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要臉面

第18章 要臉面

第二天,馮玉姜沒有上街賣包子油煎包。

眼下包子就是十塊錢一個,她也沒心情出去賣了。

一大早,她早早塌了兩個菜煎餅給二丫和剛子吃了上學,自己圍着院子轉了幾圈,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昨晚上那事情,一直在她心裏堵着,堵得她到天亮都沒合眼,堵得難受。

呆愣了一會子,她拎起水桶,打算下河去挑水。

“媽,我去吧。你身子不方便。”

鍾傳秀浮腫的眼睛一看就是哭過的,這樣子出去,嬸子大娘的問起來不好說話。馮玉姜說:

“你去再睡會兒,天還早呢!媽懷着你們幾個,到七八個月也沒耽誤挑水,不礙事。”

馮玉姜一手扶着扁擔,一手拉開大門,迎面看到一個人。

大門口,吳母正帶着尷尬的笑臉望着馮玉姜。

這個人,是早就來了,還是正巧剛到?馮玉姜掃了吳母一眼,把扁擔一橫,差點碰到吳母。吳母趔着身子退了一步,乾笑着說:

“他嬸子,你這是挑水去吶?傳秀她回娘家來了吧?”

馮玉姜抬抬眼,咣當一聲把扁擔扔在一旁,轉身進了家門,吳母在背後兩眼怨懟,抬腳跟了進來。

馮玉姜站在院子裏頓了頓,去哪兒呢?這大清早的四處靜悄悄,肯定不能在院子裏說話。東堂屋鍾母住着,西堂屋鍾繼鵬還沒起床,他上班比兩個孩子上學晚。

東廂房,傳秀在裏邊呢。

馮玉姜反正也沒打算拿吳母當什麼客,索性一轉身,進了鍋屋。她也沒去看吳母,自己自顧自地拿了個板凳,對着鍋門坐下。

吳母見這情形,拿不準馮玉姜是生氣女兒被打,還是知道了什麼,只好自己也端了個小板凳,在巴掌大的鍋屋當央坐下來,先開了腔。

“他嬸子,你看,這事弄的,我家那個小爹,中了什麼邪,昨晚上小兩口子惹了點氣,叫你生氣了吧?”

馮玉姜說:“他兩個惹的什麼氣,你比我清楚。”

“這話說的,我要是早知道小兩口子會惹氣,我頭天晚上就呼那氣人的小爹兩鞋底!話又說回來,舌頭跟牙還打架呢,小兩口子拌幾句嘴,咱大人壓服壓服,就過去了,他嬸子,你說是不?”

說的真輕省!馮玉姜見吳母這樣說,口氣硬邦邦地說:“壓服誰?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壓服我閨女?她犯了什麼錯了?”

“嗐,這不是雙貴那東西氣人嗎,小兩口的事兒,鬧着玩鬧着玩,誰知就鬧惱了,我回頭去罵他。可你說她嫂子也是的,一家一道過日子,惹點氣,深更半夜地跑出來,多叫人擔心,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馮玉姜一聽這話,一股子惡氣就衝上來了。她算是看好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上輩子她整天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結果又怎麼樣?給自己、給兒女們求來安生日子了嗎?

看開了,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傳出去不好聽?這話,你還是回去關上門跟你兒子說吧。你那個兒子是怎麼回事,你生大養大的,你還能不清楚?弄個不陰不陽的貨,拿窗戶紙來蒙我呢?”

吳母一下子驚得坐不住了。

“他嬸子,看你說的,這是哪裏來的話?這話怎麼能亂說?”

馮玉姜說:“你急什麼?禿頭上抓把鹽腌的,你到底急的什麼?有沒有這事,你心裏明白,還用我說?”

吳母干張了半天嘴,一下子不知道能說什麼,這鐘傳秀,看樣子是把底細都跟她媽講了?這可怎麼好?

馮玉姜見吳母不吱聲,乾脆把話說透了。

“自家兒子有問題,瞞着掖着的來坑人,你們吳家這不是缺德壞良心嗎?你自己也有閨女,你憑良心想想,你閨女要是叫人這麼坑了去,你氣不氣?本來就對不住我閨女,從傳秀進了你家門,你一家子對咱傳秀都是什麼樣子?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心拿捏她,你吳家到底還有沒有人良心?”

要說馮玉姜在街上賣了小半年油煎包,掙錢不掙錢先不說,嘴皮子真是利索了不少。心裏窩屈,她說話當然就不留閘了。

吳母急了,說:“他嬸子,看你說的,哪有坑人不坑人的,我家雙貴,他跟別人也沒啥兩樣,還不是一樣吃飯穿衣掙錢過日子?要說這傳秀到我家,我對她哪裏孬了?當然,我平時可能對孩子管得嚴了點,有時也會說兩句重話,我還不是為了小夫妻知道怎麼過日子嘛!這回子的事,是雙貴不對,不是個東西,可這女人家跟着男人過日子,哪能沒有一點磕磕碰碰?我今後一定拿傳秀當我自己閨女,我保證比疼雙玲還疼她!”

吳母總不能說,恰恰是因為自己兒子先天有問題,她才打定主意,想在兒媳婦一進門就把她拿捏住,好叫她蹦不出自己手心裏去,好叫她認了命跟著兒子過日子!

這話她不能說。

吳母尋思,兒媳婦年輕,有些事半懂不懂,肯定不好意思往外說。趁着剛進門把她拿捏住,剩下的事兒就好辦多了。

再說,吳母還妄想着,說不定兒子還能給她傳宗接代呢!就算不能,她也打算好了,等把兒媳婦拿捏住了,找機會叫她借個種,生個孫子,吳家這一戶人家就算圓滿了。

馮玉姜反駁:“拿傳秀當閨女疼?你家那個雙玲,要是嫁給個二一子你願情不願情?要是你閨女叫人打得青一塊紫一塊來家,你能答應不?”

吳母心焦地看看門外,壓低了聲音說:“他嬸子,你小聲點,你說那些話,傳出去對誰也不好是不是?傳出去對傳秀又能有什麼好處?雙貴又沒有什麼,就那麼一點子小毛病,你說哪個女人整天就在意男人的那地方了,整天就想着那事兒,說出去,還不叫老少娘們笑話死?你也不想想,就為著男人不喜歡跟她干那事兒,跟男人大鬧一場半夜跑了,這要是叫人知道了,鍾家的臉往哪裏擱?叫我說,這事吧,咱當父母的,就該兩下里壓服着,怎麼也得將就兩家人的臉面吧?”

馮玉姜聽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差點沒厥過去。

這時鍋屋外面咣當一聲巨響,鍋屋裏兩個爭鬥的女人都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出來。鍾繼鵬站在院子裏,腳邊摔着一個砸碎了的瓷盆字,再看那鍾繼鵬,黑着臉,瞪着兩隻紅猩猩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瞅着吳母。

吳母大驚,臉就變色了。看樣子鍾繼鵬在鍋屋門外是聽到了。她進來時沒看到鍾繼鵬,還以為鍾繼鵬要去上班沒在家裏,跟馮玉姜說話就放肆了許多,不成想現在惹急了這有名的鐘閻王。聽說這個人脾氣出了名的暴,看他這個樣子,真有可能一鎚頭子砸死她。

“那個,他嬸子,那個,我回去說說我那小爹,你也勸勸傳秀,我就先回去了。”吳母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溜兒地跑掉了。

鍾繼鵬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了。他發泄地摔碎了鍋屋門口的瓷盆,看着吳母飛快地溜掉,自己在院子裏愣站了一會子,猛地抱着頭蹲了下去,老半天沒動彈。

這天早上,馮玉姜沒有做幾個大人的早飯,鍾繼鵬也沒半點心思去上班了,鍾傳秀把自己關在東廂房,整整一天都沒出來。

******************

鍾傳秀就這麼在娘家住下了。

吳家使喚當初的媒人來說合,叫了兩趟,馮玉姜發了狠。

“你別再來了,我不叫閨女回去受他家的罪。”

媒人也不知道這裏面的底細,只覺得兩家子的態度都很是奇怪,卻也找不清楚原因。

半個月後,吳家再去找媒人,媒人說話了。

“新人上床,媒人靠牆。你兩家這糾紛,不能再找我了。”

吳家隔天使喚了吳家一個嬸婆帶着無雙貴來賠禮,那嬸婆拉着馮玉姜和鍾傳秀巧舌如簧,說來說去就一條,想要叫鍾傳秀回吳家去。吳雙貴木着一張臉,只是僵硬地賠禮說好話,

“怪我不好,叔,嬸子,我保證以後不欺負傳秀了。嬸子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出出氣也好,只要傳秀跟我回去,我保證好好對她。”

吳家的用意再明顯不過,無論怎麼著,吳雙貴跟鍾傳秀這夫妻還得做下去,不然無雙貴的事情漏出風聲,吳家算是完了。

吳家認準了兩頭都不想把私底下的事拿到枱面上來講。鍾家不能講出去,不然對鍾家和鍾傳秀也沒有好處。鍾繼鵬那麼好面子,未必就肯讓閨女失婚丟人,僵持下去,只要吳家死纏着不鬆口,不放手,鍾傳秀早晚還得回到吳家去。

鍾傳秀在娘家不走,鍾母漸漸地就開始冷臉子了。

“你說說,小夫小妻吵幾句,又沒啥大是大非的,就鬧成這樣子,叫人家左鄰右舍怎麼說?人家不說咱家不喘人氣嗎?”

馮玉姜不信,當天她跟吳母爭執,鍾母就能一點聽不到?

“誰愛說誰說去,反正是吳家先短理。”鍾繼鵬煩躁地呲吧他媽。

馮玉姜想,難得鍾繼鵬說了句人話。

這些天,外面的人不明就裏,說三說四的都有,左不過說鍾家不看事不明理,太難為人,馮玉姜有苦說不出,火氣往上沖。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孕婦本來就容易上火,這下子,嘴角都長出燎泡了。

當中隔了兩天,吳雙貴的爸帶着吳雙貴上門來了,一同來的還有本村幾個老輩。進了門,吳父就狠狠一腳,把吳雙貴踹得咕咚一聲跪倒在東堂屋門口。

吳父轉過頭來,看著鐘繼鵬。

“他叔,咱兩個認識老多年,現在又是兒女親家,雙貴跟他媽有不對,你跟他嬸子心裏生氣,是應該的,可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你消消氣,管怎麼著,也不能把小夫妻攪散了,總得將就我這家人吧?老哥哥我求你來了。”

跟着一起來的老輩,本就是吳父請來的說客,接了吳父的煙酒,當然也盡心幫着勸服。

“繼鵬啊,你看這事弄的,不就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嗎?你家閨女不像個會作的,怎麼著就非得鬧成這樣?吳家禮也賠了,歉也道了,你好歹也說說你閨女,沒啥大不了的,趕緊回去安生過日子吧!鍾家不能這麼不看事吧?”

鍾繼鵬嗯唧了半天,答應了會勸勸閨女。

勸勸閨女,這不是鍾繼鵬的作風,但吳父又拿這話沒辦法。

鍾繼鵬不敢硬來,要是依着他,他覺得還是應該叫鍾傳秀回婆家去。過了門了,攤上了,要是鬧得一拍兩散失了婚,成了二婚頭子,在這農村的確是醜事一樁。可是,他記住了馮玉姜說過的話。

早在吳家叫媒人來說和時,馮玉姜就把一瓶子鹽滷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挺着凸起的肚子對他說:

“你要是硬叫傳秀回吳家去,我死給你看!”

這個死字馮玉姜說得咬鋼嚼鐵,反正,她是死過一回子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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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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