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范氏倚在炕上,本有些蒼白虛弱的臉,看到湘雲時,臉上擠出溫和的笑容。
范嬤嬤就將剛剛遇到桂圓的事情說了說,范氏臉上露出一抹譏笑:“老夫人倒是真真倚重李家啊,為了那麼一個不上枱面的東西,連我這個大夫人都敢為難。”范氏輕哼一聲:“今日安排爺去她屋裏。”
范嬤嬤和劉嬤嬤都是范氏從娘家帶來的,一向忠心,聽范氏這樣說,范嬤嬤一驚:“她們還真打算趕在夫人前生子?”眼睛閃過一絲狠厲:“真是該死。”平時李心蘭總是在院子裏叫喧着說要生庶長子,沒人當個真。畢竟稍微有些規矩的人家,都不會讓妾室在正妻前生子,除非正妻許久不孕才行。
“不過是李氏母女的打算罷了。”范氏嘆息,只可惜老夫人也是個糊塗的,竟然真敢為難她個孕婦,若是沒了孩子老夫人那裏也不會好過。
范氏也不想再提煩心的事情,逗弄雲姐兒玩了一會兒。就讓兩位嬤嬤搬了賬冊,管理嫁妝和爺之前交給的她的產業。
湘雲打了個小哈氣,暗想着今天絕對不會讓李心蘭得逞,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到了晚間,果然推了史鼏去了李心蘭屋裏,看着妻子疲憊的臉色,史鼏更是心疼,心裏也有些怨自己的母親太拎不清了,讓個李嬤嬤攛掇着為難自己有孕的兒媳。
但是心中再不滿,史鼏也只得去了後院,這樣才能讓妻子有些清凈日子過。
史鼏剛從范氏這兒離開,劉嬤嬤就進來了:“後院讓大廚房安排了一桌酒席,已經送過去了。”
范氏隨意地點了點頭。
湘雲就躺在她懷中,看着范氏臉上無奈又有些悲戚的面容,“哇”地哭出了聲。
范氏一驚,連忙哄着懷裏的女兒。
湘雲試着讓自己說話,連試了好幾次才勉勉強強地說出個“嗲”的發音,屋內的人先是一愣,而後都是臉帶喜色:“大小姐會說話了。”
劉嬤嬤臉上笑得更是開心:“雲姐兒不到九個月就會叫爹了呢,是個天生聰慧的。”
范氏也開心,可是女兒不知為何卻是哭個不停。
劉嬤嬤連忙說道:“怕是雲姐兒想老爺了,要不讓老奴抱到後院去給老爺看看,老爺看着雲姐兒說話了,必然高興。雲姐兒也不會再哭了。”這樣老爺也沒什麼心思管李心蘭了。
范氏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這樣誰也不能說些什麼,即便是老夫人:“去吧。”李氏母女讓她不好過,她又怎會讓她們好過呢。
劉嬤嬤喜滋滋地抱起雲姐兒就去了後院,途中湘云為了表示自己會說話了,又喊了幾聲“嗲”。
到了李心蘭屋門口,被兩個小丫鬟攔了下來:“老爺說除了李姨娘,不讓任何人在屋內伺候。”
想用老爺打壓夫人的人?劉嬤嬤冷哼一聲:“你們都忘了銀耳一家的事情了?”
兩個小丫鬟臉上流露出幾分害怕,但想到李姨娘許給她們的好處,便不想讓她們過去。其中一個丫鬟軟言相求:“好嬤嬤,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給臉不要臉,劉嬤嬤直接讓身後的小丫鬟架住這兩個丫鬟,走向屋門口,大聲道:“老爺,雲姐兒哭着找您呢。”
屋門沒一會兒就被臉色陰沉的李心蘭打開了,扭曲着臉,咬着牙道:“老爺叫你們過去。”
劉嬤嬤連理都不理李心蘭,抱着湘雲就去了內間,坐在酒席前的史鼏,看到嚎着的湘雲,走上來直接將湘雲抱在懷裏:“這是怎麼了?”
還沒等到劉嬤嬤解釋,湘雲叫了聲“嗲”,就不哭了。
史鼏很是驚喜:“雲姐兒會說話了。”做回椅子上逗弄雲姐繼續叫“嗲”。
劉嬤嬤笑容慈愛:“是啊,夫人還說要在院子裏慶祝一下,下人們都賞了酒席。夫人一看雲姐兒叫老爺,又哭得厲害就讓老奴給抱來了。”
史鼏也很高興:“讓你們夫人也準備一桌酒席,一會兒我過去。”
劉嬤嬤高興地應了,打發了小丫鬟過去。
李心蘭站在一旁,一雙杏眼因為憤怒都變了形了,手上的絲帕都快擰爛了。
被史鼏逗弄着的湘雲,一邊配合著叫“嗲”,一邊拿着銀手鈴擲向那桌菜,我叫你做小三。
銀手鈴被扔到了一盤菜上,湘雲便“啊啊”地要鈴鐺,劉嬤嬤連忙拿出手鈴拿絲帕擦凈了,再次遞給湘雲。
湘雲還樂此不疲地往菜上扔,看得李心蘭恨不得掐死她。
李心蘭想着史鼏今天也留不下了,便一臉委屈地走向前道:“婢妾知道今兒是夫人小姐大喜的日子,婢妾也不留爺,只是這湯是奴親手燉的,求爺喝上一碗。”說著,就用小碗盛了碗湯遞給史鼏跟前。
史鼏一手托抱着湘雲,一手想接過湯碗,一碗飲盡,卻被李心蘭躲過。
李心蘭嬌嗔道:“爺抱着大小姐,怎麼方便,讓婢妾喂爺吧。”
當著一屋子的人就敢□,真真沒教養。劉嬤嬤眼底寒光更甚。
還沒等史鼏回答,湘雲就拿了銀手鈴放到了湯碗裏,叫你喂不成。
誰都沒想到的是,那銀手鈴卻迅速地變黑了。
劉嬤嬤大驚道:“李姨娘你竟敢毒害老爺。”
李心蘭也懵了。
湘雲也很驚訝,除非李心蘭瘋了,否則不會對史鼏下毒的,只是哭了一場又玩命地叫“嗲”,還投擲菜品,自然沒了精神。湘雲就縮在史鼏懷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前,內心默念,這下李心蘭算完了。
第二天湘雲被抱到正屋時,打發了其他伺候的人,劉嬤嬤就和范氏彙報李心蘭的事情。
因為恐怕暗害史鼏與朝堂上有關,便由史鼏將李心蘭和她屋裏的人都帶到了外院審訊,連同保齡侯都一併去了。還找了心腹去搜李心蘭及其伺候人的屋,在屋內也發現了此種毒藥,李心蘭完全百口莫辯。
劉嬤嬤解氣地說道:“爺身邊的清風還跟老奴說,李心蘭還沒臉沒皮地說是找來的讓爺更寵她的葯,還說爺莫忘了她的好處……”說到這兒劉嬤嬤忍不住“呸”了一口:“那葯根本就是要人命的。就算看在李家在侯府幾代的體面,李心蘭只怕難逃一死,李嬤嬤看她還牛氣什麼。”
范氏點頭,看着躺在在榻上睜着大眼睛看着她們的史湘雲,臉上柔和的不少:“今兒早上我去了老夫人那裏請罪,管理後院不利。”不過,這罪她請的值,看着老夫人那張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和羞憤,范氏覺得出了不少氣。而那個往常礙眼的李嬤嬤也被揪到前院審訊去了:“爺還跟我說了,審訊期間,後院的人許進不許出。等這事一了,讓我好好的肅清後院。免得年齡越長心越大。”
劉嬤嬤眼睛一亮,這下可以把那些不省心地都弄出去了。這下老夫人也沒法說什麼了,短時間內也不敢塞人進來了:“夫人是要把她們?”後院就剩下一個姨娘,和五個通房,要處理她們辦法有很多,可以賣可以送人,同樣也可以配小廝。
范氏一看劉嬤嬤的臉色就知道劉嬤嬤想什麼,嘆口氣:“我現在有孕,只怕也沒法清乾淨,總要留兩個堵住別人的嘴。剩下的嘛,為了孩子積德,就配了小廝就是。”范氏意有所指地看向劉嬤嬤:“嬤嬤幫我去打聽着適婚的小廝吧。”
劉嬤嬤自然明白,平時聽話的找個差不多的配,不聽話的嘛,有的是品性不好的小廝:“老奴明白。”劉嬤嬤想了想:“夫人想留誰?”
范氏想了想:“以前伺候夫君的有個叫凝水的,後來抬了姨娘也很安分,倒是個懂分寸的,就留她吧。還有之前爬上夫君床的那個微雨,也留下吧。給我身邊那個開臉的凝碧配個好人家吧,那是個老實孩子。”
微雨和凝碧都是范氏的陪嫁丫鬟,前者趁着史鼏喝醉爬了他的床,范氏大度地開了臉,從此扔在後院不聞不問,史鼏也不肯去她屋裏,完全是熬日子。凝碧則是在范氏第一次有孕時開的臉,為人老實本分,很得范氏喜歡。
劉嬤嬤有些猶豫:“微雨是個心大的,倒不如留了凝碧……”
范氏把湘雲抱在懷裏哄她玩手鈴:“微雨夫君可看不上,就是個擺設,沒人給她撐腰,也翻不出花樣來。凝碧……”范氏嘆氣:“是我耽誤了她,怕後院的那些狐媚子把夫君勾住了,硬咬牙把她開了臉,結果……”結果史鼏對她也是淡淡的,看她那樣熬日子范氏也有幾分內疚。
劉嬤嬤轉念一想,也覺得這樣對凝碧比較好:“老奴會為凝碧挑個好的,夫人放心。”現在留下一個姨娘一個通房,想必老夫人那裏也說得過去:“只是那個凝水,倒想是個極有心思的……”要不後院那麼多人,唯獨她見爺的次數最多。完全抓准了老爺的心思,知道不爭就是爭,越是知分寸,史鼏越是念舊情。
范氏如何不知:“現在不宜動她,看看再說。”
煩心事說完了,劉嬤嬤也不想拿後院的事情再煩范氏,看着偶爾搖搖手鈴的湘雲,臉上笑得慈愛:“要老奴說,咱們雲姐兒真是個福星。”
范氏也滿懷安慰地緊了緊懷抱:“是啊,昨日夫君也一直說雲兒有福氣。要不是雲兒,只怕夫君……”范氏吸了一口氣:“只怕那樣,我也要跟着去了……”
“呸呸呸。”劉嬤嬤連忙打斷她的話:“夫人說的哪裏話,老爺和夫人都會長命百歲。尤其還有這麼一個有福氣的雲姐兒,夫人就等着享福吧。”
范氏沒一會兒就被劉嬤嬤哄得眉開眼笑。
史湘雲無聊地時不時地晃着手鈴,她記得書中的史湘雲雙親是她滿周歲前都去世了,是不是就是這次呢?那經此一事,是不是他們都會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