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說說你，讓你回家你不回，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又傷成這個樣子，幸好撞的不是腦袋，否則你昏倒在外面我跟你爸爸都不知道......”
病房裏，林玉之對着周庭雨一直在發牢騷，順帶譴責肇事者：”還有那個開車撞你的，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麼能夠肇事逃逸呢！實在太缺德了！電動三輪怎麼可以到處亂竄，撞到人多危險！”
”媽。”
周庭雨不堪其擾，頭痛地打斷林玉之的嘮叨，”我說了我沒事，而且跟你說了多少遍，肇事司機不是逃逸，是我讓他們走的，那兩個老人看着沒什麼經濟能力，我不忍心為難。”
”就你心善！”林玉之瞪了女兒一眼，”你這還叫沒事？看看把你撞成什麼樣了，得在醫院待兩周！”
”庭庭？”
林玉之還在興頭上，說話聲忽然被打斷了。她轉過身，張鳳蘭提着一個保溫壺進了病房，笑盈盈地對周庭雨說：”庭庭，聽說你受傷了，阿姨來看看你。”
兩個人之前轟轟烈烈地吵過一架，現在見面都有點尷尬。林玉之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拉不下臉求和，便板著臉說：”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庭庭。”張鳳蘭同樣沒好氣地說，”又不是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周庭雨右邊臉頰到眉骨都有擦傷，手上纏着紗布，露出的皮膚也是烏紫一片，看得張鳳蘭心驚膽跳，痛心地說：”怎麼撞成這個樣子，疼不疼？”
”都撞成那個樣子了，你說疼不疼。”
林玉之在一旁插嘴，忿忿不平地說：”你是沒看到她大腿上面，左腿上全是傷，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女兒。”
”呵呵，你不說我還不想提了，”張鳳蘭本來就憋着一口氣，聽林玉之這麼講便不客氣，”你把我女兒給推桌子上撞破頭的時候，怎麼不問問她疼不疼？連點內疚的意思都沒有，也是做長輩的態度？”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媽，麻煩你幫我打些熱水來，我口渴。”周庭雨擔心兩人幾句不合再吵起來，便支開母親到外面去。
林玉之看看張鳳蘭，扁扁嘴提着水壺出去了。
”阿姨，謝謝你來看我。”周庭雨誠懇地向張鳳蘭道歉，”是我媽媽做的不對，您別跟她計較。我代她向您說對不起。”
”傻孩子，你媽媽的錯，你道什麼歉。”張鳳蘭走到床邊，把保溫壺放到小桌上，”你阿姨手藝不精，做不出像樣的東西，在私人廚房給你定了一份湯，你喝些暖暖身子。”
”謝謝阿姨。”周庭雨的目光投向病房門口，猶豫地問：”阿姨......靈曦她還好嗎？”
”好，好着呢。”張鳳蘭知道周庭雨想要問什麼，抿了抿嘴唇解釋：”嗯，那個，冉冉她知道你受傷了，但是她今天確實有要緊事過不來，就讓我來看看你。”
周庭雨失落地垂下頭，也許，自己的期待本來就是多餘的。
”冉冉真的很擔心的。”張鳳蘭不忍周庭雨失望，極力解釋，”但也真的有事來不了......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家冉冉對不住你，讓你傷心難過了。”
她想了想又說，”庭庭，阿姨看着你長大的，其實打心眼裏把你也當我的女兒看待。只是，大概你跟冉冉的緣分淺，所以會分開。我們家這個孩子啊就是玩心太大，我肯定會好好教訓她的。”
”阿姨。”
周庭雨眼角泛着濕，她看着張鳳蘭的眼睛，認真地說：”她是不是鬧着玩我不知道，可我對靈曦是認真的。其實如果她真的有了更好的選擇，我應該祝福她，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而且還在一......”
她頓了頓，輕聲說：”只是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想到病床上的女兒，張鳳蘭心裏好澀。哪裏有什麼更好的選擇，韓靈曦分明就是身不由己。還有那個老古板林玉之，口口聲聲都把責任推到女兒頭上，張鳳蘭實在為女兒委屈。
她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庭庭，其實......”
”庭雨。”
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進來一名高個女人，張鳳蘭不認識。她穿着件紫色貂領大衣，妝容得體，氣質出眾。
張鳳蘭的說話聲被開門聲掩蓋了，周庭雨沒有察覺到異樣，她驚訝地盯着門口，”子盈，你怎麼來了？”
”聽肖總說你住院了，我擔心你，便過來看看。”
姜子盈提着一籃水果，目光落在張鳳蘭身上，禮貌地問：”這位就是伯母嗎？”
”哦，我是她的阿姨。”張鳳蘭笑笑起身離席，”庭庭，既然你朋友來訪，我就先回去了。湯你記得喝，保溫壺讓你爸爸有空帶給我就行。”
幸好是有客人來訪，否則自己很有可能因為一時激動說漏了嘴。張鳳蘭舒了口氣，韓靈曦的前路未知，還是不要告訴周庭雨的好，免得到時候又多一個人難受。
姜子盈送張鳳蘭出門，把水果擱在桌上，湊近了觀察周庭雨臉上的傷。
指尖輕輕滑過她眉骨的淤青，姜子盈皺着眉說：”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周庭雨淡淡一笑，”開車的不小心，我就進醫院了，剛好休息一下。”
雖說是休息，可是根本好受不到哪裏去。她只能保持一個姿勢坐或是躺在床上，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哪裏都疼。
姜子盈把病房瀏覽一圈，問：”韓靈曦知道你受傷嗎？”
”她有事不能來，剛剛那個就是她的媽媽。”
”你出了事，她自己不來，請媽媽做代表是什麼意思？”姜子盈很不滿，”過河拆橋的真快，就算是有了新歡，也不至於把舊愛忘得這麼乾脆吧？你們兩家不是還有上一輩的情分在么？”
周庭雨啞然，上一輩的情分，因為自己和韓靈曦的糾葛，林玉之和張鳳蘭的友誼都岌岌可危了。這兩位長輩要是沒人低頭，以後很有可能就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沒有解釋，只是說：”算了，大概真的有要緊事吧。”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在幫她說話。”姜子盈有點惱火，想來那畢竟是喜歡過的人，就算被辜負被傷害，也沒有這麼快就能忘記，自己雖然是為周庭雨抱不平，但太過於激烈，反倒有可能讓對方誤會自己的用意。
她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拆了果籃給周庭雨剝水果。
”庭雨，我之前跟你講過的事，還記得嗎？”
周庭雨疑惑地問：”什麼事？”
”就是你換工作的事情。f公司。”姜子盈把橘子放進托盤裏，推到周庭雨面前，又找了小刀給她削蘋果。
”之前你猶豫是因為韓靈曦的緣故，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在公司了，而且你們也分開了。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的傷疤，但是這個時候，也許出去走走對你的心情緩解會有幫助。留在這裏，難免睹物思人，又要傷心難過。”
周庭雨沉默了，她想起韓靈曦給f公司發自己簡歷的事。
虧欠，彌補，好朋友。那些字眼多刺耳。
是不是她的本意，也是希望自己能帶着過去的回憶走得遠遠的？
”......我還沒有考慮好。”
”你現在腿傷了，就好好養着，f公司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再認真地考慮下，等你傷好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本以為韓靈曦跟周庭雨情投意合，雖然性格相差甚遠，但是心有靈犀，卻沒想到最後韓靈曦會因為現實率先拋棄她。沒有感情的負累也好，或許這樣周庭雨才能夠走得更遠。姜子盈一直覺得她跟自己才是同一類人，也希望她的才華能到更廣闊的平台去發揮，這個女人的未來必定光芒滿溢。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姜子盈把削好的蘋果分成小塊，一抬頭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昨夜傷口疼了一整宿，折磨得周庭雨寢食難安，今天終於是好受了一些，她跟姜子盈聊着聊着倦意來襲，不知不覺昏然入夢。
姜子盈在床邊看着她眉骨的傷，即便在睡着的時候，周庭雨臉上都帶着一種憂鬱。
到底是被傷了多深，才會在夢裏也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伸出手將周庭雨臉上的碎發撥開，姜子盈眼裏含着溫柔和疼惜。
”你是......哪問？”
開水其實早就打好了的，只不過介於回房間再面對張鳳蘭尷尬，所以林玉之特意在外面轉了一會兒，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但回到病房，張鳳蘭是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個陌生女人。
她用審視的目光把姜子盈從上到下打量仔細，自從周庭雨愛上了韓靈曦，林玉之覺得女兒身邊的女人都可疑。
”您就是庭雨的媽媽吧。”姜子盈站起來，笑容款款地說：”我是庭雨的朋友，來的時候病房沒人，就在這裏多坐一會兒。”
”哦，是庭庭的朋友啊。”林玉之變熱情，”剛才我出門了，也沒來得及招呼你，要不要喝點熱水？”
”不必了，您回來就好，我該走了。”姜子盈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周庭雨，”她睡著了，水果是我剛切好的，庭雨就拜託您照顧了。”