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畢業在即迎分別
距離黑子退部已經兩周的時間過去了，這期間向來存在感低的少年似乎消失了一般，無論是在籃球場或是走廊里井上初從來沒有碰到過他，甚至有時候路過他的班級門口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悶悶地嘆了口氣，單手托腮的少女右手握筆，無意識地在桌上的白紙上劃出一團團亂麻。
前輩們畢業的日子就要來臨，為了即將到來的升學考試，學校早早就停下了三年級的社團活動。正是因為如此，身為二年級學生卻一直參加三年級社團的井上初最近一下子空閑了下來，每天不用準備便當也不用午間一下課就匆匆忙忙地趕向天台。
雖說習慣了忙碌的日子突然閑下來會有些不適，不過想起最後部活時的安靜氣氛，她還是慶幸不用看着大家從相互調侃的中二少年變成現在這樣沉默寡言的好三學生。
在她的心底，他們六個人永遠都是奇迹世代，即便未來他們將去往不同的學校。
“在想什麼呢？”拍拍她的腦袋小早川綾奈隨手拿過她筆下的紙張看了看，“難得午休時間看你待在教室里…這畫得是什麼啊？”
“嗯？”早已神遊開外的井上初轉過身，潰散的目光終於在眼前的女生身上聚焦，“綾奈你說什麼？”
“我說一定要找點事情給你做，不然我覺得你會無聊死的…”
指指因為她的隨手塗鴉而犧牲的白紙君，小早川綾奈嫌棄地瞥了她一眼。
“抱歉，井上同學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突然出現在她們身邊的女生柔柔弱弱地開口，默契地對視了一下后兩人同時轉向來人。
——有的時候來說，小早川綾奈好像也有潛在的神棍特質。
簡單而言其實就是一次普通的幫忙，那個負責整理圖書的女生今天因為家裏有事要臨時請假，無可奈何之下她只能來拜託井上初幫忙，因為現在班上沒有社團活動的同學只有她了。
小心地抱着高高疊起的書本，井上初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了桌前，確保無誤后才放下東西，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打量着這個不大的小倉庫。
眼前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小隔間是圖書館的備用倉庫，四周貼着牆邊擺滿了書架，通常不怎麼用到的書或是因為版本更新而過時的書都會由圖書管理員放到這裏來，而她現在的任務就是將桌上那厚厚一摞子書搬上書架。
為什麼她明明身高不夠卻總是要干這種活呢？
心裏沒來由的泛起一陣心酸，扶着書架鬱悶的少女憤憤地咬咬牙就踮起腳尖，手臂緊緊繃直試圖將手中的書塞上頭頂的書架。
長期閑置的書架落滿了灰塵，年久失修的連左下方的櫃腳也比別的稍稍短了一截，在少女大幅度的動作下整個書櫃不受控制的左右晃動，書架上端某層放在外側的硬皮書直直地栽了下來。
條件反射地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井上初的背狠狠撞上了身後半開的木門，外力一推門就順勢關了起來，咔噠一聲自動落鎖。
一連串動作像多米諾骨牌那樣成功完成了一次連鎖效應，下意識地衝上前拉拉門把拍拍門，一切無果后井上初突然鬱悶地發現自己居然被反鎖在了裏面。
——她今天其實真的很倒霉吧。
看着手機屏幕上大大的無信號標誌，求救無門的少女踢了踢腳邊的箱子就背靠着門板坐了下來，雙手托着下巴打量四周，最終發現這裏似乎除了書以外就只有書了。
“唉。”
哀怨地嘆了口氣，一瞬間井上初突然絕望覺得自己大概要在這裏待到明天早上了。
……
牆上的鐘已經指向八點，綠間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放眼望去，所見之處家家戶戶都亮着燈，唯獨只有他家對面的那棟小別墅依舊黑漆漆的沒有動靜。
那個傢伙到底跑哪去了？
一再撥通對方的號碼卻反覆收到無法接通的提示音，掛斷電話后綠間翻了翻收件箱，最後一條短訊仍然停留在放學時少女給他發來的信息上面。
——小綠間今天你先走吧，等下我有點事情。
短訊下方依舊帶有她每次發消息時都喜歡加上笑臉符號，思考片刻后綠間撥通了桃井的電話。
井上初今天放學去幹什麼了他並不知道，這種時候可以詢問的自然是對方經常在自己面前提起的小早川綾奈。
“所以她放學的時候是去圖書館幫忙整理東西了？”
桃井五月不愧是被赤司看上的籃球部經理，不單是情報方面就連二年級學妹的手機號也可以輕易地打聽出來。
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從衣架上取下外套，綠間仔細地和對方確認着少女的去向。
“那麼我現在出門，等下我們在學校門口碰面。”
……
兩人來到約定的地點碰面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夜晚的校園裏漆黑一片，只有校門前的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無數只小飛蟲緊緊圍繞着這黑夜中唯一的光源。
“綠間君。”
“很抱歉這麼晚把你叫出來。”
小早川綾奈從來沒有想過，她和這位傳說中的學長居然是在這種奇葩的狀況下初次見面的，藉著燈光她看見面前的男生額上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頸間襯衫的第一顆紐扣早已解開，黑色的制服領帶被他攥在手中，鬆鬆垮垮的制服外套搭在肩上，略顯狼狽的模樣顯然是一路奔跑而來。
“沒關係，畢竟小初也是我的好朋友…”看得出眼前這位前輩對於自家同桌的關心，黑色短髮少女瞭然似地勾勾嘴角，指了指早已緊閉的大門說道，“我們怎麼進去呢？”
“值班的老師應該去校內巡視了…”
校門旁黑漆漆的值班室暗示着負責看守大門的門衛大叔並不在裏面，略微估算了一下圍牆的高度后綠間開口。
“不知道那個傢伙現在怎麼樣，我們沒時間等了…”
“…這樣吧，我先翻牆進去開門。”
——翻、翻、翻牆？！
正當小早川綾奈因為對方的提議倍感震驚的時候，綠間已經翻過欄杆雙手一撐就輕鬆地落在了圍牆的另一端。
——這真的是一個一貫以優秀純良的形象出現在全校師生面前的好學生做出來的事情嗎？小早川綾奈瞬間齣戲。
當隱隱約約的呼喊聲從大門的另一側傳來時，井上初正側身枕在疊起的書本上淺眠。
“…綾奈？”
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半夢半醒之中的少女晃晃悠悠地走到門邊，雙手扒着門板耳朵緊緊地貼了上去，再次聽見門外的呼喊聲后猛地咬咬唇，確定不是夢境以後用力地敲了敲門。
“綾奈我在這裏！”
“在這裏嗎？”循聲而來的兩人來到書架盡頭的木門邊，觀察了一會小早川綾奈用懸挂在門鎖上的鑰匙打開了門。
“綾奈！”
“你這個笨蛋怎麼會把自己鎖在裏面！”
徑直撲進她的懷裏井上初乖乖地在對方的頸間蹭了蹭，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腦袋小早川綾奈氣勢洶洶地數落道。
“要不是綠間君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晚還沒有回家。”
“小綠間也來了嗎？”鬆開胳膊井上初四處環顧一圈，然而後者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深夜的校園異常安靜，乳白色的月光灑在教學樓前方的大片草叢裏，此起彼伏的蛙叫蟲鳴聲清脆纏綿，在初秋的夜晚譜寫着悠揚的旋律。
直飲水處的水龍頭開到最大，乾淨的飲用水噴涌而出，濺起的無數水珠在月光的折射下意外的晶瑩剔透。
雙手捧起冷水潑在臉上，冰涼的水珠打濕髮絲順着臉頰滑落，兩臂一左一右地撐着檯面，少年微微凌亂的喘息聲有些粗重。
單手覆上胸口，快速跳動的心臟逐漸趨於平穩。綠間卻覺得自己好像還能感覺到剛才那種慌亂無措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在得知少女有可能被困在學校某處的時候，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就鋪天蓋地的佔據了他的心底。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突如其來的，說不清道不明卻像細長的藤蔓一般緊緊束縛着他的心臟，直到剛才親眼確定她平安無礙后這種感覺才終於開始消散。
對於向來以冷靜自持的綠間來說，這種感覺在他所定義的人生中就是出乎意料的存在，然而他的世界裏不可以有意外發生，因為他是如此認真地遵照規律生活。
所以現在的他急於找到一個簡單有效的途徑來抒發這種奇怪的情緒，在天氣微涼的初秋冰涼的自來水是讓人瞬間清醒的最好良藥。
匆匆洗了幾下臉，重新架起眼鏡綠間走出校門，前方路燈下少女無聊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看到他出現后迅速地跑了過來。
“小早川同學呢？”
“綾奈說她要趕最後一班巴士先走了。”
恢復活力的井上初拂拂裙角往前跑了兩步，綠間的心情卻沒有她那麼好，剛才發生的事情似乎依然讓他心有餘悸。
“…你沒什麼事吧？”
“當然沒事！”像模像樣地揮起胳膊比了比，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少女纖細的腰身，“多虧你發現我這麼晚還沒回去，不然今晚我就要在那裏過一夜了…”
女孩子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在耳邊迴響，綠間第一次由衷地覺得能夠這樣聽着她吵吵嚷嚷的聲音也是一種幸福。
“果然有你在身邊真好，以後出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了！”
自從來到帝光以後對方帶給她的安全感是井上初先前從未體驗過的，平日的相處讓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對鄰居家的前輩產生了深深的依賴感，似乎無論何時何地他都可以幫助她走出困境。
“…喂！”
因為她的話而陷入沉默綠間躊躇半晌，接着就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女孩子有節奏的脈搏在他的指尖規律跳動，相互對視的兩人在昏暗的街燈下佇立許久。
然後綠間輕輕俯下身，扶住少女的肩膀墨綠色的眸子裏寫滿了認真，略顯疲憊的神色下隱隱帶着幾分不安。
“井上初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
——所以，拜託你不要再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