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春去秋來,轉眼湘雲都三歲多了,而自己的弟弟史凌雲剛滿兩周歲。
周歲之前,湘雲一直戰戰兢兢的,嚴格防範,生怕父親母親再出些什麼事。到了抓周當天她總算鬆了口氣,看來史鼏夫妻不會像原著中那般英年早逝了。
史鼏因湘雲就他一事,一直覺得湘雲是自個兒的小福星,湘雲的抓周里自然是大辦。所以抓周當天親朋好友來了不少,其中自然有賈家人。
作為保齡侯的胞姐,史太君自然會到。而抓周當天史太君帶着榮國公府賈赦之填房邢夫人、和賈政之妻王夫人兩個人來了。而寧國公府那邊說是女眷病了,禮到了人並沒有到。
打扮得像個喜娃娃的湘雲自然要抱到後院給女眷們看看,自然見到傳說中的幾位人物。史太君頭髮銀白,皮膚鬆弛,下巴微方,看上去倒是很慈祥的老太太。邢夫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歲上下,姿容秀麗,但確是滿面愁苦。而王夫人雖是四十多歲,面上帶着細紋,但相貌勝於邢夫人,而且神采奕奕,顯得比邢夫人要出彩不少。
席間有不少人提及王夫人的長女元春原本在大皇子府,現在圈禁在保定的義忠親王的府邸做女官。因為女官也是僕役的一種,後來義忠親王壞了事,便被重新分配至三皇子府邸做女官。
當今聖上只有五子,都已成婚。大皇子是皇后連氏所出,而二皇子是皇貴妃所出,四皇子是貴妃所出。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梅嬪所出。大皇子即是嫡又是長,聖上又寵愛他,不少大臣都認為會是大皇子上位,只是連氏一族藉著后族之名才崛起的,底子太薄了些。而皇貴妃和貴妃都是世家之女,家族之力強大。而梅嬪是個沒落世家之女,沒有娘家助力,三皇子五皇子自然無法參與奪位之爭。
只是沒有想到呼聲最高的大皇子卻涉嫌謀逆被圈禁了。
所以,朝堂上自然是觀望居多,也有不少開始不着痕迹地投靠二皇子和四皇子了。
湘雲自然也思考過會是誰上位,如果能抱上對方大腿,史家就不會如此凄慘了。只是今日元春能從大皇子府被重新分配至三皇子府,自然也可以再分配到別的府邸。而且,自己的父母也已經活了下來,說明她已經改變了書中的故事,誰知道元春還能不能當妃子?
當然,朝堂之事離湘雲還太遠,只是因為太過無聊而拿出來瞎想罷了。
對於湘雲來說,過了周歲的史府生活,平和而寧靜。
因為史鼏這邊有了嫡子,再加上之前李心蘭這件事情,老夫人被保齡侯警告了一通,這兩年也算消停了下來,只是偶爾敲打范氏,卻不敢再塞人。而後院的女人,史鼏也一次都沒有去過,自打范氏生了凌雲之後,就一直住在正屋。
范氏想到湘雲身體自小康健甚少生病,便一切按照教養湘雲的方法教養凌雲,半歲開始就給餵了輔食,一歲多的時候正式斷奶。身體也健康,一家四口生活得很幸福。
只是范氏這邊越幸福,就顯得米氏那邊越是不幸,二房的長子平哥兒許是嬌寵太過,身體羸弱得很,三歲時才給斷了奶,現在也只能吃些軟爛食物,又挑食得厲害,三天兩頭生病。這兩年多也生了一胎,卻是個女兒。而當年老夫人為史鼏選的良妾卻進了史鼐的院子,已生有一子,而院子裏的兩個被抬成姨娘的通房丫鬟也各生有一女。所以西院那邊斗得熱鬧,史鼐為人又糊塗,整個院子烏煙瘴氣的。
而老三史鼎,前段時間剛訂親,要成親還要再等兩三年。
米氏不僅私下裏總是對范氏說些酸話,為了強壓范氏一頭,還讓保齡侯做主,給找一位老先生悉心教導三歲多的平哥兒。
保齡侯倒是同意了,畢竟這是時代的孩子大多4、5歲啟蒙,3歲多慢慢識些字倒是也可以,便找了位人品出眾的落第秀才田先生為平哥兒啟蒙。湘雲知道了,也私下央求父親也要去,大宅的日子太過無聊,她也沒什麼事可干,識字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找書看了。史鼏想着,也無非是認認字懂懂道理罷了,若不念得不耐煩了,以後不去就是了。也就和保齡侯說了一聲,讓湘雲也一起去學着念書。
因着湘雲靈魂本就是個成年人,再加上繁體字和簡體字總有幾分相似,雖有意藏拙,但在外人看來仍舊進步神速。
再加上平哥兒又三天兩頭的生病,米氏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一樣,稍微累一點就不讓他去了,田先生更是將所有心思放在湘雲身上。保齡侯對於不成器的平哥兒有些恨鐵不成鋼,卻把湘雲讀書的情況告訴了史鼏。
史鼏和范氏好好商量了一下,讓范氏身邊已經嫁人的雅意和范嬤嬤去伺候湘雲,在書房學習時,只留她二人,連周嬤嬤都不得近身。史鼏又特地給田先生送了些珍貴補品,田先生也知情識趣,只有在保齡侯和史鼏問起時才吐露真言。史鼏還找來不錯的女紅師傅,讓湘雲每日下午學習女紅。
這個年代女子太過聰慧未必是幸事,若是被外人知曉,只怕是禍不是福。
這些湘雲自然知曉,感念他二人對她的處處關心,對於他二人的安排欣然接受。
卻說正月二十三這天,湘雲在燃着火地的正屋炕上哄着凌雲玩,而范氏則在一旁看賬冊子。若說湘雲的長相完全是范氏的翻版,那麼凌雲的長相則完全和眉目如畫風度翩翩的史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凌雲這孩子別看才兩歲,肉嘟嘟的、一副單純天真的樣子,二房的平哥兒每次在凌雲手中都占不到便宜。雖是小孩子玩鬧,但三歲看老,看得出凌雲是個精明萬事不肯吃虧的個性。
“大老爺回來了。”簾櫳一挑,穿着厚重衣服大氅進入溫暖的屋內,范氏一聽下了炕去外間迎史鼏。
史鼏連忙勸阻:“夫人休息,讓她們來吧,我身上涼。”
范氏嗔了他一眼:“還是讓妾身來吧。”讓丫鬟婆子們去打熱水,自己幫史鼏解下大氅。
湘雲和凌雲也下了炕,讓丫鬟們幫着穿好了鞋,手拉着手地走了過去,兩個人齊聲喊“父親”。
史鼏看到他們連忙“哎”了一聲,等范氏幫忙凈完面,又覺得身上涼氣散得差不多了,才走過去蹲下身親了親兩個孩子的臉頰,又拿出了在街上買的小玩意兒逗兩個孩子開心。
范氏笑道:“爺就寵着兩個孩子吧。”
史鼏也笑笑了:“就那麼兩個寶貝,不寵他們寵誰。”然後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跟着范氏去了內間。
夫妻多年,范氏自然明白,打發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都出去了,本也要打發人帶着湘雲和凌雲二人出去,卻被史鼏阻止:“留兩個孩子在屋裏,也讓我們親近一下。”
范氏只得讓人把孩子抱到炕上去,看史鼏一邊和孩子玩,一邊和她說話:“雖還沒有正式下旨,卻已有了消息,讓我外調揚州知府。”雖是平調,但是揚州知府卻是個實缺也是個肥缺。若是能夠做出些政績來,調回京城后,還能再往上升。
范氏一臉喜色:“恭喜老爺。”隨後想到史鼏要去揚州,她該如何,笑容卻有幾分勉強。
史鼏伸手吧范氏拉到炕邊坐下,握了握范氏的手:“爺說的話算數,必然讓你跟着一同上任。”史鼏笑了笑:“畢竟去了外任,不單單後院需要人打理,官場上夫人之間的來往也很重要。”那些個身份上不了檯面的,官家夫人自也不願意來往。
范氏心中一甜,喚了一聲:“爺……”而後看到兩個孩子,睜着烏溜溜地大眼睛看着他二人,臉色緋紅,想要把手抽出來。
史鼏沒鬆手:“怕什麼,這是咱倆的孩子。”
湘雲在一旁眼睛一轉,笑着把手放到他們相握的手上:“我也要。”
凌雲也跟着湊熱鬧,手也放了上去:“我也是。”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范氏問道:“咱們什麼時候走?”
“等過幾天正式下旨,會留給咱們一個月的時間整理。咱們不住衙門,住在揚州的宅子裏。你先派人將揚州那棟宅子好好的修整一下,才好住人,若要早走些的話,也要二月底,倒是不急。”那棟宅子是當年保齡侯在揚州任職之時買下的,後來私下裏給了史鼏。
“哪裏不急,要挑選去的人,要想誰留下比較合適,該帶的東西有哪些,哪些屋子應該封了。而且孩子也跟着上路,只怕東西更多……”因為湘雲和凌雲兩個人年齡還小,也沒有另分院子,依舊和他們夫妻二人住在東院。范氏暗暗盤算湘雲凌雲屋裏帶什麼東西走。
夫妻二人又聊了幾句,范氏才叫了劉嬤嬤進來安排晚膳,既然是喜事就要多加些菜了。
湘雲也很高興,在這個大宅子真的快悶死了,雖然現在能陪弟弟玩、念書、女紅來打發時間,但不能出門始終受不了。要是能夠去揚州,別說這一路可以看看風景,就是到了揚州少了老夫人的拘束,也可以跟着范氏四處走動,必然比京城的日子要過得好。
凌雲雖然自小聰明,但還弄不明白什麼叫“揚州知府”,只知道父母,姐姐都很高興,必然是有好事發生,自然也很開心。
當然除了他們一家人高興,自然也有別人高興。
老夫人聽到保齡侯說史鼏有可能外調的事情,就開始盤算開了。之前是因為范氏無子才能明目張胆地塞人,後來李心蘭此事一出,倒弄得裡外不是人,辦事難免縮手縮腳的。范氏是個善妒的,指着她給史鼏找人怕是難了。不過,眼下可有一個現成的機會,不單可以扣下范氏,還可以塞人了。三年之後,說不定庶子都抱回來幾個了,看范氏再得意。
老夫人喚了一旁服侍的梁嬤嬤:“讓你家男人去幫我打聽一下……”隨後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
梁嬤嬤面上雖笑着,內心卻暗暗叫苦。李嬤嬤之前被帶走就再也沒有回來,內宅中伺候的人雖不清楚,但都能猜到跟大老爺院子裏的李心蘭有關係。要不然大夫人怎麼能肅清後院,而一向熱衷於塞人的老夫人為何無動於衷呢。
梁嬤嬤原本就在老夫人身邊服侍,但一直被李嬤嬤壓制着。李嬤嬤不在了之後,梁嬤嬤才變成老夫人身邊第一得意人,梁嬤嬤自然也知道保齡侯曾警告老夫人不要再給兒子院子胡亂塞人了。若是她現在這般給打探,只怕會惹惱了保齡侯、大老爺和大夫人。
梁嬤嬤可不像李嬤嬤那麼不懂得審時度勢,以後整個保齡侯府都是大老爺大夫人的,萬不可招了他們的眼,讓他們記恨上。梁嬤嬤猶豫了片刻說道:“老夫人既然說了,我必然讓我家那口子出去打探,只是要求還要具體一些才好選人,打探起來也方便,也可以更快些回您。”
看老夫人一副還在想的樣子,梁嬤嬤連忙說:“要不然,您問問侯爺和大老爺的意思?說不定他們心裏也有譜……”
老夫人看着一旁的梁嬤嬤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裏剛剛燃起希望撲滅了一半,卻依舊不死心,眉頭忍不住皺起:“你儘管去打聽就是了。”
梁嬤嬤連忙喊“是”,藉著給老夫人安排晚膳的工夫,連忙讓院子裏做三等丫鬟的女兒去大夫人院子裏報信。
劉嬤嬤聽了丫鬟的報信,心中冷笑連連,你個不死心地老虔婆,把夫人用來賞人的銀裸子給了她一個,看着小丫鬟歡天喜地的走了。
進了門,看到一家四口在屋內其樂融融,猶豫了片刻才算當著史鼏的面把才把剛剛聽說的事說了。說到底也算是試探史鼏,若是史鼏真有心納小,誰也攔不住,若他不想納,自然會想辦法推掉。
老夫人打得什麼主意,史鼏一聽便知。史鼏揮手讓劉嬤嬤下去,拍着范氏的手:“別擔心,還有父親在呢。”父親可是一直都希望家和萬事興的,嫡子自然比庶子重要的多,當然也不會讓夫妻二人分隔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