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念之差悔斷腸

第二十九章 一念之差悔斷腸

金花婆婆和銀葉先生乃是“紫衫龍王”黛綺絲和老公韓千葉喬裝改扮后的公開身份,當年兩人同時受到暗算,前者所中毒性甚淺,後者卻是分外嚴重。夫婦二人只知道下毒暗算之人是西域的一個啞巴頭陀,並不曉得對方的真名實姓。陽擎天卻是知道,這個啞巴頭陀十有**就是光明右使范遙。他毀容改貌,形象大變,是以“金花”和“銀葉”當時沒能認出。

至於下毒暗算韓氏夫婦的緣由,自是范遙因愛生嫉,因情生恨,將對黛綺絲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相思,盡數化作對奪愛情敵的切齒痛恨和滿腔怨毒。

對於韓千葉其人,陽擎天心下里是極其欽佩的。就從他剛剛明知惟有胡青牛才可以救他,卻一句軟話不說,抱拳施禮,轉身就走,這個人的脾氣稟性就已可見一斑。照此發展下去,他年後毒發身亡將是無可避免。繼而,黛綺絲同范遙結下難填之恨亦是順理成章。陽擎天的目標是要一統明教,這樣的事他怎都不會喜聞樂見。既然湊巧趕上,焉能不全力化解?

韓氏夫婦聞言停步轉身,目中俱都流露出詢問神色。陽擎天踏前兩步,躬身施禮,道:“小子冒昧,懇請兩位稍稍駐留片刻,個中因由,一會兒自見分曉。”韓千葉同黛綺絲彼此對視一眼,心下大奇,終未選擇理也不理,掉頭就走。

此間主人正站在那裏詫異不解,陽擎天已行到他跟前,施禮道:“胡先生,十餘載未見,別來無恙?”胡青牛大訝,微微點頭,反問道:“小哥兒是哪位?”陽擎天長嘆一聲,唏噓道:“大約在十一年前,胡先生還記得空見神僧來此化緣一事嗎?小子就是那名與先生一家同桌而食的孩童。”

聞聽“空見神僧”四字,韓氏夫婦不約而同再度對視一眼,緩步向適才駐足所在走來。胡青牛顯然對對於年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身子不自覺的一顫,旋即態度大改,抱拳回禮道:“你,你就是當年的那個‘璧兒’?”陽擎天微笑點頭,應道:“小子姓衛,單名一個璧字。”

胡青牛雙目流露出濃濃的悔恨,隨即恢復清明,柔聲道:“當年胡某蠢笨,未能聽信尊駕金玉良言,才會害死胞妹,唉......不知,衛小哥兒這是所為何來?”

“實不相瞞,在下今日是來致歉的。”

“致歉?”胡青牛一怔,滿臉不解神色。陽擎天表情略顯尷尬,道:“前些年武當派是否有轉呈給胡先生一封信?懇請先生前往醫治俞三俠......”胡青牛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其實,那封信是出自在下的手筆。之所以要特别致歉,是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子依然未能兌現諾言!”胡青牛臉色一變,默然片刻,語氣轉淡道:“小哥兒的好意胡某心領,報仇雪恨,乃是我胡青牛自己的私事兒,不勞旁人掛心。”

近十年來他左等、右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總也等不到寫信人出手相助,鮮於通惡貫滿盈的訊息。心下里早已焦躁不奈,怒髮衝冠,認為自己被人給騙了。他性子本就偏激、古怪,對名門正派又向無好感,現在終於知道了是誰所為,哪還會再給出好臉色?

陽擎天心道一聲壞了,忙解釋道:“以在下而今的武功修為,要殺那鮮於通可說也能辦到。只是這樣結果了他這樣的人面獸心之徒,是否太便宜了他?若胡先生等的實在心焦,小子現在就可以三上華山?”胡青牛似乎激發了倔犟牛性,雙目噴火,怒極反笑道:“哈,胡某人的私事,我胡青牛自己會解決。不勞你們少林弟子多事。失陪,不送!”說罷轉身就向茅舍走去。

陽擎天登時呆立當場。事情,怎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一副光景?

按說此事他辦的的確不夠圓滿,早前沒能言明具體幫忙報仇的時間,也確實有先行利用對方的動機存在。但他這麼做也算情有可原,當時才那麼大點兒的年紀,怎麼可能立即兌現諾言?

若是一切都說清楚,也很不好辦。一是此事牽扯太多,勢將就此破壞他心中的大計。二是他那麼丁點兒大,怎會知道那麼多?考慮問題這樣全面?滅絕師太不怎麼通曉世俗事物,為人又粗心急躁,武當諸俠可則不然。細究起來,一切都怎樣來解釋?他們可不是空見神僧,會相信轉世重生,這種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談!

最關鍵的是,至從空見神僧求仁得仁那件事後,陽擎天業已下定決心,一切問題要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

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一百個人,往往就會有一百個處理方法。性格決定命運,性格決定行事方式。倘若空見神僧不是他自己,而是空聞,空智,或是空性,結果很可能就不會慘死在謝遜七雙拳下。

同樣道理,若胡青牛不是這樣的脾氣稟性,不是因為同胡青羊血脈至親,以致耿耿於懷,愈發偏激,能夠似王難姑那樣冷靜面對,也不會造成現在這般兩邊形同末路的局面。

心念電轉間,陽擎天不由得苦笑連連。只因自己當年沒能完全考慮到胡青牛的感受(誰的痛,誰知道!),才會演變成這樣一番光景。他現在已是悔不當初!

韓氏夫婦則都心下大為震驚。他們有的聽明白了,有的沒能聽明白。最令兩人難以置信的是,面前這名看起來頂多十三、四歲大的孩童,竟然說自己能夠殺掉華山掌門?

有“神機子”之稱的鮮於通在夫妻倆眼中並不能算得什麼?而面前的這名孩童,直是什麼也算不上!兩人早前肯留下來,更多的是出於“好奇”心理而已。現在,則已變成“震驚”與“不信”。黛綺絲尤其心道:“按照時間推算,謝三哥應是在那一年打死的空見老和尚,不曉得這稀奇古怪的孩童是不是空見神僧的弟子?”

陽擎天本來打算在致歉以後,就代為求肯對方幫助“金花”、“銀葉”兩父妻驅毒治病來着,現在搞成這樣,自然再也無法說出口,只得轉移話題道:“兩年多前,在下曾在華山邂逅到尊夫人,蒙她老人家不棄,讓在下稱呼一聲阿姨,又介紹小子加入明教。胡先生肯否看在大家昔年那點兒香火情,以及這一層關係上,勞動大駕金身,幫助這位老先生診治一二?”

金花婆婆和銀葉先生這次全盤聽個明白,前者儘管心下滿是不解,不曉得這古怪孩童為什麼要代自己夫婦說項?卻是十分樂見此事。銀葉先生口唇動了動,終未有一字發出。沒有人願意死,動念間他還是先選擇靜觀其便。

胡青牛當年發下重誓,非明教中人一概不救。原因乃是顧念夫妻情分,擔心中毒之人倘是妻子所為,自己卻糊裏糊塗給醫治好,豈不是表明“醫仙”超過了“毒仙”......兩人都身屬明教,是以王難姑無論如何,都不會挑選明教子弟作為下毒對象。

“今次下毒之人是一啞巴頭陀,當同難姑毫無關係,這對老夫妻武功又遠勝自己,到底救不救他們呢?”胡青牛略作猶豫,終做出選擇:“當年由於要為妹子報仇雪恨,已經着實破例了一回,今次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再讓難姑失望!”心中計議已定,遂冷冷道:“胡某人早已立下重誓,非明教中人一概不救。若是小哥兒自己中毒受傷,本人自當儘力。旁人嘛,卻是萬萬不能破例。”

“這頭犟牛,真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這,這可怎辦才好?”某男正在那裏無奈加犯愁,銀葉先生和金花婆婆雙雙向他行禮,以是感謝,而後轉身欲行。陽擎天眼見事不可為,急喊道:“兩位且請留步,再稍待片刻。”然後他轉對胡青牛,懇切道:“既然先生不肯破例,那可否告知在下,老先生到底所中何毒?區區不才,願意班門弄斧,勉力而為!”

當下胡青牛直是有好氣、又好笑,心中尤是大大不以為然。銀葉先生所中劇毒就是他親自出手,怕也要大費一番周章,現在這小子竟爾大言不慚,要來關公門前耍大刀!不過這次他卻沒有拒絕,或許更有打算看笑話的心理,淡淡應道:“老先生所中乃是‘三蟲三花’的混毒,再加上一味斷腸草。小子,你救得了嗎?”

“三蟲三花”的混毒若是知曉哪“三蟲”,哪“三花”,並不怎樣難以對症下藥。斷腸草則不然,就是胡青牛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可以徹底做到手到病除。陽擎天沒有立時做答,施禮表示過謝意,行至兩夫妻身前,抱拳道:“在下對用毒之道也稍有涉獵,老先生可否讓我把把脈?”金花婆婆輕咳一聲,目光灼灼,瞪視道:“小哥兒識得我們夫妻嗎?因何要這般義助我們?”

在代為求醫之時,陽擎天就已想好了說詞,當下應道:“適才我見到老先生一身傲骨,偏又溫文有禮,又並不持強逼人,故而大起好感,生出相助之心。在下非是少林門人,當年有幸得蒙‘老和尚’眷顧,收為記名弟子,叵測居心是萬萬不會有的。”

金花婆婆暗自思道:“聽這小子與胡犟牛適才所言,他是空見神僧記名弟子一事該是千真萬確。只是空見老和尚乃是死於謝三哥拳下,他卻反而加入了明教,直是有違常理,他這樣做究竟有什麼圖謀或是目的?”因為關係到自己老公的生死安危,所以黛綺絲顯得分外小心謹慎。哪知此時,銀葉先生直接伸出手臂,溫言道:“如此,有勞小哥兒了!”

陽擎天先是報以真心微笑,而後似不經意間瞥了金花婆婆一眼,坦然伸出三指,凝神把脈。黛綺絲醜陋面具下的美艷臉蛋不由得一紅,原來在韓千葉伸出手臂時,她就已功運全身,蓄勢以待,隨時準備出手,以應付突如其來的意外變故。儘管已被窺破心意,她卻依然沒有片刻放鬆。

對於醫術,陽擎天只能算是入門級別,在萬佛頂時,他曾有過一段時間,潛心向師叔滅絕師太學過切脈,接骨等等原理和手法。再後來就是在華山那三、四多月,由王難姑言傳身教,悉心相授《毒經》上的一應知識。這些年來,他對自己在醫、毒方面的定位是:“治病救人,捉襟見肘;下毒害人,綽綽有餘!”幸好今次不是治病,而是驅毒。

把脈好半晌,加上先前胡青牛的提示,陽擎天總算有所確定,當下微微點頭,道:“‘三蟲三花’的各種配比和解法,《毒經》上都有明確記載,而胡先生這裏,尤其不會缺少的就是各種藥材。其實最難解的還是斷腸草,不過很幸運,兩年多以前,我與胡夫人曾在華山一處隱蔽山谷見到過幾株‘情花’樹。只要兩位小心移植一棵過來,就可順利調配出解藥。”

還未待他說出山谷詳細所在,那廂胡青牛已經按捺不住,插言道:“‘情花’不是已經絕種了嗎?你能確定看到的就是‘情花’樹?”隨即又喃喃自語道:“沒道理呀!師父曾說過他找遍大江南北,也沒能尋到故老相傳的‘情花’樹。都說早已經絕種人間了,只是,難姑怎也應該不會看錯才是......”

對於胡青牛這份有些痴傻的“可愛”一面,旁邊三人都覺菀爾。同時,金花婆婆和銀葉先生也俱都信心大增。

陽擎天正待說出山谷所在,卻又一次被人打斷,這次是金花婆婆。只聽她道:“尊駕如此相助,有什麼條件或要求請講當面,我們夫妻必定全力以赴!”面對這種老江湖無功不受祿的心理和行事準則,陽擎天卻犯難了。第一,他確實什麼條件也沒有。第二,要怎樣才能讓夫妻倆相信自己的一片誠心?若是直說沒有任何要求,除非是空見神僧,或是張三丰張真人這樣的“大腕兒”,憑現在的自己,誰人會相信這麼好心?

沉吟片刻,他才道:“當年‘金毛獅王’謝遜一心逼出‘混元霹靂手’成昆,為家人報卻血海深仇,以致倒行逆施,爛殺無辜。先師空見神僧為度化謝獅王,消禰這場武林浩劫,甘願以血肉之軀承受一十三招七傷拳......”兩夫妻與胡青牛都知曉空見神僧死在謝遜拳下,卻不曉得個中細節究竟如何?聽得陽擎天說起這段往事,儘管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仍然選擇靜靜聆聽。

“......謝獅王文武雙全,性格中卻有易於激憤的一面,實早被仇恨完全給蒙蔽了心智,在使盡諸般手段,怎都無法破去先師‘金剛不壞體’神功后,不由得惡向膽邊生,決然使詐,佯裝自殺。最終利用先師一心救人的慈悲心理,突施偷襲,才得以在最後機會一招奏效。一經得手,他卻又幡然悔悟,良心發現,抱着先師的法體痛哭。從此以後再沒有似早前那般倒行逆施。直到‘王盤山一役’,就此行蹤成迷。”

幾人都是謝遜舊識,聽陽擎天娓娓道來這段往事,結合各自對前者的認知,都沒有懷疑事件的真實性。金花婆婆呆立片刻,言道:“尊駕向我等言及出這段隱秘,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長長一聲嘆息,陽擎天沉聲道:“當晚謝獅王連夜來到我所居住的客棧,全盤道出此事。只因他秉承先師臨終遺言,應諾會照顧那時尚年幼的我。后經在下要求,他將我送到了武當宋大俠身邊。而在此期間,我傳了他‘少林九陽功’......”

三人大訝,直是難以置信。金花婆婆尤其目射精芒,瞪視道:“尊駕為什麼要這樣做?”

“......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徹底原諒謝獅王,但卻並不痛恨於他。因為這件慘事別有內情,非是表面看起來這樣簡單。冤有頭,債有主,謝遜,哈,他也只是一名被人利用的可憐人罷了。”說完陽擎天雙目望天,半晌方道:“因為先師求仁得仁,不幸枉死,以及要秉承他老人家遺志的原因,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不屑努力,為的就是化解明教和各門各派的恩怨是非;為的是結束明教四分五裂的痛心局面,為的就是大家摒棄前嫌,齊心合力,共同推翻元人暴政。”

說道這裏他微微一頓,又接着續道:“這話聽起來可能有些冠冕堂皇,甚至是嘩眾取寵。不管怎樣,兩位若是非要一個相幫的理由,那我要說,‘金花’和‘銀葉’很相配,直該恩愛百年、白頭偕老才是。明教大部分高層,當年實是太過意氣與狹隘了。”

此言一出,頓如一記驚雷,在三人頭上轟然炸響。胡青牛是知曉金花婆婆就是黛綺絲的。只因早前對方不肯重入明教,他才秉承誓言,不去醫治韓千葉。黛綺絲眼中閃過寒芒,尖聲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陽擎天神色坦然,悠悠道:“還有很多事情,我也尚在調查中。至於兩位因何要隱姓埋名,改變形貌身份,這同在下無關。”他本來靈機一動,打算趁機提出要求,要二人放棄向啞巴頭陀尋仇。不過略作轉念,還是選擇了放棄。為免節外生枝,待驅毒成功后,再提也不遲。

黛綺絲經過一番權衡,遂不再隱藏身份,又斥詞問道:“尊駕當年有多大年紀?四歲左右?為何要求謝三哥將你送到武當宋遠橋身邊?”胡青牛在旁邊暗自思道:“真要有四歲大,勉強也算正常了。在當時看來,他頂多也就兩歲左右!卻能夠一語道出鮮於通的人面獸心,真,真是匪夷所思。”黛綺絲之所以追問不休,直是心中猶有懷疑未去。關乎到丈夫的生死,也容不得他不分外小心謹慎。

“那是因為在下本是峨嵋弟子,先師上‘孤’下‘鴻’,在被楊左使擊敗后,傷病交加,借宿在小子家中。機緣巧合,收我作了入室大弟子。是以後來才沒有成為少林門人。”說道這裏他抽出腰間軟劍,拱手道:“在下功力淺薄,年紀尚幼。怕只能支撐三十招不敗。還請‘紫衫龍王’點到即止,出手賜招。”

與其多費唇舌,還不如直接以自身武功來證明。黛綺絲自然理會這層意思,望過丈夫一眼,挺直腰背,昂然踏前兩步,道:“恭敬不如從命,尊駕請!”心知對方自負身份年紀,不會先行出招,陽擎天身子微弓,先表示過禮敬之意,而後軟劍斜斜刺出,取向對方肩頭。

黛綺絲想也不想,雙手擎着黑黝黝的拐杖直接斜擋硬封。哪知對方軟劍直若有靈性的毒蛇,竟爾劃過一個圓弧,貼着拐杖仍刺向她的肩頭。同時左臂也倏地伸出,五指併攏,如刀似戟,直點向她的右邊肩頭。

“少林大力金剛指!”黛綺絲心下大駭,自己是雙手持杖,縱使運起功力,崩開對方軟劍,也勢必無法抵擋對方左手五指。電光火石之間,她惟有撤步飄退,避過這連環雙擊。

一招就被逼退,黛綺絲頓覺顏面無光,暗責自己不該輕敵之餘,復又縱身搶上,形若鬼魅,揮杖橫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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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招一過,韓千葉同胡青牛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適才陽擎天竟真的同黛綺絲拼了個不分勝負,場面僅是稍稍落了點兒下風而已。兩人直是難以置信:“小小年紀,就是從娘胎里開始練功,怕也不能修練到這般境界!真是匪夷所思,奇哉怪哉!”黛綺絲本人的感觸則要尤為深刻,對方非但招數精奇,融合峨嵋,少林兩派之長,又有許多應是自己的獨創與變化,而且內力修為也是深厚無比,沛不可當。

招式可以是千錘百鍊,精益求精,內功修為卻沒有任何“捷徑”可尋,只能通過一朝一夕,一點一滴苦修積累得來。他,他究竟是怎麼修來的?

事實勝於雄辯。經此一戰,三人終完全相信陽擎天所言句句屬實。黛綺絲原先還在暗自擔憂後者處心積慮,會對謝遜和她老公不利,現在也完全放下心來。

陽擎天講明山谷所在,又道:“在下雖然有幸得胡夫人垂注,親自傳授《毒經》,可對於醫學一道仍是知之甚少。故而接下來一段時間,會在此地向胡先生厚顏求教。兩位移植到情花樹,煩勞二度來此相會。”

韓千葉同黛綺絲躬身深拜下去,而後二話不說,轉身並肩離去。大恩不言謝,在他們看來,這份情意惟有深藏心底,且容日後再設法報答。

望着兩夫婦直至身影消失,陽擎天才轉對胡青牛,雙手捧出《毒經》,躬身道:“醫毒之道,儘管千差萬別,向來卻是一家。在下懇請胡先生今後能夠不吝教導,若是需要拜師,小子亦是求之不得。”望着眼前那本愛妻親手所書,近在咫尺的《毒經》,胡青牛不知哪根筋不對,冷哼一聲,施施然轉過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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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歲月悠悠,轉眼月余時間已過。這一日,潼洛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加緊趕路。車棚內,銀葉先生同金花婆婆相向對坐。角落裏赫然聳立着一株情花樹,根部栽種在一個接近尺許高的半大瓦缸內。只聽得後者輕聲道:“今晚日落前,我們該能趕到洛陽投宿。”前者微微點頭,算是做答。

默然片刻,黛綺絲又道:“那姓衛的孩童內功至剛至陽,正大醇厚,該是‘少林九陽功’與‘峨嵋九陽功’大有所成才是。真想不通他小小年紀,是如何修到這般境界的?”韓千葉忽然問道:“當日若是繼續對決下去,你有無把握可擊敗他?”黛綺絲凝思片刻,斟字酌句道:“不好說。他內功修為怕還要稍勝於我。只是畢竟人小體弱,動手過招時難免有許多羈絆和不足,更無法長久相鬥。我的肺部老毛病也不允許自己長時間運功。是以勝負之數,仍是要五五開。”

韓千葉倏地瞳仁閃亮,柔聲道:“若那衛家小哥兒肯出手相助,絲兒,你認為自己當年在碧水寒潭留下的陳年舊患,能否徹底得到治癒?”聽到丈夫提及兩人定情那一戰,黛綺絲不由得思緒飄飛,內心一片甜蜜。一會兒接口道:“我倒寧願自己永遠也不會痊癒。”韓千葉不覺也憶起往事,自然而然的輕輕攬住愛妻肩頭......車廂內登時被一片溫馨氣息所縈繞。

是夜,兩夫妻正和衣在客房內安寢,忽聞得屋頂有夜行人前後兩下,踩動房瓦的響動。聲音極輕,間隔距離也極遠,兩人登時便都驚醒。藉著月光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穿窗而出,登高望遠。

本來兩人只是出於好奇,看看便罷。若事不關己,盡可由他去。哪知一眼望去,只見遠處那人身形高大,長袖飄飄,起落間揮灑自如,輕功修為殊為不弱。一頭過肩長發隨風舞動,尤其觸目驚心得是,耳際上方似還戴有一個頭箍。

——啞巴頭陀!?

兩夫妻心頭同時掠過這個想法。彼此對視一眼,已有六、七分肯定。當下不約而同暗道一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遂不再多作考慮,直接展動身形,追將上去。

由於雙方距離過遠,兩人追着、追着,竟然失去了目標蹤影。經過一番潛藏形跡,分頭搜索,依然毫無所得。眼見遠處只有一間院落隱隱有燈光透出,兩夫妻只得重新會齊,一同向該處飛縱而去。掠至近前,分別隱身於院外茂密的高樹上,屏息凝神,運功聆聽。

正屋上房,有燈光透出的那間屋內,似有人正在不停來回走動。聽步音也是身懷武功之人,只是功力該不是很高。起碼對於大名鼎鼎的“金花”與“銀葉”來說,她們還不會放到眼裏去。又半晌,兩人駭然發現,遠處又有一道高大身影飛掠而來,速度極快。臨到近前,卻是一名鬚髮班白的老僧。

該僧掠進院內,靜待片刻后忽然重新躍上院牆,游目四顧,未發現有人跟隨,才放心飄落院中。哪知這還不算完,靜立院中,側耳傾聽半晌,他竟再度躍上院牆,依然無所發現,才算完全放鬆戒備,轉身飄落,向正屋步去。

韓千葉與黛綺絲兩人極力收束目中光彩,同時俱都心中發寒。即使是他倆這樣的老江湖,縱然可以躲過第一次試探,卻勢難避得過第二次。這位明顯心機深沉,小心謹慎過分的老僧倒底是何許人也?

“咚、咚、咚!”隨着連續三下,很有節奏的敲門聲音,屋內那人低聲問道:“是誰?”語聲很是柔和悅耳,聽起來此人應該年紀不大。“是為師!”

片刻后,老僧沙啞深沉的語聲響起道:“有諒,這幾年可曾打聽到那叫衛璧孩童的下落?”韓千葉與黛綺絲同時心中一凜:“衛璧?自己在蝴蝶谷內遇到的古怪小傢伙,豈不正是叫這個名字。”只聽得那名喚作有諒的青年應道:“啟稟師父,弟子還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消息。”老僧喃喃道:“真是奇怪,少林派內也沒有他的身影。”青年猜測道:“師父,您說會不會是當年謝遜那廝......”

黛綺絲在樹上聞得“謝遜”二字,不自覺的呼吸稍稍加重,哪料到屋內老僧登時便生出警覺,喝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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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之一柱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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