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偷麥子

第22章 偷麥子

馮玉姜想到了夏天可以賣涼菜的路子,可眼下還不能立刻就去做。

她那四畝半的春茬,圖省事種了二畝多的春豆子,剩下二畝多,起早貪黑好容易把花生種上了,出苗也還行。現在這時節,旁人都已經耪過一遍草了,她那地里小草冒着細密的芽,看得人心焦。要是再不耪地,等一茬草長起來,花生瞎了不說,有多少人等着看她家的笑話呢!

另外這麥子一收完,隊裏就該分麥茬地了,她家總得分到三畝左右,還得種上。不能耽誤了墒情。馮玉姜在心裏打算,麥茬地再種一畝豆子,一畝棒子,都省事,剩下的栽地瓜。地瓜費事,可家裏總需要吃。麥茬豆子雖然不如春豆子管產,比旁的莊稼也還是省事划算的。

再說,她這再有兩個月就該生了。

馮玉姜吃了飯,看着二丫主動收拾了碗筷,便叫住閨女,說:“二丫,你那手上燎泡都破了,別再沾髒水,碗我來洗。”

鍾繼鵬在一旁接話說:“你歇會兒,今晚這碗,我洗。不就是兩個碗嘛!”說完還特意多看了馮玉姜一眼。

馮玉姜就笑笑,說:“變勤快了,真好。你要是經常這樣子,咱娘幾個累點心裏也不怨了。”

鍾繼鵬被這麼一誇,反而顯得有些子不自然,端了一摞碗出去了。

馮玉姜剛才吃了韭菜,才想着菜園裏的韭菜有兩天沒澆了,反正緊挨着河,看樣子得去提兩桶水澆澆,不能叫它幹着。這時節韭菜肯長,好吃,算是飯桌上主要的菜了,水尤其得跟上。

“二丫,咱去園上看看去,帶個小點的桶。”

二丫應了一聲,儘管累得不想動,但還是拎着個小鐵桶跟馮玉姜出了門。出門的時候,巴兒狗鍾大王尾巴調檔地跟着出來了,二丫沒去管它,就由它跟着。

娘倆到菜園裏澆了韭菜,把新移栽的番瓜也澆了。天上半圓的月亮朦朦朧朧的,娘倆藉著月光慢慢走回家。

“媽,你跟我繞到場上看看,我包手的手帕子放在場邊忘拿了。”二丫說。她這兩天聽了馮玉姜的話,用手帕子在手上纏了一道,不然磨的燎泡生疼。下午打麥場,她被分派打勤咧跑腿,不怕磨手,在麥場邊一時解下來忘了拿。

馮玉姜說:“明天再找吧!”

“那個手帕子怪新的,明天一早叫旁人拾去就別想要了。”二丫說。

馮玉姜只好跟着二丫往場上轉。好在各村的場都是緊挨着村邊子,也不是太繞路,娘倆一會子就走到場上,馮玉姜在場邊站住,二丫便順着場邊跑去找手帕子。

馮玉姜等了等,喊二丫:“找着了沒?”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喝了一聲。

“誰個?”

馮玉姜一轉身,看到有個人影從不遠處一個草垛子後邊轉出來。馮玉姜藉著月光打量一眼,沒認出來。

“誰個?幹什麼東西的?”那人又喝了一聲,馮玉姜這時候聽出來了,是生產隊的場頭老王。

那時候,各個生產隊都有專管看場的人,叫場頭。本村的場頭本來是有兩個的,另一個周老頭前陣子摔傷了腿,因為已經分地大包幹了,隊長就沒有再安排旁的場頭,眼下這場就只有老王看着。

馮玉姜忙答應一聲:“是我。我找東西。”

“烏漆麻黑的到場上找什麼東西?偷東西來了吧?”

老王說著漸漸走近馮玉姜,在她對面站住,伸着頭湊近她瞅瞅,哦了一聲說:“我當是誰呢,還是山子媽呀!你這時候跑場上來幹什麼?”

老王那句“偷東西”讓馮玉姜心裏有些不痛快,但也不好說什麼,就回答道:“我找東西,白天手帕子忘在場上了。”

“這時候找什麼手帕子?白天新打了麥,總有些人惦記着來偷兩碗走家。”老王說。

馮玉姜聽着這話不好聽,心裏來氣,可這大晚上的她不想跟這個王老頭在大場上多說話,便說:“這話怎麼說的?我空空兩手,拿什麼偷你的麥?我找着手帕子,就回去了。”

老王揮揮手:“趕緊走,黑天跑到場上來,偷沒偷麥子誰知道?”

“誰?躲在這兒裝鬼嚇唬人呀!”忽然傳來二丫的呵斥聲,正是從剛才老王出來的草垛子那邊傳來的。

正說話的馮玉姜跟老王都是一愣,走近草垛子,馮玉姜一下子就懊悔了。

是謝老三家的。

月光下,馮玉姜看到謝老三家的正狼狽地緊靠着草垛,佝僂着腰,手邊還拽着什麼,細看竟是個裝滿大半截的布口袋。

這情形,不用猜了吧?

馮玉姜有一回聽鍾繼鵬提起過,這謝老三家的,勾搭上了生產隊的場頭老王,剛才馮玉姜只當是老王從草垛子那邊出來,沒成想後邊還藏着一個呢!怪不得這老王一上來就拿話唬馮玉姜,心虛地轉移注意力,誰想到叫找手帕子的二丫逮個正着。

“我說怎麼看這裏有人影呢!現在你給我說說,到底是誰偷東西?”二丫指着謝老三家的,大聲質問老王。

她聽見老王質問她媽,便繞過草垛走過來,沒成想撞上了背在草垛后張望的正賊。

謝老三是個慫包,這謝老三家的是有名的不羞不臊,沒臉沒皮,慣會拿身子做交換。她能為著一點便宜跟鍾繼鵬不清不楚,她跟這場頭老王瞎攪混,也就不奇怪了。

一樣飯養百樣人,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四個人八隻眼都盯在了一起。馮玉姜心裏懊悔,也怪她考慮不周全,早知道就不來找什麼手帕子了,遇上這腌臢的事情。她拉了二丫一把,說:

“不找了,趕緊走家。”

馮玉姜腳步一動,那邊兩個人就急了,謝老三家的兩步搶過來,作勢就要給馮玉姜跪下:

“她嬸子,你看,我家裏孩子都快餓死了,我這也是實在逼急了……”

馮玉姜急忙一擺手,說:“你站直了,我可受不起。我只當什麼也沒看見,你們也只當我沒來過。”

說完,馮玉姜拉着二丫扭頭就走。她倒不是怕這兩個人,也不是發什麼善心,她只是不想牽扯上這腌臢污穢的事情罷了。

馮玉姜揣着個大肚子,緊走了一段,就有些不舒坦了,只好慢下步子。她小聲囑咐二丫:

“你只當什麼也沒看見,回去不興亂說,誰也不能說,記住沒?”

“知道啦,我不說還不行?”二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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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剛打了麥場,滿場上東一個西一個到處是臨時堆起來的草垛子。也就是臨時堆一下,等晒乾了麥子,這些新麥草還要放開來再晒晒,再密實地垛成高大齊整的草垛子,便可以長期不動了。

馮玉姜領着二丫,挺着肚子走不快,等娘倆就要走出麥場,望見村裏的房屋了,老王突然橫竄出來,攔住了她娘倆。

“馮玉姜,你偷了生產隊的麥子,就想這樣走了?”

馮玉姜停住腳,驚愕地看看老王,他腳邊居然還放着半口袋麥子。

“你說誰偷麥子?”馮玉姜氣得不行。

“就說你,人贓俱獲,你還能賴掉不成?”

馮玉姜說:“你這是要反咬一口啊,你剛才跟誰偷麥子,我可是都看清了的。我也沒打算去告你,你也別來誣賴我。”

老王呵呵兩聲,說:“人心隔肚皮,你怎麼打算的,誰能知道?你說我偷麥子,你沒逮着手,你偷麥子,我可是抓住現行了,我看你就是長了八張嘴,你現在也說不清。”

看着老王那猖狂的樣子,馮玉姜氣得說不出話來。正所謂人善被人欺,她剛才但凡有一點惡意,拿住謝老三家的,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境況。

二丫這時候從馮玉姜身站出來,跟老王面對着面,指着他罵道:“你這個老無賴,我媽放過你,你反倒變成惡狗來咬人。你剛才幹了什麼,我可都看到了,假的真不了,你賴不到旁人身上去。”

“小丫頭子滾一邊去,你跟你媽是一夥的,娘倆合夥來偷隊裏的麥子,我是場頭,我當場逮住你了,你說什麼誰信?”

“死老東西,誰要是說瞎話誣賴人,誰不得好死,明天就死他一家子,死他全家一個不剩!”

“賭這些咒有什麼用?有用的,到生產隊認罪去。”

老王說著,伸手就來拽馮玉姜的胳膊,馮玉姜使勁揮開他,剛學會打汪汪的鐘大王見主人被欺負,這時候就撲上來了。

鍾大王別看狗小,可還挺凶的,它兩隻前爪緊抓着地,腰一躬,一竄就撲到了老王的腳脖子上,抓住老王褲腿撕咬。老王一抬腳,把鍾大王踢出老遠,鍾大王嗷嗚一聲,在地上爬了兩下,才又爬起來。

二丫一看,就衝過來推搡老王,三個人推來搡去,馮玉姜一腳拌在老王拿來栽贓的那半口袋麥子上,身子朝後,整個人就仰面摔倒在地上。

“媽!”二丫驚叫一聲。

這野丫頭沒顧上去扶她媽起來,而是一轉身,不知從哪裏抓了塊鵝蛋大的石頭,一甩手就朝老王頭上狠命砸去。石頭砸在老王額角上,立刻就砸出了血。老王捂着額頭哎呦拉跨地蹲了下來。

“媽!”二丫跑過來,手足無措地看着馮玉姜,“你能起來不?”

馮玉姜只覺得岔了氣似的,一陣子心慌發懵,肚子好像是一下子脹了似的,也試不着疼,就是脹的慌,脹的難受,有種喘不過起來的感覺。

“老混蛋,我媽要是出了事,我拿刀剁了你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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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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