請許安野學習，他卻不要。再一聽許安野不學的原因，竟是不想打傷人，更是覺得迂腐之極，心想人在江湖中，只怕被人打傷，還有怕打傷人的嗎？

扎昆聽了許安野的話，卻更是高興，說：“你今年幾歲？你現在的想法，我29歲才有的。你是學我這套功夫的好材料，這樣吧，我把我現在所用的功夫，就是後面9場比賽用的功夫教你，要不要？”

許安野自幼受傳統武德的熏陶，對扎昆那種毒辣兇狠的打法並不喜歡，可是剛才看過錄像，見他後面幾場所用的拳法，兇猛但不失分寸，身形步法隱隱還與詠春拳的架勢有些相像，他身懷神奇內功，可是外門技擊之術卻不高強，心裏也是對扎昆的強橫技擊術嚮往不已的。這一聽當然大喜，說：“好，我跟你學，不過不能叫你師父，我自己有師父的。”

扎昆說：“你不用拜師的，如果要學真正的泰拳，從小就要開始，我從六歲開始練腳，天天踢樹，到18歲時，已經踢斷了十幾棵椰子樹了。你不用學這種硬功，只要把我的技術學好就行了。”又轉頭對鄧大力說：“你也可以學，叫其他不當班的人也來學。”

鄧大力聞言大喜，飛一般地轉身叫人去了。

許安野初進鄧家時十分清靜，這時一聽扎昆要教大家打拳，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二、三十人，都跟着扎昆來到別墅後面的一個樹林裏。這個樹林大部份種的是棕櫚一類的熱帶植物，樹林中央卻有一塊空地，許多木架上都掛着沙包，地上放着杠鈴、石鎖，原來是保鏢們平常練身所在，只是這練武場是藏在樹林當中，外面卻看不出來。

扎昆也不表演拳術給大家示範，只是叫了那些人當中四個武功較好的人出來，分成兩組對打，然後分別指出他們招式中的破綻，再教他們正確的打法，如此教習，直到每一個人都上場打過，每一個人都指點了幾招。

這些人平時對扎昆敬若天神，又見他所指點的正是自己的缺點所在，而教授的動作比自己苦練幾年的效果還好，歡喜得大喊扎昆名字，呼聲直衝出樹林去，驚得林中棲息的小鳥全都飛了起來。

許安野站在一旁看他們練習，扎昆指點過幾招后，又會向他解釋，這才明白原來泰拳與中國武術大不相同，並沒有固定的招式，也沒有什麼諸如“白鶴亮翅”、“力劈華山”之類的華麗名稱，就是直拳、勾拳，側踢、直蹬等手、腳技法相組合，招式簡單但是極為實用，另外又還有沖膝、彎膝、扎膝、穿膝、飛膝等以膝部攻擊對手的技法，用肘又分為平肘、迫肘、砸肘、蓋肘、反肘、雙肘等，這些技法自成一路，可是相互組合之後使用起來卻是威力奇大，實在是一種極高明的近身肉搏之術。

扎昆並沒有單獨傳授許安野什麼不傳之秘，只叫他和眾人一起練習。許安野和其他人分組對打時，用的卻是中國武術，扎昆見他仍是在使武術，便叫他試着使用他剛才所授的泰拳技法，許安野只好依言而行。他練習春山神功之後身體柔韌性奇佳，使用起剛學到的泰拳技法更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許多苦練泰拳多年的拳手不能使出的刁鑽招式，他卻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打將出來，令大家稱嘖嘖稱奇，都以為他是天生的泰拳選手材料。

許安野一連在鄧家呆了三天，每天與那些保鏢混在一起，苦練泰拳基本功。華教授聽他在和扎昆練拳，心裏很是擔心，他對扎昆知之甚深，知道他是有名的殺人機器，怕許安野學到扎昆的武技也變得兇狠毒辣，直吩咐許安野只學技術，不能用來打人。他自己卻只好另叫吳承和小瑗陪他參加中醫藥材博覽會去了。

練到第四天，扎昆把許安野叫到自己專用的練拳房間裏，說：“安仔，你學了三天，有什麼看法？”

許安野說：“這些拳技如果只說實戰性，那可沒什麼拳可以比得上了。不過和你說要教我的技術很不同。我就想學你後面9場比賽用的拳法。”

扎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27歲之後用的，不是單單泰拳，還另有絕技，就是這本書上的。”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本書來。

許安野一下子興奮起來，同時也是感到十分奇怪，難道泰拳也還有什麼武功秘笈么？不由得伸過手去接書來看。

許安野接過書來一看，原來是一本1968年美國“黑帶”雜誌出版的原版原文的《BRUCELEE＇SJEETKUNEDO截拳道》！

中國近代包括東南亞一帶最受愛戴和歡迎的中國武術家有兩個，一個是清朝未年的黃飛鴻，另一個就是李小龍。這截拳道就是李小龍所創。黃飛鴻是詠春拳一派的武師，少年時學的是少林武功，其後回到廣東開辦寶芝林，另僻一門，從現在的日子算起，算是古代人物，傳奇故事居多，但是李小龍卻是活生生的現代人，傳奇性的一生短暫而輝煌。他原名李振藩，19歲隻身赴美，21歲開設“振藩國術館”開山授徒，27歲創立截拳道自成一派，直到他33歲暴病而死，公開比武未有一敗，實在是現代中國武術的代表人物。他還開創了中國現代功夫電影流派，宣傳中國武術文化，歐美國家的人稱呼會武術的中國人，都叫“李小龍”，其在世界上的影響可見一斑！從這一方面來講，他又能稱得是中華民族的民族英雄。

許安野最崇拜的武術大師就是李小龍，這《截拳道》他也有一本，幾乎都能背出來了，可是它能幫扎昆這樣的人改變技術和心態，卻是大感疑問。帶着疑惑和興奮，許安野問道：“這個我也學過啊，可是它和泰拳有什麼關係？”

扎昆望着遠處，悠悠地說：“人人都傳說李小龍和泰拳拳王交過手，卻沒有人能證明他和誰打的，可是我知道。我出生太晚，沒見過李小龍，但是那個傳說中用泰拳和他交手的拳王，就是教我打泰拳的人，他的名字叫皮旺猜，他是當時緬、泰兩國的地下拳王，專打黑市拳的。當時在拳國有兩個正式比賽的拳王，一個叫做亞披勒，另一個叫阿侖，皮旺猜找過他們比武，只三招就踢斷了阿侖的腿，亞披勒聽說后就沒有應戰。但是皮旺猜卻是實實在在地輸給了李小龍，李小龍的技擊之術，可以說是天下無敵。”

說到這裏，許安野和扎昆都露出嚮往之色，悠然遠望，綠樹青山，遠處的一片人工湖泊蕩漾着波光，水天一連成一際，正如他們此時的心情，那“天下無敵”四個字於學武之人來說，實在是太動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